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好像听见爹的声音了。”
“别乱想了。他都赶咱俩走了,要找早就来找了。”
“那二哥,我们就住阿元家啦?”
“……二哥也不知道,天都要黑了,能去哪儿啊?跟二哥睡烂屋你怕不怕?”
“我不怕。可是,外边雨还没停呢,晚上又下大了怎么办?”
“那再等等吧……”
江树东的找人的动静惊动了村人,但这半下午哪家都没有留过人。
“我吃饭时见着二毛哥追着人往村口走了。”有小娃娃从人堆里挤出来道。
“我那会好像瞧着大毛领着二毛往村后去了。”也有汉子出声道。
之后又有人应和这两种说法,江树东完全不知道选哪个方向去找。
“大毛这些日子没咋出门,二毛不是跟贵宝成天在一块?树东,你赶紧着先去贵宝家问问啊。”
对,贵宝!大郎也说贵宝下午来找二毛了,指不定见着过人。
江树东立刻转身往村北方向去,后边又跟了好些帮着找人和凑热闹的。
江明勇来开门的时候,看门外那阵仗差点儿又把门直接给拍上了,这红眼的架势感觉像是来打架的啊。
“别关,别关。明勇,我来找贵宝。”江树东忙伸手抵住了。
“找谁?贵宝?我家贵宝又犯事了?树东哥,我先给您赔个不是,您千万别跟个不懂事的小娃子计较。有啥要说道的,您直接跟我说。”江明勇先表明了态度。
“不是不是,我来找二毛的。我想问问贵宝有没有见着二毛。”江树东心力交瘁地说道。
江明勇被这绕来绕去的话给整懵了,想了一会儿才理清:“二毛不见了啊?”
“大毛二毛都不见了。”村人在后面帮着应声。
“呀!”江明勇吓了一跳。
“欸,明勇,赶紧着叫人去啊!”有脑子清明的催促道。
“哦哦,我这就去。”江明勇赶紧去娘那屋叫人了,那小子饭前被他说了两句,就不肯回屋睡觉了,非要跟着他奶睡。
刚把孙儿哄睡的老太听着动静正开门想去看看,就见儿子直冲冲往床去了,她追到床边一提耳朵把人拖开,低声训道:“你干啥?娃子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了?刚睡你就去撩啥?”
“娘,娘欸,外边树东哥家的娃子不见了,找贵宝要问问呢,您快松开我。”江明勇龇牙咧嘴道。
“啥?娃子不见了他去找啊,找贵宝干啥?”老太不乐意。
“贵宝不是跟二毛玩得好吗?”江明勇无奈。
“好啥好?前两天还置气呢,谁稀得跟他家娃子玩。要我说,他家那俩娃子就是随了娘的,都不老实。”老太撇撇嘴,极为不屑。
“这会儿不是事情大了吗?娘,先别说这些了。村里人都在外边等着呢。”江明勇无奈地打断了老太的话,两步过去将人拍醒。
“欸,轻着点,轻着点儿。”老太同样拍打着江明勇。
贵宝还懵着就被自家爹抱到了院门口,看着一堆人,又挨个喊开了。
“快别喊了,贵宝,二毛呢。”江明勇捂了人嘴巴。
“是啊,贵宝,二毛呢?你下午去找二毛,见着人了吗?他在哪?”江树东忙拉开江明勇的手。
“二毛在阿元家啊。”贵宝直觉地回答了。
“阿元家?于家?大毛呢?你见着大毛了嘛?”江树东抖着唇,有点不敢相信这么快就有了确切消息,忙追问确认。
“大毛哥也在啊。”贵宝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问的。
“走走走,咱去于家看看,不知道这会儿还在不在呢。”人群里有人提议道。
!!!
贵宝吓了一大跳,忙捂住嘴巴。
村里的大人要去阿元家了,怎么办?
不行,他要赶紧去报信。
“爹,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也要去。”贵宝拍拍爹的手臂挣扎。
“你就别去了,树东伯伯会去接二毛回家的。”江明勇听见人没丢,也是松了口气,但把这个无事都要掺和三分的儿子无情镇压了。
“我要去,我就要去!”看着村里的大人走远了,贵宝更焦急地扭着身子要下地。
“你今儿别想出这个门。”江明勇又被扭出火气来了,啪地将院门关上了。
回到村道上,江树东阻了一众要跟过去的村人,直道:“人没丢,大家伙就都回去吧,我江树东领情了,今日麻烦大家伙了。”
“那行吧,树东见着孩子也别发急,可能几个娃子玩累了就睡过去了。”有妇人帮着说了两句。
“我懂。”江树东点点头应道。
于是,找人的都各自回家,看热闹的,这会儿也不好强要跟上去,同样只得散了。
冯时夏收拾完厨房,本应该洗漱睡觉了,但这会儿那俩孩子都还没走,看小家伙也没有要送人的样子,有点纳闷。
难不成,是要留宿的?
可这屋子里没别的地方能谁人了啊,不说她介意不介意,这张不到一米五的床也睡不了这么多人啊。
另外,中午那样子,一看他们就是没回家的,这一下午在外头就算了,晚上还不回家,家里人不着急吗?
正想着,院外传来了急切的男子喊声。
“阿元——大毛二毛在吗?阿元——”
“二哥!是爹啊!”二毛听见声儿就弹跳起来。
“别去。他都要赶我们走的,我们不回去。”大毛拉住要往外冲的人,眼眶又红了。
“可,可……”哪怕之前说好了不回去的理由有一万个,当天黑了,爹就站在阿元家院外了,二毛还是动摇了。他想念自己和二哥的那个小床了,是阿元家没有的。
“大毛二毛,爹来接你们回家。爹错啦,是爹不好。天都黑了,咱快回去吧。”
外边又传来喊声。
“二哥,爹说他错了,我们原谅他吧,啊?”二毛走到大毛面前,抓着他的两个手仰头道。
“他说我跟娘是一样的,他说没人要我的,他说让我滚。”大毛低喃着,不知在跟谁说,眼泪簌簌而下。
冯时夏看着这俩孩子的样子和外边中年男子越来越急的声音,终于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是一场离家出走。
见大男孩无声落泪,她走上前去拍抚着对方的背,不懂对方是受了什么委屈,但心总归是伤了吧。
“二哥,你别哭啊,你哭我也想哭了。二哥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吧。我们能抓鱼的,我现在最喜欢吃鱼了。”二毛瘪着嘴带着哭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