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响动早就惊动了文基兄弟和胡三等众伙计,都以为发生了地震哩,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奔出屋来。
待看清情况,文基急忙叫喊道:“燕灵妹妹,快住手!快住手……”
“谭文基!原来你在骗我!”燕灵又气愤又伤心,哪里会听文基的劝,暗念口诀又将第两把飞影刀祭出。
慧女无可奈何,十指结印,也祭出第两道飞罡。
霎时间,飞影刀和飞罡飞来飞去,如光似电,在院落上空恶斗起来。
任文基如何劝喊,燕灵便是不停手,杀气汹汹欲置慧女于死地。
斗有十多个来回,慧女知道燕灵是舍命相拼,不打败她,她断然不会停手,于是指捻法印,清喝一声:“君临九霄,万魔伏退!祭!”
但见慧女同时祭起四道飞罡,倏然先后直奔燕灵飞去,一道紧跟一道,白光夺日,杀气阵阵。
燕灵慌忙不迭,连引飞影刀破了两道飞罡,就地一滚躲过了第三道飞罡,但未等她再有所反应,第四道飞罡直奔咽喉,近在咫尺,已然是万难躲避了。
燕灵心口一紧,念头一凉,飞影刀便落入肩后不见,只得将眼一闭,等那飞罡穿喉而过。
但等了片刻,却没有飞罡穿喉的痛苦,反而听到文基的话语声:“燕灵妹妹,你没事吧?”
燕灵睁开眼,却是安然无恙哩,见文基正要搀她起来,便恨恨地一拂袖甩开文基的手臂:“不要你管!”
话音未落,燕灵两眼泪汪汪,忍不住滚落下几颗泪珠来,仿佛受到极大的侮辱。
“燕灵妹妹:姐姐千真万确不是九天,可能姐姐与她长得有几分相似,所以燕灵妹妹才误会了。”慧女早已收了飞罡,走至燕灵面前解释。
“燕灵姐:这位是慧女慧小姐,昨日你和九天打斗时,还是她出手救你的。”文础也走上前来,帮忙哄燕灵。
“真的吗?”燕灵抹了抹泪水,还是感觉十分委屈哩,但想起凤凰刚说过的话,又有些将信将疑。
“这是真的。”文基柔声道,“燕灵妹妹你想一想:如果慧小姐是九天,此刻不早就要了你的性命,哪里还容你在这里说话?”
“这……”燕灵沉思片刻,果然有道理。
“燕灵妹妹:刚才姐姐也是被你逼得万不得已才动了手,否则你岂不是要了姐姐的性命?如果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燕灵妹妹见谅。”慧女一边说着话,一边搀起燕灵,并替她掸去了身上的灰土。
慧女言语亲切,举止文雅,绝不似那个九天张扬妖冶,虽是相貌十分相似,却是有天壤之别哩。
想到此,燕灵才感觉真的认错人了,倒十分不好意思起来,便嗫嗫嚅嚅陪礼道:“慧姐姐,刚才是燕灵鲁莽,请慧姐姐不要见怪。”
“哼!我家主人才不那么小气呢,不像有的人,一时恼,一时好,神经病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杀人!”凤凰在一旁翻白眼道。
“凤凰,闭上你的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慧女瞪了凤凰一眼。
“哼!”凤凰不甘示弱,也瞪了慧女一眼,转离身,捡起洗脸盆进屋去了。
“好了好了……误会一场,大家都散了去吧。”文基见事态平息,便遣散了围观的众伙计,然后唤来胡三道,“三伯:你先去把马车准备好,等吃过早饭后,我便陪燕灵妹妹去一趟芜湖。”
“是,大公子。”胡三应声诺,转身急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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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日,祭坟归来以后,文础就已向文基讲叙了燕灵下山和欲去芜湖扫墓的事,并告知了燕灵叔父徐斗的地址。文基得知是母亲周夫人的授意时,便决定陪燕灵去芜湖一趟。
早饭用罢,文础唤来两个伙计修葺损坏的屋瓦,其余的伙计照旧去木料场开工干活。
燕灵自知鲁莽闯了祸,颇是难为其情,便急着要去芜湖。文基见燕灵急吼吼催行,就同她回屋收拾一番准备启程。
燕灵的房间就在慧女的隔壁,因此燕灵收拾完行李,便随文基顺道来与慧女道个别。
二人来至慧女的门口,燕灵并不敲门,砰一声推门而入:“慧姐姐……”
后面一句话还没有出口,燕灵就飞快的掩住了小嘴,脚步也放得轻轻悄悄,做贼也似。
原来主仆二人正在闭目打坐,慧女坐在床上,凤凰坐在床下,神情静穆,悄无声息。
“原来是燕灵妹妹来了啊,快请屋里来坐。”慧女才打坐不久,听到门声响就睁开眼来,见燕灵站在门口逡巡的样子,于是热情的打招呼,“凤凰,快去取座来。”
“是,主人。”凤凰也被惊吓,气呼呼地端了一张圆凳,放在燕灵身边。
慧女平静地问道:“燕灵妹妹,你找我有事?”
“没事没事……”燕灵连忙摇摇手,拿眼往身后瞄,意思是叫身后的文基回答。
“哦……慧小姐:我与燕灵妹妹要去芜湖一趟,这几日都不在木行,因此特来告知一声。慧小姐尽管在此居住等候,你妹妹这几日里或许就会来此。如果有其他的事,尽管向三伯开口,我已经吩咐过他了。”
文基站在门首外施礼道,因为担心燕灵听见“九天”两个字又要横生出事端来,所有只以“你妹妹”告知慧女。
慧女本性聪慧,一听便知其意,于是道:“好的,谢谢定之兄。”
文基又替燕灵道歉:“刚才燕灵妹妹多有唐突,打搅了清修,还望两位不要见怪。”
“定之兄客气了,我这也是刚刚打坐片刻,无妨无妨……”
听到“打坐”二字,燕灵就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慧姐姐,你既不是道姑,又不是尼姑,你这打的是什么坐儿?”
“燕灵妹妹:我虽然不是道姑,也不是尼姑,但是这打坐还是必须要做的。”
“为什么?”
“我自小流落江湖,孤苦无依,幸亏遇见一位白眉老道教了我一些打坐念经的本事。他告诉我:要想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一起回家,就必须做够七千三百件功德事。
并且还传授了我一卷《开玄应命经》,一座提香炉,叫我每日都要行善事,积功德,并用黄裱记录下来,然后照经画符念咒,投入提香炉中焚烧,敬告天地。据说:这叫作布施有相功德,只要做够这七千三百件有相功德,我便可以找到妹妹,和她一起回老家了。”
“有这怪事?”燕灵惊讶绝倒道,“这白眉老道说鬼话糊弄人,慧姐姐你也信他?”
“我起初也是不信,但过了六年,我不仅炼出了飞罡,并且也遇见了凤凰。”慧女道。
“炼出了飞罡,就是你肩后放出的那四道白光?”
“正是。”
“这还好说儿,跟我炼飞影刀差不多,但这遇见了凤凰又能说明什么?”
慧女并未直接回答,却唤凤凰道:“凤凰,拿剑来。”
“是,主人。”凤凰自去提香炉旁取来宝剑。
慧女接过手中,相了相,复递给燕灵道:“燕灵妹妹,你将这把宝剑拔来试试。”
燕灵疑惑不解,将分云刺交给文基拿住,又伸手接过宝剑,平空放稳,左手紧抓剑鞘,右手紧握剑柄,两条麒麟臂猛然一校力,便想拔出那把宝剑,但剑鞘与剑柄好似粘在一起,丝毫不开。
燕灵不信邪乎,把法力、道力、吃奶的力全都使了出来,依旧拔它不出。
“这却怪了?”燕灵香汗盈额,惊疑不绝。
“看我拔它试试。”慧女说过,伸手取过宝剑,轻轻一拔,那五尺剑锋便“呛”一声尽出剑鞘,却是通体斑驳,毫无光泽,好似一把陈旧的铁剑。
“原来是一把破剑啊?拔不出来它也没有什么稀罕。”燕灵掩饰尴尬道。
“此非破剑。”慧女从容淡定道,“白眉老道曾说过:此剑乃是由凤羽之精修练而成,名为‘凤羽剑’,本是先天之宝,只是如今蒙尘,需要我妹妹的开悟之泪洗涤,方可显出它的真身。”
“嘻嘻……慧姐姐:你越说越邪乎,我一点儿也听不懂了。”燕灵嬉笑道。
“哪里邪乎了?千真万确哩!”凤凰一旁气鼓鼓接话道,“我遇见主人之前,身上到处都是烂疮。那白眉老道送我这把剑时说:遇到能拔出此剑者,便是我的主人,她可以治好我这一身烂疮。后来,果真遇见主人,只给我念了几遍《开玄应命经》,我这一身的烂疮就都没有了。你看看,我这张小脸现在有多光滑!”
话落处,凤凰抬高了下颚,将脸面凑近燕灵,同时用右掌轻轻拍打小脸,一副十分满意的样子。
“切!”燕灵给了一个不屑的飞眼,难得回话。
慧女平静地说道:“人生在世,各有所遇,各有所信,自然不必勉强他人与自家一样。燕灵妹妹不信无妨,我却是深信不疑。这十几年来,我不仅能隐约感受到从前之事,而且这妹妹不也终于遇见了?这打坐念经,行有相功德,我自然也是一刻都不会放松。等我做够了七千三百件功德事,就可以和妹妹一起回家了。”
“慧姐姐一心一意打坐念经,燕灵钦佩。慧姐姐,那你就打你的坐吧,燕灵告辞了。”燕灵已经听得有些烦躁,此时见话不投机,遂就起身告辞。
“燕灵妹妹走好,姐姐不送。”慧女说过,将燕灵送至门口,复对文基行了送别礼。
文基回了礼,与燕灵转离厢房,双双朝谭家木行大门口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