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些小事,为了钱,林近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而且冯时夏有时候让他打的物件明明很古怪,他也琢磨不出来是干嘛的,但他看着看着,总能琢磨出一些别的来,用在其他物件上。
这种感觉让他很是着迷。
其他师傅的排挤他无所谓,反正雇他的也不是这些人,只要大师傅没意见就好了。
大师傅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虽然对自己结识了这么一位长久的客人感到意外,但好歹自己赚得多,铺子就赚得更多。
所以,哪怕暗示过自己把哑巴小娘子定的活计全部分出来或分一部分出来给别的资历更老的师傅,可自己以突然换师傅客人很可能会不高兴而坚持不同意后,为了铺子,大师傅也没有再提。
只不过,这小娘子突然隔了好些日子没来后,明面上讥嘲他做事做不好把客人推到别家去了的大有人在。
就连大师傅也找他谈过两回,面色很是不愉。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自己早该听他的,把活计分出去给其他更靠谱的师傅,那么就不会白白损失这么一位长久的客人了。
林近自己心里是惴惴打着鼓的,他知道很可能就是因为棍子上的毛没栽牢实才让冯时夏对自己的手艺有怀疑了。
可他肯定是不会这么承认的,只梗着脖子说自己做的活计没问题,那毛随便换了谁来栽,用些日子拔一拔也是会掉的。
人只是这会儿不用打什么物件了才没过来,再有钱的人家也不会一年到头不歇气地打东西。
当日听到他们谈论木棍子掉了毛的人多,大师傅自然也是知道这个缘由的,那猪毛到底好不好栽、换了人来干是不是就不会掉了他心里更是有数。
因此,最后也只能接受了林近的这个说法。
毕竟他做了几十年的木匠活,还从来没遇到一个这么勤着来定东西的客人,怎么可能林近就有这样的本事呢?
他这小子勤快、细致,还有几分聪明,但要说活计做得有多出彩,那可一点都谈不上。
在他这铺子里都算不上顶好的,更别说整个县城了。
也只有州城里头真正有高超木艺的大师傅才有人上赶着求物件,哪怕自己不用,得了作礼送出去也很体面。
像他们这种一般的师傅,大多只能将将把物件打牢实,连郡城时兴的样式都要隔一年半载才能得上消息,自然除了必要的,没人再找来做其他多余的了。
所以,他当然觉得林近的说辞还是中肯的。
确实就算换了别的师傅,这掉毛的事依旧避不开,人家没东西要打,不来了还是会不来,怪不上林近。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做什么也无用了。
这孩子好歹这一个月给铺子里赚了些钱,自己不好做得太过。
大师傅最终还是没责罚林近什么。
可林近却就此闲下来,除了铺子里固定要做的一些活计,自己手头一点别的事都没有,完全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习惯了时常有新图纸琢磨较劲,这下突然钱没得赚,脑子也没得转了,他就觉着特没劲。
于是乎,时隔这么些天,方庆的一嗓子喊出来的时候,他还怔了半天。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人说的是那哑巴娘子又找来了,自然忙不迭就赶到铺子前堂了,就怕别的师傅因为上回那事从中截胡。
冯时夏还挺纳闷,这人怎么就知道自己要来,一副专门出来等她的样子。
“小娘子,听说小林之前给你做的东西掉毛了,你可千万别因为这小子就疑心我们铺子的手艺。小林年纪轻,手艺是差了些,再过几年估计就稳了。年轻人嘛,总要慢慢摸着来的。这回你要打什么只管报了来,我老丁干这个都快三十年了,这回我来帮你做,保证你满意。”
只是,还不待冯时夏和林近表示什么,一张笑容满面的脸就挡在了两人之间。
方庆本来还想跟冯时夏打声招呼,也博个好感,这下瞪圆了眼,在一旁张口结舌,最后摸摸鼻子走开了。
这事他可掺和不了了,只看林师傅自己有没有本事了。
来人是四十多岁样子的圆脸中年男人,闪着精光的小眼睛里有两分讨好,又有两分自得。
冯时夏因为对方突兀的凑近后退了两步,其他话没太明白,那句“我帮你做”却听懂了。
“丁师傅这是做什么?这位娘子可什么都还没说呢。她要是想找您,我们自会去叫您的。只怕是为的前头我做的那些工的事。既然是我做的,有什么要改要换的,自然还是我自个儿来,就不劳大家费心了。”林近面色微沉,侧移了一步,冲冯时夏点头打了个招呼。
冯时夏这回要做的东西简单,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本来找谁都行。
之前的牙刷质量问题,她虽然不是很高兴,但后来想过可能不是这位青年师傅的原因,所以,这回她并没有抱着一定得换人的想法。
或者说,她其实还是更属意原来的师傅来做的。
毕竟做生不如做熟,她跟青年师傅合作过几次,已经有一定的默契了。
除了牙刷掉毛那事,别的基本都没啥毛病。
再换人来重新适应自己的手语和图纸,可能又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她现在在县城出摊,最缺的就是时间。
而且,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年纪要大许多,说不得思维比较老化、陈旧,顽固得很,不一定会愿意配合她的想法来。
要是花了钱还买不到自己满意的东西,那多难受。
之前自己要做牙刷时,其他人还不是嫌弃费工夫又不赚钱而不愿意接。
她不在乎其他人手艺有多好,她目前做的这些都不需要什么高超的记忆,都是极为基础的东西,一般会点木工的应该都能做。
青年师傅这样的就可以了。
他一贯会仔细听取她的意见,严格按图纸来,不需她多废话。
同时最简单的边角打磨也会做到一丝不苟,很是细致。
这已经完全满足她的要求,无需再多。
她冲中年男人礼貌地笑笑,抬手示意青年师傅跟她到一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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