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计!斩草除根!”李四竖起大拇指,大加夸赞。
这些帮闲多是朝银子看齐的货色,谁给钱使谁就是爹,而且忠心耿耿恰似恶狗。他们只当魏益杀了人,坐了牢,迟早性命呜呼哀哉,因此不失良机拍马溜须,才想出了这一条毒计。
焦大富听罢,连连点头,便吩咐道:“那老残废虽没有双脚,但还有些本事,你们多带些人手去,务必做得干净利落!”
“是!”麻三李四应声响诺,率众飞快地下了二楼。
而后,他俩又纠集十多个帮闲,共计二十余人,各拿了刀枪,趁着月色朦胧,直杀入魏益家。
一场交战开来,那老爹一来年迈,二来残疾,三来又遭二十多个帮闲围攻,支撑盏茶功夫便被劈杀了,尸体被抬放入草屋中,扯了茅檐芦草盖上,点一把大火燃着了。
麻三李四又指挥众帮闲在草屋瓦房四周多处点火,毁尸灭迹哩。
须臾,烈焰飞腾,火光冲天。
几处邻居急来探看,却都被众帮闲用刀枪压退在远处,只能干望着草屋倒塌,火舌乱窜。
烧了些时,草屋瓦房倶毁,那伙恶人方才扬长而去。
麻三李四等帮闲欣然回到逍遥楼复命。
焦大富闻说大喜,打赏了银子,重新摆上三桌酒席犒劳那些个帮闲。
众帮闲吆三喝五,狂吞巨饮,直吃得眉飞色舞,情绪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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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益一路疾奔而来,不多时就来到了逍遥楼下。
这逍遥楼高有三层,装潢布置十分奢华,为本县最为出名的高档酒楼,而其实正是焦大富藏污纳垢的所在。
魏益抬头瞟一眼那鎏金大字招牌,杀气腾腾地直奔入酒楼。
有两个店小二见状不妙,大呼小叫地上来阻挡。
魏益虽然老实憨厚,但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见两个小二仗势欺人,便愤怒不打一处来。他走箭步,探双手,各抓住一个,犹如抓小鸡一般抓举过头顶,怒吼道:“焦大富在哪里?”
这声吼,不亚于惊天炸雷滚过来,直震得逍遥楼摇摇晃晃。
两个店小二仰面朝天,手脚乱弹,哇哇怪叫,哪里答上话来。
楼下客人、掌柜、店仆早已作鸟兽散,逃得尽光。
魏益睁大血眼,四处寻看,却忽听见二楼上笑语不断,便举着两人一步步踏上楼来,一抬眼,正觑见焦大富与众帮闲饮酒作乐。
“焦大富!你还我父亲命来!”
魏益大吼一声,就将两个小二掷将过去,踊身跃上楼来。
焦大富正吃得得意,猛听到大吼声,抬头观看。
不料来者竟是魏益!
但见他浑身上下烧得焦糊,满脸漆黑,双眼渗红,恰如出海巡逻的夜叉一般。
刹时间,焦大富惊得面色惨白,两腿发软。
他刚想往桌子底下钻哩,却被横空飞来的店小二砸在身上,往后一仰,翻倒下座椅,一时爬不起来。
那窝帮闲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纷纷操起家伙,围杀上来。
魏益这番发了狂怒,迎身上前,浑然无惧,伸手夺过一柄砍刀,左劈右砍起来。
只见鲜血飞溅,惨叫连天。
不一刻,那窝鸟人死的死,伤的伤,滚躺了一地。
焦大富早就唬得面如死灰,趁双方打斗的机会,抖抖瑟瑟地爬下楼梯去了。
他刚要夺门而逃,正好被魏益在楼梯口觑见。
“你这恶霸!往哪里逃?还我父亲命来!”
魏益一声吼,纵身一跃,就从两丈多高的楼梯口凌空而下。
焦大富回头一瞧,只见魏益浑身血染,恰如从地狱里钻出来的魔鬼,不禁双膝一软,软趴在地上。
魏益凌空跃下,双膝正磕压在焦大富的肩背上。
这坠落的力道何止千钧之重!
“噗”地一声,焦大富好似王八被砸扁一样四肢猛然张开,抻抻手,蹬蹬腿,腹肺全碎,七窍流血,连屎都被压泚出来,臭气熏天。
“你这恶霸,还我父亲命来!还我父亲命来……”
魏益双膝压在焦大富脊背上,一边狂呼大吼,一边挥动钵大的拳头,雨点般猛打。
焦大富既不挣扎,也不讨饶,四肢抻开,纹丝不动,原来早已被压得一命呜呼也。
魏益泄恨多时,忽揪住焦大富的脖子一扭一拔,就将那颗脑袋扭拔了下来,提在手中,直奔出了逍遥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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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益手提焦大富鲜血滴滴的首级,大步流星地穿过了街市,回到了被大火烧燎过的瓦房草屋。
在近旁之地,他拼命地扒了一个大坑掩埋了老父,然后将焦大富的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奉祭上,叩拜大哭,哭声震野,令人好不伤感。
过有多时,忽然附近火把照亮夜空,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捕头樊化接到消息,带领三十多号差役捉拿魏益来了。
火光影里,魏益徐徐站起身来,侧目冷视,阴森森的目光犹如两把锋利的并刀,直吓得前来围捕他的众差役纷纷往后退去。
樊捕头挺身而出,压住阵脚,高喊道:
“魏益:冤有头,债有主!你杀了十七八口人,现在官府要拿你归案。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你千万不要为难兄弟们。如果你有什么冤情,可以到公堂上去说,高大人自会为你做主。”
“呃哈哈哈……如果高大人能做主,那焦大富早就该死百次!”魏益含泪狂笑道,“那焦大富早就该死!那些帮闲也早就该杀!今日我杀了他们,痛快!痛快!”
平日里,便是有孩童摸弄魏益的桃儿头寻开心,他都好似傻子一般憨笑不怒,今日如此发飇发狂,真个仿佛黑煞神下凡一样哩!
众差役见状,面面相觑,胆怯不已。
“那些人该不该杀,不是你魏益说了算的。你触犯了王法,就要拿你归案。”樊捕头说罢,手中大刀一挥,吩咐道,“速拿下魏益!”
众差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提大刀,慢慢靠拢。
魏益视若无睹,双膝一折,咚咚咚给老父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倏然起身,往前走了两步道:“来吧!你们来吧!”
众差役闻话,胆颤心惊,不敢上前,反而一步步倒退去。
魏益一步步走到樊捕头面前,突然站住不动,稳如泰岳也似。
“你…你你你……你不要胡来。”樊捕头额头直冒冷汗,手中的大刀颤抖不停。
“来吧,我魏益随你们去衙门!”魏益缓缓伸出双臂,将双腕靠在了一起,做了个束手就擒的姿势。
樊捕头顿时明白过来。
他急命令差役取出枷锁,扣押了魏益,一路押回县衙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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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忠同钟庭道长检查了物资后,夜色已是颇浓。
于是二人出仓司署,就在临街饭馆里用过了酒饭。
二人才走出饭馆,巧不巧地便撞见樊捕头押着浑身血迹的魏益而来。
钟庭道长和谭忠大惊失色,慌忙迎上去询问原因,这才得知:不过个把时辰,魏益竟然又杀了十多条人命。
钟庭道长走上前来,轻轻把住魏益的双肩,打量他浑身上下的伤口,安慰道:“魏兄弟:手刃仇人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你做得很好,贫道十分佩服,贫道一定会想方设法救你出来。”
“谢谢道长,可是我魏益与道长从来都不认识,道长为什么总想救我?”魏益疑惑不解。
“这或许就是你我兄弟的机缘吧。”钟庭道长道,“贫道要交的朋友,正是魏兄弟你这样的好汉。你的事,便是贫道的事。”
“道长好意,魏益心领,魏益先走了。”魏益甚是感动,微屈身,行罢礼,撩开大步向前走去。
走过三五丈远,他蓦然回首道:“道长:我魏益是个粗人,不会说那感谢的话,只有来世交你这个朋友了。”
说罢,魏益纵笑两声而去,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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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庭和谭忠彼此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急急往县衙赶来。
进入县衙后,拜见了高大人,谭忠就把魏益的事说了出来。
高大人听说,唬得跳起脚来:“这个魏大闷墩,刚放出去多大一会儿,怎么又杀了人,而且这一杀就是十几条人命!司仓,你竟然还敢来求情?”
“大人,卑职已经查问清楚:是那焦大富先杀了魏益老父,然后又放火烧了他家的房屋。魏益杀人,实是逼迫无奈。”谭忠辩解道。
“既便如此,他魏大闷墩岂能逃脱杀人之罪?十多条人命啊,总得向本县的百姓有个交代!”高大人一副父母官的样子。
“那些人都是流氓帮闲,无业歹徒,平日欺压百姓,挠乱社会治安,留着他们始终也是祸害。”谭忠道,“虽然那焦大富十分孝敬大人,但只怕给大人添的麻烦更多,就如那菜市场的事情,大人您心里不是不知道。
背地里老百姓都说他与大人是一伙的,专门欺行霸市,魚肉百姓,今日正好借此机会,澄清大人与他的关系,这岂不是好事?”
“无论如何,这‘杀人偿命’乃是南荆国的国法,十多条人命啊,本官怎么救得了他?”高大人被戳中肋骨,颇为不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