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净听了呵呵直笑,略带调侃道:“虽则如此,你们也忒是不济,人家还没碰到你,亦没发动攻击,就直接地扑翻在地,骨酥肉麻,晕了过去,若其他的猎食者也能如这神鸟捕食般容易,却也不必那般费神劳力,辛苦奔命了。”
敖白听了直摇脑袋,满脸地不屑与悲哀道:“若说是别的捕食者我倒不怕,虽说可能会战力不济,难脱他手,但必定会奋起反抗,一场恶战在所难免,独这神鸟真可说是我四海龙族的克星,那样强大的威慑力,那样伟岸桀骜的身躯,只要感受到他身上弥漫的杀气,听到他那悲怆凄厉的鸣叫声,我龙族中人无有不匍匐在地,骨酥肉麻,任其宰割的份。而那迦楼罗甚是残忍,每当将我龙族之人擒获,也不急着食用,而是先逼着我们现出真身,再用利爪生生地剐下我们的龙头,然后再慢条斯理地啃食身体,尽情享用。故此我醒来之时便担心我的头是否还在,像此刻还得生还者,却真算是个奇迹。”
文天枢不由得暗暗叹息,面带惊惧道:“而那神鸟却也是我狐族的天敌,越是年老,越有灵性的,便越能引起他捕食的欲望,他一旦锁定自己所要捕食的猎物,便会不紧不慢,优哉游哉地进行追击,他的功法既大,威势又强,任凭狐族之人穿山过岭,挖洞筑巢,都难逃他那双锐利的鹰眼,他却也不来吃你,只是这般紧紧追随,进行小力度的攻击,直致将追捕的狐族之人折磨得精疲力竭,奄奄一息,他方才落下地来,探出利爪勾取我们的心肝食用,这手法甚是残忍,且自我狐族历史以来,还无有一个得以从迦楼罗手上逃脱的,故此按照约定俗成的办法,我狐族之人一旦遇上了迦楼罗,就会主动地放弃抵抗,跪伏在地,假装昏厥,任其宰割,却还真有让其失去追捕的兴趣,从而弃之不食,放归生天的案例,久而久之,这般习俗竟成了我狐族之人骨子里的条件反射,连我也不免中招,故此待我醒来之时,方才问我的心脏有没有被那神鸟掏出,才会为我的生还而感到庆幸。”
话一出口,唐三藏直眯起了眼睛,连声赞叹道:“妙极妙极,想不到这传说中的神鸟果真有这般威势,实在令人惊叹。但也说明你狐族之人比那龙族要强上一些,至少还能够直颜面对,勉强逃生的。”
天枢闻言微微耸肩苦笑,颇为自嘲道:“虽则如此,却也没有能在他面前逃出生天的,结局还不是一样。”
沙悟净却直愣愣地瞪着那一堆倒地身亡,被八戒和银角手仗宝剑斩杀得支离破碎的北海鬣蜥,喃喃自语道:“若当真能有这般威势,那这些北海鬣蜥如何没有骨酥肉麻,匍匐在地,莫非她们不是这神鸟的食物么?”
天枢摇摇头,也甚是疑惑道:“这却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那神鸟迦楼罗食谱极广,但凡天下的神兽毒龙,无一个不进入了他的猎杀名单,何以这些北海鬣蜥身为龙属,居然能够在这副铠甲显现之时独善其身,非但没有受其影响,却还能够有条不紊地组织战斗,将二师兄击成重伤,险些儿毙于爪下,却也着实地是桩异事。”
敖白听了微微点头,略作沉吟,方才开口道:“想是这些侍女本是人身,死后被那北海鬣蜥的灵魂附体,故此这般地半人半妖,对那神鸟铠甲的抵御力有所减弱也。”
话一出口,孙悟空连连摆手,反驳道:“胡说八道,三界中哪有这般无聊之人,短时间内能凑够这许多北海鬣蜥的灵魂,不顾身体的排异反应,强行地塞入那侍女体内。再说真要是灵魂附体,这些侍女非但不可能有那么强悍的战力,在那铠甲显现之时,又如何能现出北海鬣蜥的本相,这分明就是北海鬣蜥幻化成侍女的模样驻守在此,只瞒过了女王陛下而已。”
敖白闻言把手一摊,一脸地无奈道:“你虽说得有理,但若这侍女乃是北海鬣蜥幻化,却如何能在这副铠甲显现之时,不心存畏惧,骨酥肉麻,匍匐在地呢?”
猴子悠然打个响指,嘿嘿冷笑道:“毕竟人已经死了,真相究竟如何俺们也不得而知,但据俺老孙推测,这些北海鬣蜥本就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原是应着那暗处的邪魔要求,幻化成两百侍女的模样,服侍在女王陛下身边,年深日久的,她们自己也角色模糊了,误以为自己果然是服侍女王的侍女,而不是那驻守边疆的小妖。”
“故此在那副迦楼罗神铠显现之时,应着她们内心的角色定位,原本是不害怕的,但终究敌不过灵魂深处北海鬣蜥的本能,在那般威势面前,现出了本相。她们与女王陛下相濡以沫两百年,心知她只是为了御敌,而不是为了要与她们不利,才召唤出神铠来的,再加之这毕竟只是迦楼罗的神铠,而不是神鸟本身,所以才没有如你们这般,在现出本相之后,出现骨酥肉麻、匍匐在地的状况。”
三藏听了不住点头,微微叹息道:“照你这么说来,倒足可以解释目前的情况,但我还是有个问题,这北海鬣蜥看模样就是鬣蜥属的,如何又说它是龙的一种,却哪里有这么丑陋的龙啊?”
话一出口,文天枢嗤笑不已,掩口道:“师父却是孤陋寡闻了,按照三界惯例,大抵有鳞有角,呈游龙之势的都可以称之为龙,这北海鬣蜥虽然模样丑陋,确属于鬣蜥范畴,但也确实可以归属于龙族,至少也是个类龙。
“而这北海鬣蜥属于母系氏族,雄鬣蜥大都长得较小,战斗力也不是很强,像眼前这两百位长得雄壮,又有如此战力的,该都是些雌性,与侍女在性别上倒是吻合的。”
见又被徒弟们批评为孤陋寡闻,唐三藏瞬间老脸微红,觉得很没面子,当下干咳一声,大吼道:“好了好了,废话少说,这都大半夜了,赶紧去打扫战场,等天亮的时候还可睡个回笼觉。”
沙悟净挠了挠头,不明就里道:“师父,这些北海鬣蜥都死在那儿了,却要如何处理?”
三藏思索片刻,打个响指道:“嗯,她们身上都有剧毒,是也碰不得,就把她们聚集起来,点上火烧了干净。”
话说到此,老沙不禁又犯了迷糊,汗然道:“师父,烧了虽然干净,可这地界遍地黄沙,甚是荒芜,却让俺上哪儿去找柴火啊?”
敖白听了甚是鄙夷,不屑道:“悟净你就别提这样弱质的问题了,没看见那妖怪们有这许多帐篷吗,她们此刻已然身死,那帐篷也就没用了,就把帐篷上的油布条儿拆下来盖在她们身上。那布条是用熟油浸润过的,做成帐篷又保暖,又防雨,还甚是干燥,只要碰上一点火星,瞬间就着,用来烧化她们的尸体,那是再好不过。”
老沙点了点头,又似懵懂道:“那这女王怎么办,也是这般处置么?”
敖白正要回答,唐三藏横立在前,伸手道:“女王陛下身死之前,已然皈依了正道,是要将她与这些妖魔区分开来,免得亵渎了她在天之灵,就将她单独地安放一处,用她自己帐篷上的布条烧化了吧。”
兄弟几个点了点头,便要各自离去,三藏想了片刻,继续道:“这些北海鬣蜥爪缝间有乌头莓的剧毒,必定也在帐篷上残留着,你们拆解布条时可小心着点,最好用毛巾罩住手掌口鼻,免得毒气攻心,危及性命。”
这时候,文天枢忽然用手甩了甩额头上的汗水,心烦意乱道:“师父,那一阵清风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停止的,天气又开始闷热起来,您就不觉得热吗?”
话说到此,唐三藏才猛然觉得热浪袭身,那一阵清风果然已经停歇下来,自己的那一袭单衣也已然被汗水浸了个透湿。也只怪当初局势紧张,师徒几个全神贯注,倒不觉得什么,这会儿一旦说破,顿时就醒悟过来,纷纷地甩手为扇,只是喊热。
三藏便从怀里摸出那一瓶装有清凉丹的药瓶,挨个分了过去,一脸得意地解释道:“发福利了,发福利了,这个却是银角童子留给我们的清凉丹,你们每个都服上一粒,任凭你身当酷暑火山,也如同身在清凉之境一般,舒爽无比。”
听完师父的介绍,兄弟几个却都把药丸接了过去,二话不说塞进嘴里,吞下肚去,刹那间就无视这般炎热的火烧之境,感觉进入了清凉世界,周身上下煞是舒爽,就连人心也跟着清静下来,不再浮躁。
唯独孙悟空推却了师父的好意,摇头贱笑道:“师父,俺老孙当年被送入老官儿的八卦丹炉中达七七四十九天之久,那是纯正的真火煅炼,犹自烧不了俺半分毫毛,而今才这般的天色,于俺又有何碍,还是收了回去,为您省下一粒丹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