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吃过碗饭,褚鸿坐在书房,面对一份份情报感到头痛,轻轻揉着太阳穴叹气。
“二叔为何叹气?”门口一名少女出现。
“文秀,有事吗?”褚鸿抬起头来。
褚文秀走进书房,缓缓来到桌案前面:“经过书房时听到叹气声,便过来看看。”
“没事!”褚鸿说道,“女孩子家家的,别管那么多。时候不早了,赶紧回房休息吧!”
褚文秀侧头看一眼桌案上的情报,轻声问道:“二叔可是为了城外敌军头痛?少使君命县尊训练长钩军,因为兵临城下怕是催得紧。所以县尊也在催二叔?”
褚鸿站起身来:“文秀啊!你若生为男子,那该多好。”
不须说透,褚文秀便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这个时代就是重男轻女,女人地位低下,只是男人的附庸品。
所以才有“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
褚文秀再聪明,终归是个女子。别说外人,褚鸿这个亲叔叔也不喜欢她插手正事。即便之前因为褚文秀才想到训练长钩军,即便知道她比一般男人都出色。
褚鸿不能告诉孙毅,说长钩军的主意出自褚文秀,更不可能举荐她为孙毅效命。
因为在外人看来,简直不可理喻。
即便孙毅或者其他文武官员真的相信褚文秀有这能力,她也不可能当官,不可能被任何人收为谋士。因为古往今来便有规矩,女人不能上朝堂,更不用随意干政。
那么做是害了她。
如果孙毅或者其他人知道褚文秀有这才华,加上她本身年轻貌美,很容易沦为牺牲品,被迫纳为妻妾。
因为出嫁从夫,觊觎她才学的人,不会为她坏了规矩,但又想得到她的力量,这边是最容易的方法。他们会想尽办法让褚文秀成为自己的东西,方便利用她。
因此褚鸿不会让人知道褚文秀的才学,不会让人知道长钩军是她的想法,这是为了保护她。。
叔侄二人心中都清楚,所以不用言明。
褚文秀知道二叔待自己如亲生女儿,也在尽他全力保护自己,故而命令禁止在外人面前显露才学。有时候她会觉得不公,凭什么女子只能是男人的附庸,凭什么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不行。
但她不会为此去跟二叔争论,更没有抵抗的意思。二叔在保护自己,她懂。
前朝有个董夫人聪颖过人,智谋超群,就是因为锋芒毕露,被迫在妙龄之岁嫁给风烛残年的大将军刘进,助他征战。后来大将军战死,董夫人就被太傅严檀强纳为妾,又被迫为其谋划前程。严檀遇害之后,董夫人又被丞相欧阳湛霸占。后来随着朝中权力更迭,被迫嫁给不同朝臣,一生凄苦。
聪明的女人,只会被当成可利用道具,成为某些野心之辈的收藏品。董夫人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她算是能熬的。有些心高气傲之人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避免受辱,不会像董夫人那么忍辱负重,最终还是盼不到光明。
褚鸿不想让侄女遇到这种事,一直反对她读书识字,希望她跟自己女儿一样,可是侄女依旧凭借她的聪明,学到一身本事。这也让他格外发愁!最重要的是,褚文秀好胜心太强,不可能一辈子老老实实待着。
之前不小心跟都乌县令闫涛说漏嘴,闫涛便立刻生出心思,想要让他侄儿娶了褚文秀,好在来到这边,褚文秀看不上对方,所以事情未成,但这也让褚鸿后悔当时疏忽,变得更加谨慎。
想到这儿,不由得再次叹息。
褚文秀看在眼里,轻声说道:“二叔莫要担心,文秀一直谨记您的教诲。您这桌案之上,皆是今日军情?”
“这些不是你该管的事情,赶紧回房休息。”褚鸿皱眉。
褚文秀并未离开,反而靠近仔细查看然后说道:“长钩军训练还需时间,然宁泽军队陆续抵达。六郡失守,情势危急,守城压力极大。想必城中上至少使君、文武官员,下至数万士兵,甚至全郡百姓,士气低落,惶恐不安。”
“你莫多嘴,快快回房!”褚鸿不悦。
褚文秀却未理会,继续说道:“根据现有情报,虽然对宁泽掌握不多,但此人亲自统兵作战,少有败绩!外面盛传此人精通法术,曾斗法击败鼎鼎大名的东门笪拓法师,还有朱神仙。不管是真是假,不容小觑!此人善于攻心,长于计谋,喜欢将对手玩弄于鼓掌,基本都是以己方军队最小消耗,获得战场大捷!尤其得到浮屠军,主力军队更是罕见损伤。不论是谁面对此人,都会感到压力!想来少使君面对宁泽兵临城下,压力大增,心中不安,故而不断催促闫县令。而县令就催促二叔,以致二叔头痛……”
“文秀,莫要说了!”褚鸿叹道,“此事与你无关,赶紧回房休息去!”
“二叔,以我观之,宁泽有一弱点!”褚文秀说道,“适当利用可达奇效,即可缓解敌方大军围城压力,又可重振士气,使博平郡将士奋勇作战。”
“哎!都说跟你无关,还不退去?”
“二叔,如今我们一家都在博平城,怎会无关?”褚文秀反驳,“尤其少使君将重任放在闫县令肩上,身为县令心腹,二叔责任更重。若是城破,二叔遇险,一家大小谁能全身而退?”
褚鸿闻言叹息。
褚文秀继续说道:“以情报视之,那宁泽对浮屠军过于珍视,会想尽办法避免损失。以我看来,长钩军虽为成型,训练许久也能作战。宁泽以为我军不敢出战,若明日派一员猛将率长钩兵出城迎敌,只要阵前不计代价对浮屠军造成伤亡,宁泽不愿浮屠军折损过多必定撤退。敌军一退,便可在郡内大力宣传,可振士气。行军打仗士气极为重要……”
“行了,都跟你说女孩子家家不要管这些!”褚鸿摆手将褚文秀赶出书房。
只是等她出去就坐下来默默思索。
第二日,宁泽果然带领兵马到城下叫战。
褚鸿向闫涛献策,照搬昨天褚文秀的话。
闫涛又向孙毅建议。
孙毅仔细想想,觉得有些道理,便命大将唐培率领长钩军出战。
宁泽本以为敌军不会出城,没有料到城门突然大开,一只看上去格外奇特的兵马冲出来。
这支兵马至少万人,全都手执长柄弯钩。
这让他想起之前都乌县的情况。
敌军出城后,立刻发动攻击,朝着这边杀来。
宁泽一声令下,浮屠军迎面而上。
两支军队激战,双方鼓声隆隆。
才刚交战,长钩军的优势便展露出来。
他们的武器长得过分,浮屠军靠近之前便发动攻击,而且锋利钩子直取下盘。
即使浮屠甲刀枪不入,腿部防护并没有那么全面,浮屠军很快出现伤员,而且数量不少。
见此情形,宁泽不由皱眉,当即下令鸣金。
身边刘俊问道:“都督,为何鸣金?”
“对方似乎掌握对付浮屠军的方法,虽然训练不够,但对我军还是会造成巨大损失。浮屠军都很珍贵,没必要跟对方以命换命!”宁泽说道,“暂且退却,反正敌军被困博平,插翅难飞。有的是时间思索对策,以最小损失拿下此城。”
于是鸣金收兵,浮屠军在宁泽带领下迅速退出战场,带着伤员返回营地。
褚鸿在城墙上面一直很紧张,就怕计策失败。
尤其两军交战时,虽然长钩军对浮屠军造成不小损失,但浮屠军杀到后,长钩军死伤更多,就怕支撑不住被其击溃。
当看到宁泽面对浮屠军出现损失果断撤兵,不由大喜。
孙毅也很兴奋,将褚鸿叫到面前:“先生智谋过人,竟然料定宁泽不敢死战。”
褚鸿赶紧抱拳回答:“禀少使君,宁泽并非不敢死战,而是极为珍视浮屠军。”
“都一样!”孙毅哈哈大笑,“没想到首战告捷,我军将士大壮声威,宁泽不过如此!”
“少使君,可通告全城,就说首战告捷打退宁泽。”褚鸿建议,“城内军民必定士气大涨,有助我军守城。”
孙毅立刻下令通告全城,果然士气大涨。
另外一边,宁泽退回营地,默默思索。
很显然,之前都乌县县令带人逃到博平郡,对方阵营有个相当聪明之人,看出浮屠军的弱点。所以建议孙毅大规模训练长钩军,专门针对浮屠军。
眼下对方军阵还很生疏,显然训练时间不够。若假以时日,必会成为大敌。
“都督!”正思考时,孙俊过来说道,“斥候来报,博平郡内齐声呼喝,都说都督您首战失利,狼狈逃窜……”
“呵~”宁泽嘴角微微翘起,“首战失利,狼狈逃窜?”
“都督,其实在下觉得方才不应退兵……”孙俊说道。
宁泽摆手说道:“无需介怀!城内有个极为聪明之人,竟发现浮屠军弱点。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退兵。战场之上要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尤其浮屠军更为重要。这不过是对方提振士气的策略,毫无意义!我的手中,可不只是浮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