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每个人都噤若寒蝉、无计可施的时候,这般静谧的东城河畔突然爆发出一道绚烂的金芒,在沙悟净搀扶下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摇光太子竟拔地而起,怒然挥斩着黄金轩辕剑如一道金色闪电疾射而来,狠狠地架住了狐阿七志在必得的一戟。
刹那间,两大神器剧烈摩擦着,发出阵阵如雷鸣般的撞击声,响彻整一片宁静的夜空。摇光太子带着猎猎风声将狐阿七直直地压了出去,一个劲地往东城河推进。悟空和青毛狮子精幡然醒悟,立刻掉转身形,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与摇光太子呈三面掎角之势,将狐阿七重重地围在垓心,再也无暇分身。
千钧一发的险情终于得到化解,众人悬到嗓子眼的心也稳稳地落回原地,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敖白瞪大眼睛观看这场光影交织的争斗,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在摇光太子向前俯冲的路上,斑斑驳驳的全是鲜红色的血迹,诚可叹他的俯冲力该有多么强劲。伤重如此还能维持那样激烈的战斗,摇光太子的毅力实在超乎常人想象,也可见他有多么痛恨狐阿七。是啊,两百年来一直被狐阿七耍得团团转,徒然背负杀伐乱武、祸国殃民的恶名,此刻摇光太子对于狐阿七的感觉,也只能用杀之而后快来形容了。
敖白叹息一声,满是疑惑道:“师父,摇光太子拥有黄金轩辕剑护身,要击伤他简直是难于登天,他又怎会受这么重的伤?”
“妈的,还不是被那该死的狐阿七偷袭的。”三藏闻言怒火填膺,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
话一出口,敖白心中的疑惑更重了,郁闷道:“这就更奇怪了,狐阿七不是被大师兄一棍子打中头颅,连脑浆子都出来了,应该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如何还能将摇光太子刺成重伤,实在太不可思议。”
唐三藏吐出一口气,恨恨道:“这便是狐阿七的狡猾之处,这般障眼法就连悟空都给骗了过去,殊不简单。你俩走后,摇光太子便进来密室查看,见到狐阿七身死当场,大惊之下也是暗叹可惜,不想竟着了那臭狐狸的道,那一剑刚好斩在摇光太子腰眼之上,深入小腹,血流不止,摇光太子疼得大汗淋漓,几近昏厥,勉强支撑到此已是不易,居然还要进行这么激烈的战斗,当真是不要命了。”
敖白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愤恨道:“妈的,狐阿七着实狡猾,居然用这样的诡计偷袭摇光太子,真是卑鄙。既然如此,你们势单力薄,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如何还能逃出来的?”
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唐三藏整理了一下思绪,喃喃道:“你想不到的还在后头呢,就在狐阿七洋洋得意、仗剑准备大杀四方的时候,昏迷中的天枢居然醒了过来。正在放声大笑的狐阿七乍一见天枢,竟然就这么跪了下来,还不住地往地上磕头,就在这时,八戒和悟净也醒了过来,趁狐阿七瞬间分神之际,带上我、枯竹禅师和摇光太子一路发足狂奔,才算逃出了生天。”
敖白听得神乎其神,瞪着一双牛眼,满脸不信道:“这怎么可能,一身玄妙法术的狐阿七居然会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天枢下跪,也未免太扯了吧,我不信,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
唐三藏冷哼一声,极度不爽道:“沃靠,老子吃饱了撑的,来骗你小子,咱们三个可都看得真真的,还能有假?其实不瞒你说,当时我也不信,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就在逃跑的路上,终于让我想明白了。”
“这个想法多少有些天马行空,纵然说了出来,只怕你还是不信,那该是商末封神的时候,媚惑商纣王的九尾灵狐苏妲己可是大大地有名,她便是贪狼星文天枢的前身。而九尾灵狐万中挑一,族群稀少,既然是同出一脉,势必有所关联。妲己是轩辕坟中万狐之祖,给她下跪的,想必就是她的徒子徒孙。”
“师父,你这么说我倒有点明白了,狐阿七既是天枢的徒子徒孙,纵有一身玄妙的法术,也得给手无缚鸡之力的祖宗下跪磕头,不然就是欺师灭祖了。这也就是为什么,狐阿七能如此轻易地找到黄金轩辕剑,只因为他本就出自轩辕坟,要往里面扒拉东西,实在是轻而易举。而他为何放着号称三界第一神兵的黄金轩辕剑不加使用,一则是为了利用摇光太子以乱乌鸡国,二来是因为他出身妖族,无法使动这浑然正气的黄金轩辕剑。”正所谓一窍通时百窍通,当下敖白神思如电,想通了之前不明白的诸多问题,听得身边众人不住点头。
“不过你们也太没良心了,放着天枢独自一人面对穷凶极恶的狐阿七,就只管自己跑路了,要是天枢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如何能够心安?我说怎么一直没看见天枢,原来是被你们抛弃了,不会真让我说中,被狐阿七那厮给杀了吧?”此时此刻,敖白言辞激昂,指着一干人高声痛骂,说得人人垂头耷脸,默然不语。
远处一团慢慢挪动的黑泥甫然听到这话,不觉用力地向上一挣,现出贪狼星文天枢身形,只见大美女神情激动,呵呵笑着向众人道了个万福:“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天枢没事,我只是被阿七用掌力击昏了过去,并无大碍。阿七确实是我的徒子徒孙,毕竟血脉相连,他纵然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对我下重手的。”
见天枢毫发无伤,众人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立刻围上前来,对着她拱手作揖,赔礼道歉:“天枢,你可算是回来了,虽然俺们抛下了你,其实心中万分痛苦,无奈实力低微,心有余而力不足,且为了保证师父安全,就只能丢下你跑路了,既然打不过,能少一个人牺牲,却也是好的,这样的心情你可能理解吗?”
天枢微微一笑,满不在乎道:“没关系的,只要大家平安,天枢就放心了,就当时的情势而言,这样做才是上上之策。且师父早有言在先,遇到危险,让天枢就只管自己逃命,将心比心,众位师兄为了师父的安危而逃命,也是理所应当的。”
八戒闻言羞愧难当,喟然叹息道:“天枢,枉你一个女儿家竟如此深明大义,倒让俺们这些男子汉无地自容了。倘若还有机会,没了师父这个后顾之忧,俺老猪也誓要护你一回,丫丫呸的,乌鸦嘴,千万不要有下一次,吐口唾沫,说了不算,说了不算。”
就在三藏军团其乐融融、互道衷肠的时候,沙场上众人又已战过百合,却一直处于僵持状态,叵耐狐阿七当真了得,仗着一身鬼气凝聚的黑色铠甲,浑身上下黑雾缭绕,刀枪不入,雷火不进,且他身被羽翼,身法迅捷,快如闪电,身后九条龙头巨尾分驻八方,撕咬鞭打喷云吐雾,应和着狐阿七一身滴水不漏、浑然天成的无上枪法,恍恍如十大绝顶高手相互配合,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九曲黄河阵,将悟空三个顶尖级的高手打得频频后退,毫无还手之力,实在是让人汗颜。
若非青毛狮子精仗着戊己杏黄旗,将悟空二人紧紧地护在周身十丈,三人早已被九条巨尾个个击破,撕成了碎片。饶是如此,在狐阿七越发暴烈的攻击下,青毛狮子精颇有些手忙脚乱,应接不暇,毕竟狐阿七拥有一身九尾的多面攻势,而杏黄旗却只有一面,要护住他们三个,难免顾此失彼,情况实在堪虞。
而摇光太子更是身处绝境,失血过多的身体渐渐变得麻木,头重脚轻,摇摇欲坠。他沉重地呼吸着,心中却是一片雪亮,终于到了要结束的时刻,虽然大仇未报,他却不觉得遗憾,反而感到全身心地放松,辛苦鏖战了两百年,等的就是这一刻的到来,活着实在太累,也是时候休息了。
本着这样一种超然的情怀,摇光太子心中无比坦然,想起东城门前圣僧教给自己的那首歌,一时间情难自禁,竟自顾自地吟唱起来:“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醒时对人笑/梦里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此时此刻,摇光太子伤入肺腑,七窍流血,却是浑然不觉,兀自沉浸在慷慨激昂的歌声中拔剑起舞。他满身的鲜血顺着手臂潺潺地流淌,滴在此刻光芒黯淡的黄金轩辕剑剑身之上。吸收了部分鲜血的黄金轩辕剑仿佛从沉睡中被唤醒一般,剧烈地颤抖着,光华大盛,发出如龙凤合鸣般惊天彻地的雷动声。
在金色光华的照耀下,摇光太子眼中精光灼灼,一跃而起,举剑挥斩,恍恍如一条金色的巨龙带着滚滚天雷朝前方怒然俯冲。
狐阿七脸色大变,正欲展翅飞升,无奈身上那层鬼气好似受到黄金轩辕剑金色光华的感化,一个个张牙舞爪,面露狰狞,紧紧地缠住狐阿七的身体,不让他动弹分毫。
摇光太子却是不管不顾,带着磅礴凌厉的剑气直冲向狐阿七,光芒闪耀,锐不可当,直直地从狐阿七胸口贯穿而过。受到如此强大的巨力冲击,狐阿七暴退数尺,口吐鲜血,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碗口大的窟窿,至死都无法相信身仗至邪神器、如此强大的自己,竟然会死在黄金轩辕剑冲击之下,或许是命数天定,要他将两百年欠下的罪孽一并偿还,想来他也该后悔当初的一念之差,将黄金轩辕剑指点给了摇光太子。
狐阿七无力地跪倒在地,极不甘心地吐出生命中最后一口气,怒然嘶吼一声,随着晨风兀自消逝在东城河畔,这一刻,为祸乌鸡国两百年的首恶终于被斩杀,天下黎民的苦难也终于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