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时夏正打算着换曲的事呢,就隐约听到哪有熟悉的嚎哭声,可抬头四周看又没看到人。
过不久那声音又没了,冯时夏还以为自己被这活计折磨得出现幻听了。谁知曲子还没选明白,就又被左侧山林里传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
她向这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不知啥时候,那里已经站了七八个小男孩,个个都是雨伞斗笠啥也没带,却每人手里提了个篮子,正和她对视着。
又见面了。恰是前天遇上的那几个。
也不是冯时夏记忆力多么强或者眼神多么好,实在是这群孩子的发型太特别,站位太独特,一出场就令人难忘。
c位男孩一如既往地固守在他尊贵的位置,微昂着下巴。那个胖胖的男孩也在,站在最前方,那姿势不用问,一看就知道是他嚎的那一嗓子。难怪声音那么熟悉。
c位男孩的右边挨着一个瘦巴巴的孩子,冯时夏会注意到是因为对方不仅干瘦,身上的衣服更是补丁摞补丁,几乎是这些孩子里穿得最破的,带给冯时夏的冲击比之第一次见到小家伙的时候好不到哪去。
其他那些小跟班们照旧在他身旁簇拥着,硬生生在这山地里要将他们的老大衬托出一股江湖气势来。
不过今天他倒是没有再穿那打眼的枣红衣了,而是一身青布长衫。无奈配着他那发型,活脱脱一个相声小演员。还提着篮子,愣是把那股气势给带偏了。
冯时夏觉得嘲笑一群小孩子还是不太好,便又打算继续去忙活了。
低头的瞬间脑海里却又闪过那天小家伙瑟缩在自己身边的模样,还有最后他被c位男孩叫走的样子。
冯时夏向小家伙看去,果然,他被吓得斗笠掉了都不自知,正僵着身子也望着山林上方。
这副模样,果然还是没少被欺负吧。
冯时夏几步过去,捡起斗笠给他戴上,将他的身子扭转过来,不让他再看那儿,安慰道:“没事儿啊,我在呢,夏夏还在呢。别怕!”
小家伙直愣愣看了她好一会,才终于回过神来,许是“夏夏”两个字让他有了反应。
不想,他接下来却做出了一个冯时夏也未预料到的动作,张开双手就向她扑过来。
冯时夏忙矮身前倾接住,将他抱在怀里。
小家伙似真的被吓住了,情绪低落得很,头死死地埋在冯时夏的肩膀上,小手环得冯时夏紧紧的。
冯时夏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严重了,不停地拍抚着他的背,安抚着怀里这恹恹的小人儿。
“别怕,别怕!他们隔好远呢,可过不来。夏夏还在呢,他们肯定不敢再欺负你。”冯时夏一遍遍地跟他说着。
可小家伙仍是没有啥反应。
冯时夏各种想招,“看,那有一只蝴蝶,好漂亮啊!”“阿越,我们晚上吃啥啊?”“我们继续唱歌好不好,干完这点我们马上回去,好不好?”
说到这,冯时夏才想起来,自己关心则乱,小家伙根本一句都听不懂。
“小邋遢,真呀真邋遢。邋遢大王就是他,人人叫他小邋遢……”冯时夏还是决定用他喜欢的事情来吸引他。
效果是明显的,一听到冯时夏嘴里又有不同的旋律出来,小家伙的身子就立马紧绷起来,小耳朵也竖起来了。
冯时夏感受到他的反应,就把他的脸捧起来,强迫他对视,还拉起他的手随着韵律开始摇摆。
“……忽然有一天,小邋遢变了。邋遢大王他不邋遢,大家喜欢他。”同样的简短的十句歌词,终于将他的注意力转回来了。
一曲终了,冯时夏看向山林那边,却不知什么时候,那群孩子又走了。
小家伙听得又没声了,急急地又“夏夏!”“夏夏!”地叫唤,还伸手来拨弄她的嘴巴,像是要寻找什么开关似的。
冯时夏发现自己已经彻底被当成了一台点歌机。
悲伤辣么大!哭都哭不出来!
俩人重拾起工作娱乐双模式,在这首新曲的陪伴下,终于结束了这一整天的劳作。
此时天色也开始变暗了,冯时夏想着光秃秃的厨房里,啥也没有了,考虑着要不要带点菜回去。
只是她倒是犹豫,万一这地不是小家伙家的怎么着?
看着那边甚至开始哼哼着给左边的一颗生菜唱歌,又摸摸右边的葱苗嘀咕的小家伙,冯时夏心想着,对这些作物这么爱怜的小人儿,真要看她拔了菜,该不会哭出来吧?
但民以食为天啊,冯时夏还是过去“商量”拔菜的事了。
表达完想法,冯时夏已经做好了迎接一泡泪水了,结果,却愣愣看着小家伙已经蹦跳着在各菜垄间挑选起来了,神情愉悦得好像刚才还跟蔬菜们交流感情的不是他。
这是一种什么思想,冯时夏表示不是很懂。
可还是阻止了小家伙想要大干一场的动作,没有冰箱,弄那么多回去放着也蔫了。
小家伙家里也没有啥鸡蛋了,韭菜就不用了,菠菜还能再长长,也先不拔了,萝卜刚吃两顿,也不弄了,再说它还重得很。
冯时夏倒是想找找姜蒜什么的,可是她认识的蒜苗找半天没找见,而姜,她只认识买回来的那种块茎,长在地里啥样,她根本就不知道。
再加之他们没带什么篮子过来,也不好拿,最后冯时夏也只挖了一小颗白菜、三颗生菜,扯了一把葱。
把葱交给旁边极想帮忙的小家伙保管,自己一手抱菜,一手扛着锄头。
正打算转身朝来时的方向回去,却不料又被小家伙拉住了衣摆。
冯时夏用眼神询问,小家伙却指向另一个方向?
难道还有别的什么活要干?不会还有其他的地吧?现在天已经快要黑了,不早点回去做饭,估计就又得摸黑干了。
今天他们已经做了这么多了,她的身体也到极限了,从没干过农活的手心也磨出泡了,之前一直握着锄头也没感觉,后来拔菜时才觉出刺痛来。只是小家伙都坚持着,她又有什么理由抱怨呢?
只是天色已晚,实在不宜再做下去了,也做不了多久了。再赶农时也不急于这一天。
心里打着鼓跟着小家伙绕过前面的弯,冯时夏想着,如果是真的还有其他要清理的地,那就怎么也要劝下小家伙回去,明天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