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杀方庆隐!”
“斩杀方庆隐!!”
“斩杀方庆隐……”
在众臣将的呼吼如雷声中,太平月轮艟护艟神罩、倏然冲起十数丈高的金光,同时发出轰隆隆地啸呼声,飞速冲驰入山海鸿图阵门。
万余度朔山将士铺天盖地随后涌杀而入。
却见阵内烟雾袅袅,空旷无际,阒然静寂,远方两旁各自闪烁着红白两盏信灯,此时红灯悬在高处,光芒甚盛,而白灯悬在低处,光芒黯淡。
攒竹大君屹立在甲板上,小心翼翼观察阵内光景。
正自纳闷,陡然瞥见两盏红灯同时一闪,璀璨如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左边一团皞流,右边一团赤流,风驰电掣般飞滚过来。
“不好!大家小心!”攒竹大君呼喝一声。
众臣将纷纷舞动兵器,惊慌不定地护住攒竹大君和眉冲夫人。
就在这一声呼喝间,赤流和皞流汇合一处,犹如龙卷风一样旋转过来,太平月轮艟霎似陷落在惊涛骇浪般的涡流之中,剧烈地摇晃、倾斜、旋转!
护艟神罩发出哧哧哧的急促摩擦声,金光不断放射,却被磅礴涡流粉碎,流星般消失,瘗灭。
与此同时,万余度朔山联军全部被卷入磅礴的涡流之中,飞速旋转,旋转成两组人圈,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最后几乎成为虚影,惨叫声,惊哭声,身体撕裂声……密集不断传来,片刻众将士俱化为断头,残身,碎臂,废腿,纷纷扑撞在太平月轮艟的护艟神罩上,刹那间烟消云散,血迹一丝不留。——共工和吴回两位大神各施水火,收放自如,众将士道行俱都不高,怎么能逃过此厄!
此情此景,端地叫人目眦尽裂,魂飞魄散!
庆幸有太平月轮艟的护艟神罩暂保攒竹大君君臣无事,但护艟神罩的金光也在磅礴涡流中急速减弱,能够罩护的范围也越来越小。
攒竹大君惊骇不已,四处观望,寻找破阵的玄机,忽见前方两盏红灯依旧闪光不停,顿时醍醐灌顶,遂急传令道:“众力士:速速加快行速,向那左边的红灯冲撞过去!”
前舱掌舵力士闻听号令,攒尽力气,扳稳航舵,驾驭太平月轮艟飞电般朝左边的红灯冲驰过去,越靠近红灯,旋转的磅礴涡流扑击的阻力越大,并且巨大的艟身也猛烈地摇摆不定,眨眼间便要偏离轨道,倾覆在旋转的磅礴涡流中。
后备力士见状,纷纷扑将上来,共同把舵,继续冲驰向那盏红灯方位。
可怜众力士使劲浑身神力,一个个气竭的气竭,吐血的吐血,倒地的倒地,尚有神力者睁爆大眼,憋紫脸盘,依然拼命把舵往前冲驰。
这才接近了那盏红灯,不过好似还有数百米之遥,但已经依稀可以瞥见一位戟须神人手执一杆白战戟正在烟雾滚荡的将台上行功施法,不必多说这戟须神人正是不周山大神共工!
而就在此时,豁哧哧……豁哧哧的细碎声音不断响起。
攒竹大君正为发现共工高兴,可面部骤然僵硬,瞳孔倏然放大,因为在发现共工的同时,他也发现前面的护艟神罩正在开裂,仿佛千里冰河开裂一样,而豁哧哧的声响正是护艟神罩欲将破碎的声音!
众臣将也发现护艟神罩正在开裂,一个个紧握兵器,面露惊恐之色。
攒竹大君见状,勉强镇定的吩咐道:“众将不必惊恐,即便最后的时刻来临,我太平月轮海君臣也不可自乱阵脚!”
“喝呃!”众臣将高喝壮胆。
“便是真战死在此处,如果我们君臣还有缘的话,数千年后自会相见。”
“大君?”
“大君?!”
“大君……”
众臣将本就十分惊恐,以曲差的修为都顷刻烟消云散,更遑论他们,忽闻大君说出这生离死别的话,霎时濒临崩溃,纷纷单跪在攒竹大君夫妇面前,怆然而泣。
攒竹大君并不是不识时务,而是冷静判断的结果,此时此刻只有鼓舞众臣将视死如归方有一线生机:“众将莫要悲伤,生死在此一战,我君臣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速去前舷准备应战,神罩破碎之时,即刻跃出大艟,斩杀那将台上的共工!”
“喝呃!!”
众臣将应喝如雷,纷纷起身,飞奔到太平月轮艟前舷,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视着正在做法的共工,只待护艟神罩破碎的刹那,跃出大艟,斩杀敌酋。
护艟神罩的碎裂声越来越响,已经开裂出无数缝隙,磅礴的涡流中好似有无数细薄的冰刃、以光之速度钻入开裂的缝隙,嗖嗖嗖嗖的吹刮在众臣将的脸上和身上,一不小心便会被划出几道血痕来。
眉冲夫人一时不曾提防,便被一缕强劲的气流从左颊上削过,鲜血倏然洇出。
攒竹大君见状,急忙手捻剑指,喝一声“开!”,周身顿起一轮金光,将自己和眉冲夫人罩护其中,犹如无数金色的雨珠冲射不绝,劲厉的气流近之则消。
攒竹大君捧起眉冲夫人的脸庞,脉脉含情道:“夫人,疼吗?”
“不疼。”眉冲夫人左手运法,暗转兰花指,左颊上的伤痕须臾消失无踪,依旧光洁丰润,“大君:四千年的朝夕相伴不可谓不长,可臣妾今日怎么觉得这么短呢?如果还有一个四千年该有多好啊,我一定每日都亲手烧菜做饭,然后捧给大君吃。”
“夫人还记得这芝麻点大的事啊,说起来都怪我不好,夫人起初烧菜做饭的时候,我总是说夫人烧的不好吃,这才让夫人感到失望,从此以后就再难得烧菜做饭的了。其实那时我是骗夫人的,夫人的菜烧得好,饭做得也好,只是我怕夫人每日辛苦、才故意说不好吃的。”
“真的?”眉冲夫人欣然一喜,忽而泪珠夺眶而出。
“是真的呢。”攒竹大君温柔地将眉冲夫人紧拥入怀,却不敢看她朦胧的泪眼,更不知此时该如何继续安慰,遂抬起头,观看前方。
前方护艟神罩的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迸裂声也越来越密集,仿佛就要在瞬息间爆裂开来似的。
眉冲夫人贴偎在攒竹大君的怀里,宛如受了惊吓的小鸟,语声幽幽道:“不知王儿现在在干什么,可曾想念他的父王和母后?”
“王儿很懂事,夫人不必担心。”
“臣妾好久没有听大君吹笛子了,当初臣妾就是被大君的笛声给打动的呢。”
“自来此间、就没有过好心情,夫人现在想听,我就来吹一曲。”
“嗯,二妹也很喜欢听你吹笛子,尤其是那首大君谱写的《碧海月轮曲》。”
说起玉枕公主,攒竹大君心潮起伏,愈加难以平静,忽将紫竹笛横在唇边,“嘀”的一声,吹出一个音符,清脆,高亢,宛如利箭,穿云裂空!
笛音未落,猛然一阵惊天巨响,
紧接着,护艟神罩“哗!”地一声,爆裂成千万碎片,四射崩散,磅礴的涡流宛如惊涛骇浪旋卷而来,原来太平月轮艟撞在了山海鸿图左旗护的将台上,虽然崩倒半座将台,但护艟神罩也被震裂。
就在护艟神罩崩散的霎那,前舷众臣将震开护体神光,齐声暴喝,跃离太平月轮艟,直扑将台上的共工,可惜才接近左旗护将台,因道行仅在两三千年间,所以护体神光砰砰爆碎,就被冲击而来的磅礴涡流旋卷,吞没,伴随着血肉飞溅,惨叫连迭,陆续绝命于山海鸿图之中,元神纷纷脱阵飞走。
太平月轮艟失去金光罩护,譬如汪洋大海中的不系渔舟,巨大的艟身在磅礴的涡流中急剧旋转,同时发出豁哧哧的崩裂声,众力士顿时斗志崩溃,惊慌乱跑,有的撞死在艟舱里,有的被甩出艟舱,须臾化为血水消散。
这瞬间发生的惨烈情景,攒竹大君和眉冲夫人全都看在眼里,心如刀割一般:数千年伴随的臣将和家仆就如此灰飞烟灭,数千年打造的太平月轮艟就如此毁于一旦!
纵使千不甘,万不愿,到此时也只剩下一声悲叹。
攒竹大君道行甚高,开启护体金光暂保夫妇二人无事,但如果不立刻行动,护体金光迟早也会被磅礴的涡流碾压爆裂,而此时护体金光正在被不断的削弱。
他当机立断,俯首对眉冲夫人道:“夫人:抱歉了,不能为你吹一曲《碧海月轮曲》了,也不能保护你了,现在我必须先去斩杀共工,唯有如此,我夫妇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大君:不用担心臣妾,臣妾生死相随。”眉冲夫人深情的凝望攒竹大君,好似从来就没有看够这张沉稳英俊的脸庞,几颗泪珠倏然啪啪滴落了下来。
“大君保重!”一声道别,眉冲夫人猛然一推攒竹大君,脱离了他的金光罩护,手捻法咒,口中清喝,顿起一轮金光罩护全身,道行自也不弱。
“夫人小心啊!”
“臣妾无碍,请大君速斩杀共工,臣妾这里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