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你又困了吗?”于元听夏夏说话的声音嘶哑,又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了,急切地带上哭腔,“不要你干活了,我来干好不好?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夏夏。是不是很痛的?”
听到被子外那个不久前还高高兴兴这会儿已经无比惊慌的声音,冯时夏猛地像被敲了一闷棍。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就是那一下子突然就什么都不管了。
可明明就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了,不想做就不做便是。就算那一整袋羽毛都不能用了又如何,下次再重新叫屠户小哥再帮着留一点就是了,总不会超过肉价,一斤猪毛能够她做多少个牙刷了。
何必为了这种事而恼怒?
鸡蛋也是,下午自己再去一趟县城就是,只是多花点时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都是轻易能解决的问题,她怎么就那一下子被击溃了呢?
或许是她对自己的要求太严格了吧,来到这里后,所以的依托都是不确定的,她实在太没有安全感了。而她对于颇为艰难的生活现状也找不到什么捷径来改变,日复一日都只能用比以往高十倍甚至几十倍的劳动付出来换取那点微薄的收入。
而她做的所有这些换来的,都根本还达不到她的基本生活保障标准。
所以,便更觉得连这些小事都办不好的自己特别无用吧,她无法原谅自己在这种问题上有一丝差错和不完美。
可她又凭什么将这种态度放大到小家伙的面前呢?这与他何干?他又何其无辜?
而更可笑的是,这整个院子都是他的,小家伙提供了自己免费吃住用的一切。自己刚刚却说的,希望他出去。
她,凭什么?
“夏夏,你是不是想吃包子了?你想换圆圆的东西是不是包子?我现在就去给你换好不好?”于元见被子里头没有动静也没有回应,擦擦眼泪强忍着安慰人道。
说罢,小孩迅速滑下床,从胸前的袋子里抓出一把钱钱数了数,确定是比5个多的,便放心地放回去准备出门了。
进墙里要给大哥哥两个,换包子要两个,如果碰到有车车,要一个。
他都很清楚了。
冯时夏有点不知怎么面对小孩才好,自己明明决定了要让他以后都开心的,今天却让他哭了。
可听到这孩子说什么包子,又下了床,又听到掏钱的声音,她总觉得怪怪的。在被子下狠揉了两把脸,重新调整好表情,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却正看着小孩从堂屋台阶往出去的背影。
“阿越?你去哪?”
于元闻声立马回头,看着已经从床上起来快走到睡屋门边的人,犹豫了两下还是忍不住冲回她身边。
他拍了拍夏夏的手臂又赶紧松开,然后指了指那个高高围墙所在的方向,豪迈地摆摆手道:“夏夏,我去给你换包子,你再去睡吧,等你睡起来就能吃到了。好好在家等我哦~”
这场景再一次莫名地熟悉,上回他一个人去地里便是这样交代了一番的。
结合他提到的“包子”,和看起来像指着厨房的方向,他一副急着出门的样子——
“阿越?你要去县城买[包子]?一个人?”
“嗯。”于元点点头。
“不,不能去。你想吃[包子]了?夏夏明天会做的,好不好?再等一天。”冯时夏一把拉住人摇摇头劝说着。
这种事是能答应的?他胆子可真够大的,为了一口吃,就敢一个人往那么远的地方去。
不知他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是不是就这样干过,但不论他是不是第一次,这样危险的行为,在她这里是绝对不容许的。
就算从这到县城是一条大路不容易迷路,可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或是被什么坏人给抓了,在这时代,很可能就永远都无法挽回了。
“?”于元疑惑,“夏夏,你不想吃?”。
“不准去。”冯时夏继续摇头。
“真的不想吗?不是想吃包子吗?那你要换什么的啊?”于元好不容易想到了办法,结果却不是的,他耷拉着脑袋有些懊恼。
“不去。想吃我明天给你做。”
冯时夏拉着人回了屋子,将他的包取下来,钱也全掏出来重新放回自己的钱袋,甚至连木箱里小孩的钱袋也暂时没收,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随身带上,杜绝这娃带钱去买包子的可能。
等彻底拦截到位了,她无比庆幸自己听到了小孩的话。要是她不明白,再晚掀被子几秒,恐怕她怎么都猜不到这孩子居然打算干这样的大事,到时肯定怎么找都找不到人了。
不过,好像哪里不对……
她能听懂“包子”这个词,她貌似好像也知道“蛋”的大概发音啊……
她好像能直接用说的啊……
“阿越,你去找人换点[蛋]回来?不去县城,去村里。”冯时夏掏出点铜币,指向村里。
“蛋?夏夏,你想要吃蛋吗?”于元睁大眼睛。
冯时夏突然福至心灵,就算说得不好,她还不会画么?
小时候,自从学了《达芬奇画鸡蛋》,她立志向达芬奇学习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每天都坚持至少画一页纸,连续一个星期,不知画了多少个。作业本都快画满了,甚至那颗拿来对照的鸡蛋都快放坏了。
后来,她发现这个故事好像有点骗人的,她画了那么多,却一点都还没画圆过。
可就算她画不了多圆的鸡蛋,还画不了摊开的荷包蛋么?
再不济她再添个鸡,小孩总该能懂的。
于是,拿过纸笔,如此好一番描绘。
虽然笔触和线条还不够细致,但至少是个人都能看懂她画的是鸡蛋吧。
“你用这个钱去村里买点[蛋],我要1,2,3……这样15个这么多的,明白吗?”冯时夏期待地看着小孩,“不去那边,去村里,这边买。去村里。”
“啊,夏夏,你想吃这么多的蛋啊……”虽然被震惊到,于元还是十分爽快地点点头,对于夏夏一直指错的方向也没有多在意。
他肯定会去换这么多回来的。
“谁呀?不用拍了,直接进来吧。”江宗旺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听到拍门声,懒洋洋地应了句。可一抬眼皮瞧见来人,他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冲着北房直喊,“娘!娘!!”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喊娘做什么?”一年轻妇人从西厢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