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德鲁依长老多路多·月痕站在自己家门外,就像无数个经历过的清晨,阳光寄宿在树梢里,饱含自然气息的魔力扑打在自己的脸上。露水停留在又乱又卷曲的胡须上,让有些燥热的心情陷入久违的宁静。自从在梦境国度成为了一名狂暴者,多路多在现实生活中免不了受到影响,瘦弱身躯所带来的虚弱感,对锻炼富有经验的狂暴者先生下意识调教起了自己在精灵眼中再正常不过的躯体。自己的爱人法兰奈尔把最近的变化笑称为“更年期的二次发育”,多路多很感激法兰奈尔的包容,她一直在笑着,接纳了越来越急躁的自己,这种变化连多路多自己都感受到了。
他的生活发生了些许改变,多路多瞥了眼庭院里的树墩露天餐桌,法兰奈尔曾坐在树墩上,花费几个小时来清理自己越来越茂盛的逐渐向狮子鬃毛转变的毛发。最后她放弃了,并承认那是她这辈子接触过最难打理的杂草堆,接着将几朵太阳花耐心编进多路多的发辫里。
[亲爱的,你现在魁梧的像头野兽。]
多路多花费两分钟分析爱人当时的语气,并为自己没有恶化的婚姻关系松了口气。梦精灵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变化,但有些习惯保留了下来。在每一个清晨,梦境之森的居民仍会走出树屋,在晨光、露水和树荫中享受自然。
“蹲下。”命令的语气从背后响起,多路多顺从半蹲,一件深绿色长袍盖住岩石般的肌肉,法兰奈尔移动的手掌如微风轻点,她出现在多路多视野中时俏皮地眨眼,“你再大一些,丰收节的礼物我就得准备巨怪尺码的长老衣了。”这是句玩笑话,多路多很清楚自己现在顶多灰熊尺码。
“那些被你砍掉的树,记得自己种上,露天桌椅已经够多了……”法兰奈尔挑起眉毛,嗔怪的表情让狂暴者大汉感到心虚,“我不想再和新邻居解释自己的丈夫是一名德鲁伊而不是木匠,明白?”
“嗯,我下次去查里斯家。”
法兰奈尔表情变得古怪,但多路多能分辨出笑容。她在整理德鲁伊长老长袍上的系扣,这是一种她认为的增进夫妻感情的消遣。
“法尼拉来信了。”
多路多开动脑筋,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叛逆期的女儿。
“她还不打算回来吗?海因斯都回家了。”
法兰奈尔的注意力移动到了皮革排扣。
“我们的小可爱在那座魔法之城找到了自己的恋人,一个人类。”
多路多思索片刻。
“这有什么?她担心我会反对他们在一起?我可是开明的父亲,我推崇自由恋爱,法尼拉长大了,她有自己选择未来的能力,如果她能承受那个人类更早衰老死亡的话。亲爱的,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可是相当民主开放的!”
法兰奈尔笑了,她重心前倾,整个人倚靠在多路多胸膛上,恶作剧一样凑近狂暴者的鼻尖,眉眼间的韵味,多路多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小时候使坏的样子。
“那可太好了,亲爱的,因为法尼拉喜欢的那个人类,好像还有一个魔族女友。”
“我狂战斧呢?”暴躁老父亲当场破防,像愤怒的狮子巡视领地,精灵娇妻挂在脖子上,悦耳的笑声像挂着个风铃。
“给。”称职的贤妻将武器塞到了多路多手里。他定睛一看,表情古怪。
“亲爱的,你给我根破木棍干嘛?”那根让狂暴者失望的木棍并不破烂,树藤纠缠的顶端有一颗漂亮的翡翠石。
“什么破木棍,连你自己的德鲁伊法杖都不认识了?今天有蒂芙尼女王与长老院的议会,月痕先生,你真要扮成一个樵夫进入会场吗?”
“哦!不!我完全忘了,亲爱的。”
月冠议会是一年一度的精灵议会,时间在八月,聚集地点在德鲁伊长老催生的一片巨大榕树林,每一位参与者需要花费时间精力在复杂的根须中探索。因为聚会场地每次都会变化,只有技艺娴熟的德鲁伊能够分辨出在根须上留下的特殊记号。
多路多还是带上了他心爱的小斧头,小是相对而言,那柄粗糙打磨的石斧有磨盘大小,在狂暴者手中举重若轻。对于多路多现在的力道,德鲁伊法杖是在太轻了,他将法杖捏在手掌里,就像虚握一根大牙签。他压根不敢用力,生怕多用点力就捏碎了。
令人宽慰的是,出现这种窘况的梦精灵不只他一个。自己的朋友查里斯就站在议院入口边,身负青绿色的石壳盔甲,像只竖起的绿色大王八。他对这粗糙的做工当然有印象,梦精灵族群原本没有石匠,这身王八壳和自己的石斧都是这位掌握大地之力的防御者的入门级手工作品。埃森纳就站在查里斯身边,正常穿着德鲁伊长袍,安慰似的不断朝他说着什么,虽然她的指间在微微发光。
朋友们和他打了招呼,埃森纳紧接着向多路多求助。
“帮我劝劝他,他始终不肯脱下这些粗糙的石头壳。”
“盔甲防御不足恐惧症?”多路多想起了在学生们中间流行起的词汇。
月光祭司叹了口气,“姑且这么认为吧,我不相信所有防御者玩家都有他这么严重,这可是月冠议会,我可不想让梦精灵最德高望重的长老们发现,战争德鲁伊查里斯将军变成了一个石球,尤其是我站在旁边的时候。”
查里斯·夜莺开始为自己辩解。
“你不明白,埃森娜!我不能脱下这身盔甲!没有它太轻了,我从没觉得地心引力如此孱弱,失去它我会窜到天上去!”
“没关系的,我会好好牵着你的,如果你上天了,我会像牵气球一样拽着你。”月之祭司发现自己身边的男人都是傻子,自己没必要和他们解释自然的奇妙,哄哄就好了。
“那不行,你就是个轻飘飘的脆皮牧师,你牵不住我,多路多你来得正好,你壮实,你抓着我,别让我飞了!”
月之祭司觉得自己之前一定瞎了眼,现在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把这傻子发射到月亮上去。不想再伤脑筋,埃森纳朝多路多伸出了求援之手。
多路多恍然大悟,快步靠近。
“谢谢你,埃森纳。”
月之祭司看着自己手中的翡翠石法杖,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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