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来来回回种的都是那几样易种多收的,不仅为了平日现吃,还得打算着秋冬能囤能藏的。
通常一样菜种一畦,至少都有一两分地。
让他们种点别的他们一时也琢磨不出来还有什么别的好种的。
只偶尔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走亲戚时能讨回别村一两样新鲜的菜种,但其实这也挺难得,因为十里八乡大多还是种得差不多的。
而女子却能在一分地里折腾出十好几种估计都不止的菜来,说她不是大户人家出身,都很难让人相信。
普通人家到哪认得这么多瓜菜?
他这个以前随随便便都能对付过去一餐的人,现在不禁也有些期待起这些菜长成后的模样和口味了。
快手地摘好几样要的菜并粗粗打整了两块菜地的杂草,他打算明日看过秧苗后多花些时间把地里的活计整一整,再施点肥。
土蛋和青豆都结实不少了,再不久就得收了,可能这也是最后一回肥。
说起来,自己十天才回来一次,平日里对这几块地的看顾反倒不如女子做得多。
幸而有女子和李叔他们照看着,这些粮食和菜还算长得像模像样,收成应该不至于太差。
然冯时夏要是知道菜地的主人是这么想的,怕是要羞愧的。
她必须承认,除了初来时跟着小家伙在后山的地里折腾过好几回,还有重新种瓜豆时费了点心思,其他时候她真的没做多少事情。
除草这种事小家伙们一向比她做得积极还多,浇水最勤快的是她自己新栽种的菜,别的大多靠着下雨,她整片地都浇到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施肥次数也差不多,能数的清。
本来她是下了决心要更好好帮小家伙打理家里的地的,哪知道生意一旦做起来,比她想象的要费时费力得多。
别看是隔天一休,但备货,做各种手工,聚餐,陪小孩们学习等种种事情把她的空闲时间几乎是分割得一干二净的。
她便只能捡着最紧要的去做一点,再不敢保证自己可以把这些地照顾得多好了。
只想着不要比小家伙一个人照顾时还差,且不再让小家伙一趟趟从沟边提水那般累,那就万事大吉了。
至少要做到这样的程度,小家伙的家人才不会怨怪她吧。
她是一点儿都没想过对方在这些农事上还有感激她的可能的。
她将各样物件妥妥地安放好后,便趁着光亮去老人屋后的猪栏棚里给两羊七禽喂夜食。
米粒和丢丢它们日渐大了,不可能一直都放一个鸡笼养着,迟早还得换地方。
小家伙院子里主要是没别的地方养才一直把它们安放在堂屋。
如今它们没有初来时的拘谨小心,气温也高些了,到老人这边住这栏里其实已经不会有什么事的。
当然,她突然做出这个决定的最主要原因还是期盼着老人家里的三只鸡前辈这两天能好好教教萌新二斤如何成为一只合格的公鸡。
连着两天没睡安稳了,她实在是不胜其扰、烦不胜烦。
其中二斤最基本的就是要知道到底该怎么打鸣。诸如什么时辰该打,什么时辰要闭嘴,怎样把握抑扬顿挫形成打鸣的正确腔调等,而不是头脑一热就只会扯着破锣嗓子无限循环地嚎。
再这样下去,恐怕太阳都受不了,要提前在半夜就被它嚎出来了。
世界危矣!
二斤要学习的真的太多太多了,它作为一只未成年奶爸同样十分地不合格。
完全不懂得调试自己的心态,这么久了依旧没法好好跟六只崽和谐友爱地相处。
基本只是处于勉强维持和平,不会费闹事的状态而已。
或者说它只是不屑于跟那些偶尔跑到它头上或身边撒野的小东西计较,但同样地也不想过多搭理它们。
而冯时夏当然是希望它能好好带下几个小的,不然院子里就它一只青春期的鸡未免也有些孤单了。
她是无法想象二斤跟小蠢狗或者小羊崽相聊甚欢的场景。
鸡同鸭讲都是亟待突破的课题,鸡羊狗一窝恐怕只会让人头秃。
怕几只突然换地方不习惯,她甚至把鸡笼都直接放到栏里头,想着它们能在陌生的地方还能找着熟悉的窝的话,恐怕会有安全感得多。
她是不太担心老人家的几只会抢鸡笼的,毕竟大家的生活习性基本都已经养成了,不容易更改。
当然了,如果它们真的对二斤几个出手,她也觉得正好是个不错的机会。
她真想知道在有外敌的时候,二斤对几只小的会不会生出一点别的什么心思来。
然而令冯时夏真的没想到的是,都不用等之后睡觉那会儿了,她喂食的时候,老人家的几只就趾高气昂地踱着步子过来了,略发出几声威胁声,几小只就开始懵了,然后几乎是瑟瑟发抖地如无头苍蝇般乱窜。
场面一时惊惶得很。
就连一向连白菜的身子都敢当每日一游的胜地攀登的大胆,这会儿都不敢作什么别的妖。
估计是骨子里天然就有的种族等级压制?
接着她就看到了令她几乎眼珠子脱眶的难忘场景。
二斤那货,本来也跟着好好在吃食,旁的鸡一靠近,它就扑闪着翅膀赶紧往角落直去了。
真的是直直怼到角落里去,恨不得学了鸵鸟把自己埋起来的那种。
哪还管得了其他六小?
冯时夏以为它虽然算不得多优秀,起码还有一点青春期的中二和热血。
结果——
呵呵。
简直渣到不行。
她是真有些在考虑要不直接捆了,明天带到县城让屠户小哥就地处决了,省得还要额外多出一只鸡的钱。
二斤这么嫩,做辣子鸡肯定味道极好。
许是隔空都感觉出了冯时夏身上传出来的恶意,二斤在当了两分钟的缩头鸡冷静下来后,总归还是记得观察身后的。
冯时夏心想莫不是还能抢救一下?
结果,这货只是见她分出另一碗食给别的三只后,还惦记着自个儿的晚饭而已。
径直回到食碗边就仿佛先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继续高冷地解决它的晚餐,一点儿招呼几小的念头都没有。
冯时夏简直都想捂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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