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妃,你胡说什么呢?”宓妃嗔怒道。
“呵哈哈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姐姐你就答应了小妹吧,你我姐妹两个一起服侍羿侯岂不是更有趣儿?”泾妃抛一个媚眼,坏笑道。
“无耻!”宓妃勃然大怒。
“呵哈哈哈……无耻?是我泾妃无耻,还是你宓妃无耻?”
“放肆!你个小妾居然敢在本夫人面前口无遮拦?滚!速速滚回你的泾水!”宓妃拍座怒斥。
“呵哈哈哈……滚便滚,宓妃,只怕你这夫人之位已经坐到了头咯,我们走着瞧!”泾妃放纵大笑,身影旋飞,已然穿窗而去。
宓妃冷瞥着泾妃消失于天水一色,直恨得咬牙切齿,心潮久久不能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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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之神河伯执掌黄河流域的神权,山海界内的身份颇为尊贵,但是品行不端,生性风流/好/色,除了娶宓妃为正室之外,尚娶有十二名颇具身份的小妾,泾水泾妃便是其中之一,至于没有身份的小妾更是不计其数。
这泾水泾妃妖艳动人,深谙床笫功夫,甚得河伯宠幸,常有与宓妃一争正室的觊觎之心。此次宓妃私会后羿正好给她风闻到消息,这岂不是一次难得的反正机会?因此便赶来洛水挑衅宓妃。
宓妃心底十分清楚私会后羿之事迟早要传入河伯的耳内,但希望是在与后羿分别之后,让河伯抓不到把柄,孰不料竟然这么快就被泾妃发觉!如果泾妃再向河伯通风报信,河伯必会速来/抓/奸,那时也必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倒不是惧怕河伯闹事,而是惧怕给她父皇伏羲大帝的脸上抹黑,同时也为未归的后羿担忧。
接下来几日,宓妃每日都提心吊胆地盼望着后羿早日归来,吊诡的是:这几日里后羿没有回归,而河伯居然也没有来洛水兴师问罪。因此她稍稍心安。
此日宓妃才用过午膳,正在吃茶小歇哩,忽然听见高空中传来几声清脆的鸣唳,她便急忙放下茶盏,迈开碎步跑出画舫来昂首观看,果然她作法化出的丹顶灵鹤、引领着的睚眦华盖车已经返回云津渡口。
但见高空之中,睚眦华盖车徐徐飞落入河畔营帐中去了,而丹顶灵鹤飞旋两圈,径往画舫飞来。宓妃高兴至极,手捻鹤指法,往怀内运腕转动几匝,便化灭了丹顶灵鹤。
未过多时,后羿在逢蒙的陪同下,迈着阔步踏上了画舫。
宓妃飞快迎接上去,行过福礼,问候道:“羿侯辛苦了,此去昆仑瑶池如何?”
后羿摇头苦叹道:“并不如意。”
“并不如意?难道羿侯没有求到不死仙丹?”
“求倒是求到了,但王母仅赐给了羿一颗不死仙丹。”
“一颗也好啊,请羿侯速速服下。羿侯只要服下这颗不死仙丹,以后便可长生不死了,也不再惧怕那誓言了。”宓妃欣然大喜,催促后羿速服下不死仙丹。
后羿苦闷的摇头道:“羿怎么能独自吞下这颗不死仙丹,此事还要先回去和嫦娥商量商量。”
闻说此话,宓妃倍觉伤感:“原来我为羿侯付出这么多心思,还是比不上那凡人嫦娥呐。”
“多谢夫人关爱,羿感激不尽。”后羿有意避开话题,甚至连昵称也不叫唤了哩,“此来正是要与夫人告辞。”
“什么?羿侯马上要走吗,也不想在画舫里住歇一夜了?”宓妃心中一寒。
看见宓妃沮丧失望的样子,后羿心中十分愧疚,说住歇也不是,说不住歇也不是。
而就在这尴尬之时,突然——
轰隆隆
雷鸣不停!
咔嚓嚓
电闪不断!
天空中狂飙席卷,涛走云飞,好似天翻地覆一般。
却见画舫左侧水面中央猛然冲射起一座巨浪,仿佛蘑菇云一样不断地往高空升腾,四周电闪雷鸣,波光翻滚。
附近的水面也陡然暴涨七八丈高,把画舫冲击得摇摇摆摆,几欲倾覆。巨浪滔滔中赫然蹿出一条张牙舞爪的白龙,巨长的身躯盘来绕去,锋利的龙爪忽隐忽现,激得风云澎湃,雷电轰鸣。
那白龙在高空盘绕了几圈,倏然伏低下龙首,双眼放射凶光直射画舫:“贱人!你果然有/奸/情,竟然当着本君的面要留/奸/夫过夜,真是活活气煞本君也!”
话落处,那白龙愤怒之极,张牙舞爪,大兴风浪,刹时间浪涛又暴涨数丈,横冲直撞地吞噬过来,几乎要掀翻画舫哩。
后羿猛然睇见妖龙来袭,连忙大喝道:“逢蒙!妖龙作怪,速拿彤弓素矰来!”
“禀报羿侯:彤弓素矰还在营中,现在只有徒弟的血箭在此。”旁厢逢蒙单膝跪禀道,同时急速摘下巨弓,取出血箭,高高捧奉在双手里。
“血箭也罢!先射这妖龙一箭再说!”后羿伸手抓过巨弓血箭,扣箭在弦,高抬左臂,瞄准那白龙暴喝道:“射日羿侯在此!何方妖龙胆敢兴风作浪!看箭!”
嗖!
话音落,血箭出。
快似闪电之速,猛如雷霆之击。
那白龙正在拍浪激水,耀武扬威,欲想震慑在场人众,忽见一枝血箭穿破水浪迎面射来,不禁吓得大惊失色,而就在这失色刹那,血箭奔龙额而至(这龙额正如人类印堂一般,端的是最为紧要之处),白龙躲闪不及,只好将龙头猛地往右边一偏,“咄哧”一声响,那枝血箭直射中白龙的左眼,鲜血顿洒如雨。
“啊!疼死本君也!疼死本君也……”白龙拔出血箭扔掉,惨叫不绝,在浪涛中翻滚不停。
“哈哈哈哈……”后羿昂天大笑,把巨弓一扬,直指苍空道:“妖龙,算你走运,本侯今日不曾携带彤弓素矰,只用徒弟的血箭射你一箭,如果彤弓素矰在此,定叫你当场灰飞烟灭!”
“哇啊啊啊……鸟羿,你敢用血箭射本君?你知道本君是谁吗?”白龙疼痛得翻绞着身子道,“本君乃是黄河之神河伯!你竟敢与本君之妻宓妃/私/通,还射伤本君的左眼!实在是可恨哪可恨……”
“原来你就是河伯!本侯今日遇见,正该好好的教训教训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夫人!你休走,再吃本侯一箭!”后羿闻说这白龙就是河伯,颇为宓妃抱不平哩,因此随手抓起逢蒙呈递过来的血箭,搭箭在弓,咯吱吱又拉开了大弓。
河伯早就十分惧怕后羿,闻说此话,吓得魂飞魄散,翻腾咆哮道:“鸟羿,你等着,辱妻之恨,射目之仇,本君绝不与你善罢干休!”话未落,卷动巨浪淬入水中,一路仓仓皇皇地潜遁而去。
巨浪轰隆隆急速下降撤离,划一道长长的水纹蓦然消失在远方。
画舫附近的水域转眼又恢复了寂静,一片波光粼粼,风和日丽,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后羿射退河伯,将巨弓血箭交还给逢蒙,复向宓妃辞别道:“今日正巧遇见河伯,羿已经替夫人出了一口恶气,料必那河伯以后再不敢轻易欺负夫人,羿就此告辞了。”
“羿侯且慢……”
见后羿欲要离去,宓妃怎么舍得,急忙柔唤一声,但柔唤一声后,心里纵有千言万语这时也不知从何说起,最终竟化成无语凝噎。
“夫人保重。”后羿原本踌躇不定,此时毅然决定离去。
“羿侯保重。”宓妃凝噎半晌,终于吐露出四个字,同时一颗芳心碎裂成千万花瓣,瓣瓣滴血。
二人私情已经被河伯逮个正着,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也唯有离别而已。
残风悲啸,夕阳泣血,已然没有初见时的温馨场面。
当代狩仪仗渐渐隐没在那一段平缓而葱茏的山坡后,画舫也缓缓地驰离了云津渡口,只剩下浩荡无际的洛水横躺在天地之间奔流不息,仿佛是在默默地叙说着这一段旷世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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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伯被后羿射伤左眼,忍着千般疼痛,憋着万般怒火,仓皇不迭的遁离了洛水,一路逆流而上,直往泾水别宫而来。
泾水别宫乃是河伯给泾妃打造的水晶小居,与洛水相距不过数百里之遥。
因此顿饭功夫,河伯便已经逃遁到泾水别宫的宫门之下,将龙身旋转了两圈便化回人形,果真是一副风流倜傥的豪贵模样,只是左手紧捂着左眼,半边脸儿血糊糊的,甚是显得猥琐和狼狈。
才进入宫门内,他便卖惨叫喊道:“爱妃呀,爱妃呀……你在哪里啊?快来搀扶本君一把吧,本君真是痛死了也。”
泾妃自上次回归泾水后,便亲自去海外告了秘,让河伯收拾宓妃去。此后便每日等候河伯的好消息,这日正自悠闲地斜躺在美人榻上,一边享受着两名侍女揉捏按摩,一边闭眼思忖着这次告密的胜算。
此时突然听见河伯一声声惨唤,她连忙支开两名侍女,坐起身来观看,正见河伯捂着血糊糊的左脸走进宫来,不禁神色俱变:“夫君,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话未落,已快步上前,搀扶住河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