那个嘴上一直说着被亏欠的汪诚才,才是从头到尾在汪兴培那里,在唐婉心这里都不曾被亏欠的人!
唐婉心停下了手中的活,呆愣愣地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坐下,开始反思起了自己这两个多月来的所作所为。
她其实从来不明白自己一双儿女的性子,也是从这几个月的相处中才略略体会到一点的。
但她却忘了结合过去一起去看。
她只以自己恢复为起点去判断自己的两个孩子,也只一厢情愿的从这里去想自己亏欠了两个孩子。
前面的几年,她的儿子一直待在她身边,而她的女儿却在千里之外遭受苦楚。
但回来之后,她的女儿想尽办法努力去医治她,是她救了她,将她从那虎狼窝里带了出来。
是她的女儿给了她新生,让她重新恢复清醒。
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便她是生母,对方对她的这两大恩,也早就足够还了这份生恩了!
她回想了一下,这才发现,其实汪田甜一直都不高兴汪诚才住在这里,因为他是自己的儿子,所以她忍下了,只是一般不出现在家里,早上也不会在家里吃饭。
她只想到自己为难,却没有去想她的女儿何苦受这份委屈。
她只想着谁也不亏欠,却从这一步就开始亏欠她了。
她没给过自己的女儿一分一毫,反而是对方给自己钱花。
但她给自己儿子花的钱却都是自己女儿给自己的!
她想着自己赚了钱还汪田甜,却到现在,自己的所有钱都被自己的儿子拿去扩建他的公司了!
所以她这个母亲到底做了什么?
到底算什么母亲呢?
汪诚才一夜都没有回来,唐婉心担心了一晚上,她想让汪田甜想办法,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直到中午的时候,才看到汪诚才的影子。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唐婉心语带责怪。
汪诚才有些不耐烦,“都说了我在忙公司的事情。”
他这话还真没错,他这放了假也还一直都在外面拉投资呢。
看着汪诚才这个样子,唐婉心心里有些难受。
她恍然想起,当初汪诚才在她面前乖巧了半个月,直到从自己这里拿到钱之后,就好像又变回了从前,除了每次在自己这里要钱的时候才会又乖巧起来。
而汪田甜好像从来都是问她还有没有钱,够不够,需不需要。
这一双儿女走得是相反的路,一个不停索取,一个不断给予。
唐婉心觉得嗓子眼有些干,她咽了口口水,这才开口,“诚才,之前我给你的钱现在能拿回来么?”
汪诚才闻言十分震惊,“什么?妈,你难道是担心我不还你钱吗?”
唐婉心忙摆手,“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让我瞒着你妹吗?她之前提起钱这事儿,我骗她说钱都让我存银行了,她说她想看看那钱有多少了,所以……”
汪诚才黑着脸,“你的钱有多少关她什么事?那是你自己的钱,难不成她还想霸占过去?”
唐婉心皱眉,“诚才,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难道不是么?那是你的钱,她凭什么过问?到底你是妈还是她她是妈?妈,你不能这么惯着她!家里的钱,包括她自己挣来的那些钱都合该给你才对。你看看你,现在在家里还有话语权么?就连自己挣的钱都要过问,妈,你也太纵容她了!”
唐婉心现在就最听不得谁说汪田甜的坏话,所以在汪诚才这话说出来之后,她没忍住一个耳光扇了过去。“你闭嘴!”
汪诚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唐婉心,“妈,你为了她打我?!”
唐婉心感觉自己打人的那只手疼的发麻,颤抖不止。
她的胸口也闷闷的,“是谁教你这样口不择言的?那是你妹妹,不是什么居心叵测的人!你如今的衣食住行,你建公司的钱都是你妹妹的!诚才,做人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了良心!”
汪诚才心里觉得十分屈辱,但他想起李青跟他说的事情,他不得不咬牙忍住,“妈,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你要生气,你就打我吧!”
看着果断道歉的汪诚才,唐婉心也有些愕然,而后她轻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屋里。
汪诚才止住了想要出口的话,眼珠一转,离开了家。
再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又拿着一个大纸包,走过去敲响唐婉心的房门,“妈,你开门,我有东西给你。”
唐婉心走过来打开门,在看到汪诚才手中抱着的大纸包愣了一下,“这是……”
汪诚才仿佛完全忘了方才挨得那一巴掌,扯着唇笑,“你不是说甜甜要看你的存折吗?我就先将钱匀了些回来给您。”
唐婉心有些惊讶,她本来以为汪诚才不会再将钱给回她,却没想到不过一会儿,他就真的还回来了。
“妈,我知道甜甜在您心里很重要,她能干听话,比我这个只会其您的儿子好了千百倍,您看重她一些也是应该的,其实这笔钱对我的公司来说挺重要的,但没事,只要您能开心,我公司起不来就起不来吧,我先撑着,实在……”汪诚才哽咽了声音,“实在运行不下去了,就宣布解散吧,不过就是事业失败,背个几十万的巨款罢了。”
唐婉心听了惊呆了,“什么?怎么会背负几十万的巨债???”
“其实我的公司已经集资了十几万了,而且也都贷给了大公司,这几万块钱是我拿来周转的,方便那些投资的人有急用要取一些钱走。若是贷款公司的钱没还回来,我这里就没有钱给那些人发利息了,我这个公司自然就要倒下来,到时候的违约金要付一大笔不说,人家贷款的公司也不会再认我的账,这样下来几十万不就背到我身上了么?”
唐婉心这才知道这东西这么危险,“那,那你赶紧收手吧,别再办这个公司了,将那些钱都还给人家!”
对汪田甜就是支持,到他这里就是阻拦,别人说的果然没错,他这个妈就没有将他放在心里过!
汪诚才摇摇头,“当初让他们投资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签过合同了,若是现在收手,我还是得付一大笔违约金,怕是我们家都拿不出这么多来。”
唐婉心感觉自己的魂仿佛都丢了,“怎么会这样?”
汪诚才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妈,没事,这是最坏的一种打算,只要这公司资金链不断,我好好经营,只会越做越大,钱也会越挣越多。”
“那行,等妈妈让你妹妹看了存折,那些钱你就先拿回去吧。”唐婉心终归还是软了心肠。
“妈,其实你不要存那么多钱进去的,反正甜甜也不知道你到底多少钱,差不多就行了。”
若是之前,唐婉心或许还会犹豫一下,但现在她可不会了。
她果断的摇头,“不行,我已经因为你的事情骗了你妹妹一次了,我不能再骗她。她是我的女儿!”
汪诚才便没说什么了。
汪田甜也去了县城一趟,一是去看自己的厂子,二来则是去自己的超市与鸭货店进行盘点。
两个地方的店生意都很火爆,所以这几个月的营业额都颇高,加在一起能有五六万了。
她将这笔钱又投进了厂子的建设,进了一批机械化装备,也将厂房扩大了一部分。
目前收的都是县城里的人,倒是也不担心员工住宿的问题,但慢慢的也得配备上了。
中秋节,对于其他城市里的人来说,这是玩乐的节日,但对于汪田甜他们来说,这就是个丰收节。
郝?家的稻谷都成熟了,已经该收割了。
因为这里的基本都是山路,所以收割稻谷都只能靠人力。
但是单独靠人力,又太慢,所以他进了几家手提式收割机。
但割下来,打成粒,运送和晾晒又成了苦差事了。
只得凭人力从田里背到路边,在装上车,然后就运到镇上的晾晒场进行晾晒。
所以这个中秋前后,郝建军一直都在村子里监工,郝?也得两头跑。
汪田甜一家倒是还好,毕竟也帮不上什么忙,汪田甜就帮忙跑跑晾晒场看看。
这么几天下来,人就有些黑了。
汪诚才依旧早出晚归。
倒是贺启凭着中秋的三天假回来了一趟,并且来了镇上看望唐婉心。
电话唐婉心确实是听了汪诚才的话没有接,但人追着自己来了,唐婉心自然欢欣迎接。
见她并没有对自己避而不见,贺启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疑惑了,“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唐婉心有些尴尬,但也不能直说,便道“这几个月都挺忙的,每天忙着做衣服,就有些不大有空闲。”
贺启便也没有追问,只道“做衣服的事情急也急不来,慢慢做就行了。”
唐婉心点点头,坐在一旁却不敢怎么看他。
她如今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想到自己儿子的反对,她心里为难,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她现在也不敢挑明自己的心意,只能先这么模模糊糊的走一步看一步。
“你这次来……”唐婉心没话找话。
“来看看你,我还以为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了你的厌烦呢。”
唐婉心忙摆手,“不,没有,你很好的,我,我怎么会……”
“呵,”贺启从喉间溢出一声笑,“所以你这是喜欢我咯?”
唐婉心吓得脑袋瞬间抬了起来,“你,你说什么胡话呢,别让孩子听见!”
贺启有些促狭,“据我所知,甜甜现在应该在晾晒场,诚才也在外面,谁能听得到?”
唐婉心囧。
“下次,你还会不接我的电话吗?”贺启又问了一句。
“不会,只要我有空,我都会接的。”唐婉心心想,自己儿子既然都说了只要他找来,就说明他是认真的,这样他应该不会再反对了吧。
但是晚上汪诚才回来看到贺启之后,面色却很难看。
就这个脸色,看得唐婉心心惊胆战,生怕两人会当着一家人的面打起来。
贺启也明显看出来汪诚才不待见他,特别是只要一有两人独处的机会,他都会过来插一脚。
于是贺启便明白为什么自己打电话唐婉心不接了,原来症结在这里!
他是不介意唐婉心之前的经历,也没想过会排斥这两个孩子,但是如今反而是人家排斥他了。
这让他倒是有些好奇,难道他做的不够好?不然就是对方还在记自己的仇呢。
晚上贺启本来是要去郝?家里睡的,没想到汪诚才主动邀他跟自己一起睡。
贺启挑挑眉,想要看他到底想做什么,也就没有拒绝。
等到了汪诚才的房间,贺启就直接对上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久居官场,他又怎么会被一个小屁孩吓到,悠哉坐到床边。“有什么想说的,说吧。”
“我不同意你和我妈在一起!”汪诚才如刺猬一般竖起一身的刺。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跟谁都可以,就是不能跟你!”
贺启眯了眯眸子,所以这是故意报复了,“你妈不接我电话的原因就是你?”
汪诚才得意地一仰头,“对啊,我是他儿子,只要我说,她一定会听,而你,你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只要我不同意,你永远别想娶我妈!”
贺启嗤笑一声,“你就这么自信?”即便如此说,他的心里也是猛地一沉,因为他知道,汪诚才这话没错。
唐婉心将自己的孩子看的多重要,他又如何不知呢?
甚至有的时候,这个儿子说的话,都比汪田甜的话还管用!
“这不是自信,这是事实!你别以为自己当了个官,就想娶谁就娶谁,在我妈这里,你没戏,我劝你还是早早放手吧!”
贺启心情不好了,也不想跟他多废话,“我不会放弃的!”
“你不放弃也没用,我一定会尽快给我妈找个对象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汪诚才最后撂了一句狠话,闷头就睡,整个人将床都霸占,显然没有让对方睡上来的意思。
贺启心里也烦乱一片,也没兴趣上这张床,直接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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