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
飞霞流彩,垂落青紫。
依稀见得,潮起清辉,台映水底云。
苏则自云榻上起身,看着下面气宇轩昂的云文修,眼皮子跳了跳,好一会才板着脸,开口道,“我不是文修兄的对手,甘拜下风。”
说完,他整理了下衣冠,大袖一摆,下了云台,往远处而去。
远远看去,身子消瘦,拉长背影,隐隐有一种萧索和落寞。
待苏则离开,诸葛真人睁开眼,用手一点,金文玉字,焕彩成章,金灿灿的华光垂地,鼓乐声声,道,“云文修。”
“弟子在。”
云文修出列,玄袍带风,意态飞扬。
诸葛真人拂尘一摆,一字一顿地道,“可为十大弟子。”
“是。”
云文修行了一礼,脚下腾起一道青光,拖住他的身子,稳稳当当上了第七座云台。
哗啦,
云文修展袖坐下,挺拔如松,双手自然放在膝前,紫气东来,赤霞升腾。
嗡,嗡,嗡,
天音大起,琼香浮光,恭贺新的十大弟子上位。
“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临近云台的上官怡垂发及腰,声音幽幽,云文修的上位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三仙岛做事,倒是果断。”
景幼南点点头,摩挲着掌中的玉如意,心如止水。
他已经早有耳闻,自从上次门中大比后,苏则的表现已经让三仙岛背后的大人物很不满,十大弟子之位摇摇欲坠。
如今通过这一手,不仅是有惩戒苏则的意思,而且还能顺手把云文修推上十大弟子,完成更新换代,可谓是一石两鸟。
只是这一动作背后蕴含的冷酷激烈,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苏则能够登上十大弟子,自然不是简单之辈,资质手段都高人一头,可是一旦犯下关键错误,立马就会被拿下,打入冷宫,以后很难有出头之日。
不得不讲,玄门大宗的竞争就是这样的残酷,上了高位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上要让支持自己的大人物满意,下要压制觊觎自己位置的竞争者,一有差错,就是前功尽弃。
景幼南目光看向第一座云台,祥云如铺,彩花高悬,喃喃道,“或是到了姬云昭那一步,才能纵横开阖,不拘于心吧。”
在场都是门中精英,自然可以读出三仙岛这一动作背后的含义,一时之间,场中有点安静。
良久,又有人出场,他看上去二十多岁,头扎双抓髻,身披水纹仙衣,腰佩松纹古剑,四四方方,面容刚毅,给人一种古板的感觉。
更为奇特的是,此人的每一步迈出,好似用尺子量出来一般,完全一样,精准严格到令人发指。
“这位真人是谁?”
“不认识啊,好陌生。”
“完全没有印象。”
见到这位古板严肃的宗内弟子,围观的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却是都不认识。
“咦,”
景幼南同样投下目光,上下打量了几眼,他同样没有任何的印象。
“真是有意思。”
景幼南以不变应万变,安稳如山。
古板青年迈着尺子步,不疾不徐,不快不慢,径直来到第二座云台前,稽首行礼,恭声道,“弟子袁立,还请崔师兄指教。”
崔止行一挑帘拢,自云台上现身,向来沉默的面容上露出少许笑容,一闪而逝,温声道,“身正心直,袁师弟你当之无愧。”
说完,他身子一摇,化为一道星光,贯通天地,笔直上了青穹,须臾消失不见。
高台上的诸葛真人再次用手一指,禁制加持下,言出法随,异象频现,道,“袁立,可为十大弟子。”
“谢长者。”
袁立一板一眼地行礼后,上了第二座云台,规规矩矩坐。
哗啦,
漫天的星光璀璨,星大如斗,摇曳生姿,黄钟大吕,奏响齐鸣,庆贺新的十大弟子。
“嗯?”
景幼南放下手中的玉如意,眉头皱了起来。
自从姬云昭以元婴法身降临后,他就将目标定在十大弟子次席上,要战胜崔止行,取而代之。
可是如今崔止行直接离开,让这个完全陌生的袁立上位,一下子就打乱了计划。
要知道,崔止行作为积年的十大弟子,所修炼的玄功和动用的法宝都不是秘密,不说了然于胸,但起码有所准备。
可是新上来的袁立是完全陌生,对他的功法法宝习惯等等一无所知,这就会大大增加挑战的难度。
对上一个陌生神秘的对手,总是沉甸甸的压力。
“都不是简单之辈啊。”
景幼南目光沉沉,气息凝重,这样天外飞仙般的出招,实在令人头疼。
“好手段啊。”
松月阁中,潘越拍手称赞,道,“崔真人上位十大弟子的日子也够长了,正好顺势退下,扶上来的袁立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新面孔,恐怕得让不少人头疼。”
“打熟不打生,”
陈岩点头表示明白,银眸中光华闪烁,道,“场中的诸位真人差距都在伯仲之间,差距不是很大,这个关头,就怕有意外的底牌,打个措手不及。”
“孺子可教也。”
潘越笑了笑,饮了一杯灵酒。
顾小南左看看,右瞧瞧,忍不住开口道,“老师,崔真人自愿下去,袁真人轻轻松松地顶上来,成为十大弟子。这样的话,不就是皇帝轮流做,世袭接班嘛,怎么能保持十大弟子是宗内年轻一代最顶尖的存在?”
“小家伙,你以为十大弟子只是简简单单地你上我下?”
潘越用手点了点自己好奇心很重的徒弟,开口道,“宗内自有完善地制度来保障十大弟子位置的含金量,没有那个能力,是坐不稳位子的,你就不用瞎操心了。”
“哦。”
顾小南答应一声,乖乖坐好,瞪大眼睛看接下来局面的发展。
少顷,一个年轻人云袖一摆,到了场中,面相阴柔,皮肤白皙,略显狭长的双瞳泛着淡淡的银光,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
“是傅家的人。”
白青青抱着已经睡过去的胖乎乎的小明月,细细的烟眉弯起,面上带笑,道,“好戏终于开锣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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