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小家伙点起火烤干衣服,冯时夏翻看起这一篮子蘑菇来,里面黄黑灰白棕好多种颜色的,形态也各不一样。
这些里面有棕褐色,短短的,扁半球状的上有棉毛状的鳞片;有焦黑色,长长的,像被炭火熏烤过似的;有牙色,边缘多褶裂开像花瓣,一大簇呈花朵样的;有灰白渐变色的,一颗颗小小的,像榛子形的旺仔小馒头;有纯白色,菌盖尖尖圆圆的,像一个个小的保龄球;有金黄色,菌盖上有黄褐色鳞片,伞状的;有土黄色的,菌柄很细,菌盖上有放射性纹路的;有茶褐色,形状不规则无菌柄,跟长毛的泥块似的;有上褐下白色,菌盖呈白色网状,像穿了小裙子一样。
冯时夏认识的蘑菇仅限菜市场里很常见的那种白白胖胖的口蘑、表面有裂纹的香菇、一簇簇生长的平菇、粗壮肥大的杏鲍菇以及到饭店喝汤很常见的茶树菇等为数不多的几种。
像这种山里野生的蘑菇,她连一种都叫不出名字来。
冯时夏将这些蘑菇都分好类,翻弄的时候还发现独独有一朵,不到巴掌大,耳朵状的,像上了漆的木片,有一圈圈的横棱纹,通体紫黑色,上手摸了摸,还硬硬的,怪模怪样,却也有种说不出的眼熟。
她看着那金黄色的和造型奇特的蘑菇好奇,这该不是有毒的吧?
老师从小教过,长得越鲜艳越好看的,就越有毒。
可小家伙应该是比自己靠谱的,毕竟人家生长在这,对这些应该是熟悉的。虽然那些数量比较少,但也不像随便采来好看的一朵两朵,应该没有问题才是。
冯时夏有点摸不清,但自己肯定不会胡乱吃,还将分出来的少许茶树菇、平菇单独弄到了一旁。
里面还有一些光滑透亮的木耳,也单独装到一个碗里,她只吃过干木耳,这些新鲜的也是第一次看,但目前没蒜没肉的,这木耳也不好办。看来也只能洗了晒干。
正打算着,眼前出现一个碗,被两只小手捧着,碗里的黑色汤汁正一荡一荡的。飘入鼻间的味道让冯时夏猜到这就是早上闻到的药。
但这……
“给我喝的?”冯时夏指指自己的嘴巴。
“!……!¥……?a”小家伙猛点头,还结结巴巴地说了一长串。
也许是脑子真的迟钝了,也许对“药”这种字眼太过渴求,冯时夏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接过来就喝了一大口,还是温温的,这药真——
——苦!!!
冯时夏没有任何准备就咽下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差点没喷出来,整张脸的五官都快皱成一团,泪花都涌上来了。
还辣,是姜的辛辣味。
不是没有姜吗?
这什么药,这么难喝?感冒冲剂不是怪甜的?
不对,感冒冲剂没有姜味的吧?
不对,小家伙应该不知道自己感冒了啊,他不知道的话,这就不一定是感冒冲剂啊,不是感冒药的话——
——自己怎么就喝了啊???
冯时夏心头一颤,手一抖,碗都差点给摔了,她很想捶死自己,药是能乱喝的吗?!
“夏夏?”小家伙有点蒙了。
冯时夏一脸的生无可恋都来不及掩饰就感觉到手被抓过去一点,不等她出口租着小家伙已经扶着碗也喝了一口了,皱紧小眉头又强装镇定地拍拍她的肩膀。
这奇葩转折已经完全脱离了冯时夏的掌控。
她只能在心里给自己打强心针,小家伙也喝了,应该不是什么不能喝的东西才是。就算有个万一,自己也不是一个人,这想法委实自私极了。
但又想到这里面的那股子姜味,不会那样倒霉的,小家伙更不会有事。
这样想来,冯时夏倒又生出一种冲动来,反正喝也喝了,如果真害小家伙出了什么事,自己也不用在这呆着了。义无反顾地,冯时夏仰头干脆几口就灌完了碗里剩下的汤药。
刚喝完,一根搅着稀沥沥糖汁的筷子又伸过来了,冯时夏定定看了看那兀自高兴的小人儿,接过来含进嘴里,真的很甜很甜……
就这样吧。
“嗷——啊——哼啊啊——”熟悉的声音又出现了。
这是到饭点了,原来不过才中午,冯时夏还当自己一觉又睡到下半晌了。
推回小家伙又捧到她眼前的糖罐,示意他自己吃,去冲了碗筷,冯时夏又发现,这水缸里的水好像也多了很多。
早上自己昏沉着没注意,现下倒是看出不同来,旁边的几个桶里也都重新盛满了水。
小家伙打的?这又得忙活了多少趟?
冯时夏低叹一口气,暗暗自责自己昏睡到了现在。
早上的杂粮粥还剩下小半罐,倒是不可能倒掉的,想想还是洗点平菇重新熬一会,茶树菇味道有点重,用来和炖肉汤更好。
她过去取了一小簇菇,打算洗洗,小家伙也同时跟过来了,糖罐已经放回橱柜了,明明那么喜欢,他却每每都能克制住自己。
他单单取了那朵紫黑色的,冯时夏纳闷?
“这个可以吃的吗?”再次确认。
意外地,小家伙头摇得像拨浪鼓,跟着冯时夏把它洗得干干净净,那朵怪模样的东西更像是一块发亮的木制品了。
看来,这果然只是小家伙从哪里捡来玩的,可能觉得比较特别吧,毕竟也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
为了给重熬的粥增加点味道,冯时夏把砂罐的粥控到碗里,略略冲了下罐底,添了些油将撕碎的菇和一点葱白加进去炒了炒,待香味渐浓再将稀粥重新倒了进去。取了少许葱花也切得细细的。
小家伙刚刚把那洗好的小玩意拿起卧室放起来了,奔回来又乖坐在灶膛前看火,冯时夏摸摸他身上的衣裳,差不多已经干爽了。
有小家伙看着,她也没有别的事情,干脆将自己认识的菇和木耳都一一清洗干净,从堂屋拿来一个小圆簸箕摊放好,外面还在下雨是没法晾晒,便放在里边锅灶上烘晾着了。
其他那些不认识的,还不知怎么处理,就先放着了。
砂罐里的粥又重新滚了好几滚了,她拿着饭勺跟着搅动几下,火势控小,待菇香味熬出,粥的浓稠度也差不多的时候,冯时夏又略略添了些盐,葱花撒进去又搅拌几下,便端开了。
将水壶重新架上去用余火加热,为了那句直男名言——多喝热水。
帮着小家伙又仔细洗了洗手,指甲剪过果然好多了,甲缝里再没有黑黑的泥土残留,现在自己轻易就病了,对这些卫生细节就更加注重了,她还打算饭后弄一个简易口罩,避免病菌传给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