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遥仓促仰起脸,炽烈殷红的剑光便贴着他面颊扫过,而后他的身影便如幽灵般消散,横跨两丈空间,在荒野的另一侧凝实。
灰衣青年抬头望他,并没有继续追赶。他脸上浮起笑容,悠缓地道:“原来是空间神通,有点意思。把你留在最后吧!”看他那轻松的神色,好像刚才令江遥心慌意乱的激斗只是随意玩闹一般。在江遥默然以对的时候,他转过身,脚下一踏,朝林曦和苏芸清激射而去。
不好!
江遥连忙迈步追赶。
但灰衣青年的身形仿佛融入了风中,一晃就来到苏芸清身前三步处,朴拙长剑轻描淡写地朝她胸口刺去。
苏芸清毛发直竖,这简简单单的一剑,却给她带来比北丰秦还强的压迫感。她有一种直觉,如果自己以常规手段去格挡这一剑的话,必然会迎来利刃穿胸的结局。因为对方手中握着的,是昔日杀手之王的武器,沾染无数厄运和诅咒的神兵——斩影!
只要肉体接触一下,就会厄运缠身,暴毙而亡,这就是斩影的可怖。当这可怕的噩梦神兵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苏芸清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退!
平生所学的身法在这一刻发挥到极致,她转眼间掠走,人在半空施展出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幻,终于从斩影的气息中脱离出去。
“精彩,精彩!”灰衣青年啧啧赞叹,“想不到苏小姐居然还有这等本事,让我大开眼界。那么林小姐呢,想必你也会有惊喜吧?”他的语气如猫戏老鼠一般轻松惬意。
他转向林曦,面容阴鸷,眼神锐冷,笑得邪异。
“阿曦!”苏芸清惊叫,返身朝林曦所在之处赶去。
但来不及了,灰衣青年一步走到林曦面前,只要长剑一掠,就能带走少女那脆弱的生命。
林曦面色略微发白,但语气还保持着平静:“一定要杀我吗?”
“嗯。”灰衣青年发出一声叹息,伸手朝少女娇嫩的面颊摸去,“像林小姐这样的美人,还未经历人世间最美妙的事情就要枯萎,我也是很遗憾的。不过,正因为如此,我想鲜花凋谢的那一幕,一定也是最为震撼人心的!哈,我都等不及要看了!林小姐,得罪了!”
面临死亡之际,林曦并不是很惊慌,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灰衣青年一愣之后轻笑起来:“林小姐还想在阎罗殿上告我一状?没问题,我叫白鬼愁,你可一定要记牢了!”
“慢着——”江遥匆匆赶至近处,左手泛起一道清冷光晕,无声无息地漫过灰衣青年身躯。
空间伤痕!
他刻意控制了角度,让空间伤痕劈过灰衣青年半边肩膀,同时无损林曦分毫。
灰衣青年却没有躲闪的意思,他甚至头也没回,任由那道幽冷光晕穿透身躯,又擦着林曦的肩膀掠过。而后,他嘴唇咧开,发出的声音如同九幽中死亡之主的召唤:“结束了……”
江遥大骇失色:‘他躲过去了!这怎么可能,他连一根手指都没动,就躲过了我的空间伤痕!究竟什么样的神通才能做到这一点,是身体虚化,还是别的什么?’
“咔嚓!”
颈骨折断的声音。
灰衣青年的手掌穿过林曦脆弱的脖颈,在漫天飙溅的鲜血中,把少女那颗美丽的头颅抓了回来。
“唔……好像有点不对……”他喃喃自语。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苏芸清脸上血色尽失,嘴里发出野兽般的悲嚎:
“啊啊啊啊啊——”
灰衣青年也于此时看清了手中头颅的面孔,却非林曦原本模样,而是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白鬼愁!”那头颅蓦地张口,双目圆睁,眼瞳如漩涡一般深邃,似乎要将灰衣青年的魂魄也吸入其内。
灰衣青年脑中轰然一响,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然而随即就强行压下杂念,五指用力一攥,将那颗头颅捏得粉碎。白色的脑浆和鲜红的血液都喷洒出来,溅在他前襟,灰色衣袍霎时染上了斑驳之色。
“你奶奶的,敢骗我!”
灰衣青年纵步挥剑,冲到少女那还在往上喷血的无头尸身面前,无匹剑气毫无阻碍地从那娇柔身影中间贯穿,过**疾的锐芒甚至没有将身体劈成两半,只在中间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线,那是神也无法缝补的死亡之影。
但已经迟了,他的心神如同浸入了一个充满迷幻色彩的空间中,幻听、幻象接连不断地涌来,皆是他内心中最为恐惧的记忆。成百上千张面孔在他眼前浮现,皆是死在他剑下的冤魂,这时候呈现出死前血淋淋的恐怖模样,众口一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白鬼愁!”
“白鬼愁!”
“白鬼……”
飘渺错乱的语调带着特殊的韵律,如同演奏一场阴森诡异的送葬之曲,他心神一阵恍惚,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都一起涌来,甚至连那段被他可以遗忘在阴暗角落里的记忆,都在万鬼齐哭的声音中缓缓浮现。
赤裸的娇躯,洁白中染着鲜血,如同朵朵梅花。拥有着那般纯洁美好躯体的女子不住后退,留着眼泪哀求:“小欢,不要,求求你,我是你的姐姐啊……”
另一个无比熟悉的稚嫩声音说:“姐姐,正因为你是我的姐姐,所以我才如此贪恋着你的爱呀!我本来可以一直等待下去,只可惜,你为何偏要嫁给一个外人呢?”
“小欢,不要……”
“够了!”白鬼愁发出一声低吼,面容显出痛苦之色。
更多错综杂乱的情绪交织而成的梦幻波纹纠缠上来,遮断了他的视线。当画面再度清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精美的阁楼之外,蹲身躲在窗下,偷听着里面呻吟夹带求饶的男女交媾之声,恍惚中又回到了那时的年月,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心中的美好一瞬间崩塌,万事万物都蒙上了秽恶的颜色。
青梅竹马的女孩,被自己的父亲,那个所谓的楼主按在床上,从最初的哀求之后,开始发出放浪形骸的呻吟。那个曾经令他沉醉的清甜优美的嗓音,渐渐因极度的欢愉而变形。
“伯父,伯父……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