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冯时夏被喉头的一阵干渴唤醒时,身边却没有人。
小家伙并没有像早上一样在床上等着,冯时夏找了堂屋和厨房也没见着人,后门没有开,应该也不会是去厕所,但冯时夏还是朝那喊了几声。
确实不在。
冯时夏在想着他会去哪,恍惚间猛然想起中午回转前在地头他那不甘的小表情,看了看早上出行的装备,果然他那套不在了。
她此时也顾不得自己越来越糟糕的身体状态,去厨房灌了碗水,也立马换装出门。
还好早上都看清了小家伙放锁的位置,只是冯时夏倒没用过这种古古怪怪的铜锁,锁芯和锁体是可以彻底分开的。
试了好一会,才弄明白原理。这锁合好后看起来就像一个带长提杆的微型工具箱,和记忆中姥姥家常用的那些小提包模样的挂锁完全不同。
待门窗都仔细锁好,冯时夏又带上锄头急忙往地头去了。
果然,在之前未彻底完工的地头看到了躬身于垄中的小人儿了。
眼看那顶不安分的斗笠又要滑落,冯时夏迅速上前接住了,重新给他正了正。
察觉到头顶动静的小不点抬头见是冯时夏,之前还严肃认真的表情一瞬就转换成甜滋滋的笑了。
“夏夏!¥¥……¥¥”还激动得有点结结巴巴了。
冯时夏抚抚他的脸颊,耐心等他说完,而后撑起他腋下将他举高提放到边缘,用手大概圈指了下周边的区域,示意俩人还是按照上午的分工继续。
小家伙并没有任何异议,没有时间也不知道他独自出来多久了,但是看清理的进度,却没有多少进展,也就比上午多了三四垄的样子。
这正验证了她上午所想,光小家伙一个人来做的话,哪怕再努力,也肯定是会耽误农时的。
所以有什么样的状况会让家长离家这么久,快两天了都未归呢?
如果不是屋里明显有大人的用具,不像一个人生活的样子,冯时夏真的要怀疑那个院子其实就只有小家伙一个主人了。
但不惜耽误农事,让这么小的孩子独自一人生活数天,也必须离家的,会是什么特殊的事情呢?
还一定不能带着孩子一起?这也特别说不过去。
尤其这两天冯时夏能看出小家伙也并非被虐待的样子,身体和行为表现上都没有什么明显证据,院子里很多细节的东西反而是能感受到他家人的在乎。
这样的矛盾真的令人费解。
更令人费解的是眼前这个不吵不闹,不骄不躁的小娃儿,几乎是有着成人的沉着持稳,让人倍觉心疼。
冯时夏过来后,农事进度条才开始有爬动的迹象,已经算练习了一早上,哪怕现在的身体状况更差,但速度也并没有慢到哪去。
不过只是个感冒而已,虽然有些食欲不振、头脑昏沉及手脚无力,冯时夏也并没有显得多娇弱。
并不是不能做,那就继续做下去。
感冒这东西,就算真患上了,虽说目前缺医少药会比较难熬,但机体自我抵抗一周基本也能痊愈。
故而,她虽保持了警惕,却也并没有多害怕和重视。
只是更需要打起精神,不过这状态再学习是不太可能有什么效果的了,冯时夏不自觉地哼起了歌。
其实她虽然各种语言各种品类的歌都听过不少,但在唱歌这方面也从没展示过什么天分。
一首歌能记住大部分歌词,调跑得不太偏就已经很难得了。
所以乱七八糟的,冯时夏从《山路十八弯》转到《我是一只小小鸟》,再到《夜空中最亮的星》,又哼起了《牛仔很忙》,继续下一首《年少有为》。
唔,想起了《那些年》,再转《fivehundreds》,当然就《漂洋过海来看你》,突然《起风了》,后又成了《洋葱》,那么就该《成全》,之后《分手快乐》,再来一首《像我这样的人》,嗯,像我这样的人就是《空空如也》……
冯时夏就这样无厘头地不停切着歌给自己“充氧续能”,毫无顾忌地。
没想过曲风搭不搭,更无所谓转换自不自然,想到哪哼到哪,想唱几句唱几句。
直到她察觉小家伙已经好一会没跟上来了,才抬头去找,发现小不点还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盯着她,嘴巴张得都能塞一个鸡蛋了,一副惊呆了的模样。
顿时囧得冯时夏也满脸爆红,“阿树阿上两只……黄……”这句的尾音都不自觉被吞了。
太羞耻了!
她因为没啥音乐天分,几乎没怎么在别人面前唱过歌,连去ktv都很少开口,都只是兴致来了的时候自娱自乐下而已。
估计也是脑子太混,刚刚才会忘记身边还有个小不点。
冯时夏这时也不知该说啥好,决定闭嘴老实干活。那边就等小家伙自己慢慢消化吧。
不知道自己这状似“癫狂”的模样有没有给对方造成什么心理伤害。
形象又跌了一等,冯时夏想抓狂。
但冯时夏的打算却落空了,她低头噤声还不到两分钟,就感觉袖子被扯动了,小家伙居然跑到了她身边。
她如临大敌,就像一个学习不好的学生刚刚交了一份考卷,正等待老师的批阅,紧张得很。
虽然清楚就算对方吐槽或者批评一些什么,自己也听不懂,而且对方还只是个几岁小孩,根本不用太在意,但这些自我安慰完全不起作用。
“夏夏,¥。”小家伙道,口气是催促?
“¥。¥?”眼神是疑惑?
并没有嫌弃和控诉?
这不合逻辑啊,冯时夏有点难以置信,她真的很确定自己唱得很一般,偶尔还会跑调,而且如此场景下刚刚这样的混搭,根本毫无音乐美感可言啊。
但也许小孩子的世界就是不讲逻辑的吧,小家伙见自己一直没反应,都开始拽着袖子发急了。
“阿越想让我继续唱?”冯时夏猜测道,眼睛一眨不眨地分辨着他的脸上显露的情绪,试探着继续开口:“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阿嘻阿嘻哈哈在笑它。”
眼神亮了,拽袖子的力道减轻了,冯时夏松了口气。
想想也是,这首儿歌本就轻快,节拍又都是重复的,很是上口,小孩子被吸引住也不足为奇。
冯时夏可不敢认为自己换了个地界就成歌神了,哪怕这姑娘本身的嗓音确实不差。
见他愿听,冯时夏干脆就也给他唱,反正乱七八糟的刚也都唱这么久了,面子早就没有了,难得这首歌词自己还记得完整,也不算辜负他的期待。
但活也是要干的,冯时夏带着他又回到他负责的区域,帮他追补起活来。
小家伙看懂冯时夏的动作也不好意思了,跟着也继续忙活了,只是小耳朵竖得尖尖的,小锄头似乎也和着韵律和节拍在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