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八戒勃然大怒,愤恨不平道:“这猴子,要么不教,一出手便想要吃独食,师父说了人人都有教导雅俗的份,偏你就想独占,是何居心?”
“俺们的战力虽不及你,终究也是集数家之长,怎么着也比你这臭猴子的棍法要驳杂一些,如何便由着你一人教导雅俗,太也不把俺们放在眼里了?”老猪既如此说,也不由得激起了敖白和悟净的不平之气,当下圆睁着怒眼,咬牙切齿地直盯着猴子看。
见几个人这般地深痛恶绝,猴子情知是自己口不择言,犯了众怒,慌忙地摆手抚慰道:“嘿嘿嘿,大家都别忙,听俺解释,确实是俺老孙太过着急,说错了话,俺只是看雅俗有那样的悟性,也是见猎心喜,想在今天晚上好好地教导他一番,诸位兄弟就通融一下,行个方便。”
见他这会儿又变了嘴脸,众人依旧是心怀不忿,恨恨地道:“就冲你这样的态度,却也不该平白让了给你,就是排队轮换,也该将你排到最后。”
就这样,为了晚上教导雅俗的席位,几个兄弟你争我夺,互不相让,直吵得面红耳赤,却也辨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文天枢愤不过几个人的争吵,大喝一声道:“行了,你们也都别争了,雅俗今天首次修习战力,也已然学过好几式了,正所谓贪多必失,就让他晚上好好地温习巩固,你们且都回去歇息吧。”
这话倒说得很有道理,兄弟几个相互对视了一眼,便都点了点头,很是识趣地回去安歇。
于是,一连数日,兄弟几个轮番地教导雅俗,一来是雅俗甚是好学,二来他的资质也确实不凡,刻苦地修业下来,已然将八戒的耙法和悟净的杖法融会到戟法的运用之中,炉火纯青,招式纯熟,此刻只是缺少点实战的经验,相信在日后的旅程中与沿途的小妖进行对战,必定能成为各中的高手。
然而经过多次的尝试,兄弟几个也无不遗憾地发现,雅俗似乎纯粹地是在战力的修习上悟性极高,在道法真气的修习方面,却显得相当笨拙,是绝对的低能儿,甚至比眼高手低的师父还要不如。
这样的结果让几个人大惑不解,莫衷一是,悟空还暗暗遗憾师父没能保存下一颗九转金丹让雅俗服用,如若不然,他自在内中生出许多的先天真气供自家使用,大家也不必那么辛苦地训练他导气的法门,多次尝试却毫无功效了。
好在雅俗天然生就了一对肉翅,足可以支持他在空中飞行,那他在修炼真气、感云飞行的方面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另外他在修习战力的方面禀赋实在太高,且一身的膂力惊人,只要勤加修炼,招法娴熟,足可弥补他练气上的不足,虽然在高手对决上可能会处于劣势,对付法力较弱的妖王,却也就绰绰有余的。
于是,在经过短暂的商讨之后,兄弟几个就果断地放弃了对雅俗在道法上的培训,而是专注地把精力放在他具有天赋的战力培训上,这样既省力又效果显著,各方面都很满意。
而经过三天的沐浴斋戒,国王陛下也选定好了合葬十代国君和金圣宫娘娘的日子,他还亲自来到寝殿邀请三藏师徒参加合葬仪式,预先定下了整个仪式的时间和流程。
当是时,天还是午夜的时候,星月光辉,整个王宫内院就响起了成片的僧尼吟唱声,到处是钟鼓木鱼敲打的声音,搅闹得三藏军团人人睡不安眠,辗转反侧。这般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便有内侍点着灯笼,举着仪仗前来敲打师徒几个的房门。
待师徒几个睡眼朦胧地洗漱完毕,随着仪仗,坐着轿子来到王城东郊的皇陵外时,国王陛下与诸般大臣、王子王孙、后宫妃嫔早已按照品级依次排列在旷野之上,他们的面前便是那高耸巍峨的皇陵,中间的位置筑起了一个高台,高台上方竖立着哀幡,随风摇曳舒展,桌案上面点燃了许多上等的白蜡、摆放着满盘满碟的果品。
高台的两侧,跌坐着成百上千个和尚尼姑,手敲着钟磬木鱼,口里不住地念诵经文,面貌虔诚,落落除尘。而高台的正对面站立着七八个道人,一个个身穿着仙衣道袍,头戴星冠,手仗宝剑,摇着铃铛,在那里呼呼喝喝,念念有词。
看着这般阵仗,八戒不由得哈哈大笑,抚掌道:“嘿嘿,瞧这阵势也未免太搞笑了,这又是和尚又是道士,不伦不类的,那死鬼的灵魂就难办了,却不知是受佛法的超度呢,还是接几卷道经,两家里都是大主顾,可万万得罪不起啊。”
天枢闻言禁不住掩嘴而笑,提醒道:“二师兄谨言,国王陛下还在旁边站着呢,切不可这般浪言,想来是朱紫国经过两百年獬豸洞势力的压迫,原本的信仰分崩离析,无论是佛家的法典,还是道家的经文,只要是能够震慑妖邪,安定人心的,都可以在百姓心目中建立精神支持,是以道释两家分庭抗礼,抑或是珠联璧合,未必不是没有可能,而这样的超度仪式,也就不显得那么地惊世骇俗了。”
几个人正说着,那边的道士已念完了经文,呼喝一声,为首一个年近古稀的老道士便转过身来,打了个稽首,高唱道:“丧仪开始,家属见礼,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礼毕,奏哀乐,抬棺椁。”
话音刚落,哭声唢呐声骤然响起,八个膀阔腰圆的壮汉弯下腰身,向着用华贵的黑漆雕花棺木恭谨作揖,便要使劲抬起那棺椁。哪知这八位壮汉同时用力,一个个累得咬牙切齿,额头青筋暴起,也没能将那棺椁抬起。
这一下可大出在场众人的预料,国王陛下强行支撑着羸弱的身躯,面色潮红,咳嗽着询问道:“咳咳,八位力士,就区区的一只棺椁,能当多少份量,如何有你们这许多人,依旧抬不起来,是为何意,若是耽误了下葬的时辰,你们却如何担待得起?”
话一出口,一众壮汉直吓得冷汗涔涔,当即便弃了抬棺的圆木,双膝跪地,匍匐向前道:“陛下恕罪,下臣自信八人合力,即便这棺椁有着上千斤的份量,也举若草芥一般,但今日却不知是怎么回事,我等直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这棺椁就好似被某种磅礴的力量直直地压在地上,又或者是生了根一般,就是抬不起来,还请陛下治臣之罪,我等实在是无能为力也。”国王陛下一听也是微微吃惊,抬头向面前巍然站立的老道士投去询问的目光。
那老道士也是面色凝重,道一声“无量天尊”,单手竖掌向国王陛下稽首道:“陛下,照这般情形看来,并非是八位力士没有尽责,而是金圣宫娘娘内心执念未消,不肯遵从王命,入葬皇陵,故此魇住了八位力士的脚步,让他们纵有千钧的力量,也未能轻易抬动棺椁也。”
国王陛下闻言“啊”了一声,身躯颤抖,微现惶恐道:“这怎么可能,回归故土,入葬皇陵,却不是祖奶奶的毕生心愿么,近来寡人斋戒沐浴,虔诚祷告,举行送葬仪式,便要将她与十代先王同葬皇陵,在这节骨眼上,她却如何又变卦了,是何道理?”
那老道士神色不动,微微地欠身下拜道:“陛下莫急,贫道这便施展法术,定要通灵与金圣宫娘娘对话,问明她不肯入葬皇陵的真正原因。”
话说之间,老道士便伸手点燃了一张黄符扔在半空,摇铃舞剑,状似疯狂,嘴里面还念念有词地,不知在说些什么。这般直过了半刻钟,老道士好似胸口被重重地捶上一拳,老脸抽搐,面如土色,他颓然地跌坐在地,铃也掉了,剑也摔了,如淋了水的雄鸡一般,手脚颤抖,呼呼喘气,气势全无。
他呆愣在地上半晌,才极其勉强地颤巍巍地向国王陛下躬身施礼道:“陛下,老道无能,法术低微,金圣宫娘娘执念强大,不肯与老道通话也。”话一出口,举众骇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文天枢满面含笑,迈步上前施礼道:“老道士,依我之见,并不是你法术低微,也不是金圣宫娘娘执念强大,而是你忽视了为人处世基本的礼节,故此失败也。”
老道士一听须发怒张,勃然作色道:“你却是打哪里来的女娃子,你可知道爷我在国中享有怎样的身份权威,就敢说我忽视了为人处世的基本礼节,简直是岂有此理?”
见老道士面对怒相,如此地责难自己,文天枢毫不在意,微微一笑道:“老道士你先别急,我说你不懂礼节自然是有我的道理,且听我慢慢道来。”
“金圣宫娘娘虽则身死,当年毕竟是母仪天下的一方圣主,身份何等地尊贵,莫说你这道人年近古稀,是朱紫国中享有何等样的身份地位,对娘娘来说,也不过是个区区的下臣。自古有道是君臣有别,不可僭越,更何况娘娘贵为圣母,你却是个老朽,从来都是男女大防,如隔天渊,圣母娘娘的一世清名,又岂容你随意的玷污,她不与你通话,那是最合情合理不过的,你却甚是迂腐,如何便想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