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唐三藏死死盯着那一条条传力带,脑海中转过无数个念头,诸如覆冰法、洒水术之类的,即刻想来,却都给无情地推翻了。正想间,圣僧突然听到八戒的肚子十分不争气地、咕咕地响了起来,脑海中的思绪豁然打开,圣僧不由得眼前一亮,悠然打个响指,呵呵地狂笑道:“有了有了,八戒,去厨房找一缸黄油来,将这些传力带全都浸在里面,经过一夜之后,传力带中吃饱了油,便可安装上路。”
八戒直听得目瞪口呆,汗然挠头道:“师父您还真是败家,好好的黄油不放着煎鱼炒菜,平白无故地拿来浸这传力带,太也浪费了些,却不知能顶什么用?”
一语既出,三藏早已盘算停当,清了清嗓子,胸有成竹地解释道:“八戒,给传力带浸油并不是毫无用处的,这样可以保证它表面的润滑,减少与传力装置间的摩擦作用,非但可以增加传力带的寿命,亦可以提高航船的行进速度,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悟空闻言点头沉思,微微地侧脸道:“师父所言不无道理,但只是为了保证传力带表面的光滑,小小地浸润一下就可以了,如何要将它们浸在一缸黄油之中,却不嫌浪费?”
唐三藏摇了摇头,悠然解释道:“悟空,你若这样想就未免有失偏颇了,遇着一件事既然要做,只要是条件允许,非但要将它做成了,而且要做得尽善尽美,完美无缺。”
“你这稍稍浸一下传力带的法子,虽然短时间内能起到润滑的作用,但等到那为数不多的油料蒸发殆尽之时,也便依旧恢复到最初的模样,无法维持较长的时间。”
“而我这浸泡一夜的法子,就大大地不同,你先看这牧草叶子,虽然表面上光滑坚挺,内中却有许多的气孔,连接叶片内外的世界。我将这传力带浸泡十足的时间,就是要通过叶片的呼吸作用,使得缸内的黄油能够尽可能多地进入叶片之中,这样即使传力带在运行的过程中蒸发损耗了,依然会有油料从内部补充出来,维持传力带的润滑,达到使之更加坚韧持久的目的。当然你说将这二十几条传力带一齐浸入整缸的黄油之中,确实太过粗糙浪费,这样吧,咱们便去找几个盆来,将缸中的黄油倾上几盆,将传力带浸了进去,试试效果。”
见师父发令,师兄弟几个一起动手,跑上跑下地寻摸,总共找来了六只较深的大盆,其中的几只却都是八戒众人用来泡脚解乏的澡盆,依旧是留有余香,没天价地酸臭阵阵,撩人口鼻。不过为了完成浸泡传力带的任务,圣僧只得强忍着满腹的恶心,皱着眉头,掩着鼻子,指挥兄弟几个倾倒黄油,将传力带浸了进去。
文天枢眼看着兄弟几个将传力带浸入了黄油之中,突然间眼前一亮,喜笑嫣嫣地向师父请示道:“师父,您虽则将传力带润滑了,毕竟底下的传力装置依旧是粗糙简陋的,能不能也给它们添上点黄油,自然可以增加些运行的速度。”
三藏一听大摇其头,慢悠悠地解释道:“天枢你这想法虽好,却实在是忽略了天气的原因。没错,黄油确实能给起到润滑的作用,但传力装置毕竟是个较为庞大的系统,内中所涉的环节极其复杂,若是在各处关节都添加上黄油,加得少了瞬间便挥发了,起不到任何作用,若加得多时,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这传力装置是木头制成的,而黄油又是极其易燃的,两厢一组合,干柴加上黄油,再遇上这样炎热干燥的天气,木头间再一摩擦,九成九地会引发火灾,那就极其危险了,使不得,这却万万使不得。”
见师父说得振振有词,文天枢心下不服,低着头,很是小声地嘟囔道:“师父倒真是危言耸听,偏你在草皮上浸黄油是安全的,而我在木制结构中添加些黄油就能引发火灾,甚没道理也。”
三藏闻言把眼一瞪,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小妮子你还真别不信,我这传力带虽然浸了黄油,毕竟只是在表面上与传力装置接触,由于摩擦系数的减少,却是很少发热的。而你这传力装置用的基本是木制结构,表面粗糙不说,涉及的范围极大,彼此间一摩擦,势必会产生大量的热力,光是木头我就担心会引发火灾,更不要说是加了黄油,使得其中的燃点大大降低了。毕竟你可能听说过在森林中引发火灾,却很少听说在草原上也会出现大规模的自燃现象。”
天枢毕竟是个冰雪聪明的,听师父这番细致入理的分析,沉吟片刻,也觉得甚有道理,点头叹息,耸肩道:“师父所言极是,那依您所见,是要运用何种方法,才能减少传力装置内部的摩擦系数,防止火灾的发生。正如师父所说,这里的天气极其干燥炎热,极易引发自燃现象,若是不幸将传力装置给烧毁,可不得耽误咱们许多时间再制造一台,得不偿失也。”
三藏闻言甚感有理,略一思索,胸有成竹道:“天枢,你可别忘了,水原本也是能起到润滑作用的,而且它是灭火之物,加入之后,非但不会降低燃点,还可以抑制自燃的发生,一举两得也。”
“然而水虽然能够起到润滑作用,毕竟作用力不是很大,几乎不能与黄油同日而语。不过真要感谢咱们伟大的施主黎山老母,在她输给悟空的十几瓶药物中,其中有一只黄色的羊脂玉瓶里面,装盛着一种药材,本是用作沐浴时涤尘去垢的,细腻滑润,润泽程度绝对比黄油有过之而无不及,将它溶解在水里,滴加在传力装置的关节部位作为润滑剂之用,那是再好不过。”
天枢听得满脸神往,啧啧称叹,心悦诚服道:“师父妙计神乎其神,果然能解决传力装置内部的自燃问题,然而天气干燥,水份极易蒸发,若只添加一次,待水份蒸发之后,便再也起不到润滑的作用,这可如何是好?”
唐三藏微微点头,略作沉吟,悠然打个响指道:“无妨无妨,咱们只需用草叶做几个密封的袋子,在里面注上掺有那药物的溶液,再往草袋子底部扎一个小洞,将它挂在需要润滑的关键部位,就如同挂点滴一般,由着它一滴滴地滴淌着添加溶液。想来你们工艺娴熟,牧草叶子又极其地丰富,要制作几个草袋子是极容易的。”
八戒听了呵呵直笑,半是殷勤半是调侃道:“这师父手上没活,想法倒是新颖奇特,听着似也能解决个把难题,好在俺们几个都是会家子手,又闲着没事,就权且做几样出来,试他娘地一试。”
这话说得众人皆笑,纷纷地行动起来,割草的割草,装传力带的装传力带,调制溶液的调制溶液,风风火火,有说有笑,热闹非凡。
这该是次日的清晨,八戒三人表情轻松地踩着踏板,带动着航船在广袤的大草原上行进。八戒更是满脸艳羡,啧啧称叹道:“丫的,师父还真是鬼才,经过他的这一番改良,脚踩踏板果然轻松了许多,就连底下传力装置的噪音也自减轻了不少,这下俺们赶路的进度可要大大地提高了。”
敖白听得眉开眼笑,频频点头,忍不住调侃道:“是了是了,想必凭着这一副装置,师父再参加那什么校运会,也能拿个前三名吧?”
三藏直臊得满脸通红,柳眉倒竖,只没口子地骂道:“这小子又来调侃我,经过昨天的那一场折磨,算是让我认清了咱们彼此间的差距,我也自累得不行,再想让我入套,却比登天还难。”
话一出口,众人尽皆大笑,摇头不已,心想师父果然实诚,眼高手低,见风使舵,泼皮耍赖,也诚是他的一贯作风。
就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之中,航船缓缓地向前行进,也只行够了三五日,忽然听见悟空高声地在外边喊停。这一路行得格外顺畅,几乎没有多少阻滞,众人禁不住有些懵懂,陆续地钻出舱门,却见日头高高地挂在半空,铺洒下灼热耀眼的光芒,周围的空气极度地干燥闷热,没天价地热浪滚滚,似要榨干人身上的每一滴水份。
只出得舱门数秒钟,众人便热得满身大汗,呼吸沉重,胸闷眩晕,几乎就要昏厥在地。八戒忍不住扇着袖袍,眯着眼睛,很是不爽道:“这臭猴子,俺们好好地踩着踏板,平白无故地叫俺们出来作甚,瞧日头这般毒辣,直烤去了俺老猪半层油皮,忒也过份。”
悟空闻言也不生气,只嘿嘿地调笑道:“这猪头少来埋怨,外面虽热,你在里面可曾好受些?”
八戒听了直摇脑袋,哼哼唧唧道:“是也不好受,浑似进了蒸笼一般,闷热得紧,俺们几个也是脱光了在踩踏板,只是太热,浑身上下没一处不是汗。师父躺在后席上还好一些,都没怎么出汗,只是嫌热,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就只有天枢穿着锦斓袈裟,虽受到缺口处阳光的照射,也不觉得热,还能娴熟自如地操纵罗盘,实在是羡煞旁人。”
“虽则如此,也总好过直接到外边来受这太阳的暴晒,搞得人头晕目眩的,甚是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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