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营的路上,洛天初问崔兴道:“崔太守为何让我收下这一万两银票?”崔兴笑道:“这是官场的规矩,堡主慢慢就习惯了。”洛天初奇道:“我已答应过他们官位不变,他们无求于我,何必要送我钱财?”崔兴笑道:“他们是买个安心。”洛天初失笑道:“安心?他们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崔兴道:“堡主怎么想他们可不知道,他们只认破财消灾,这一万两只是小头,用来试探堡主的,若堡主接了,他们以后便可放心大胆的继续送银票了。”洛天初惊道:“那我就更不该接了,这种事开头那还了得。”崔兴道:“水清则无鱼,堡主若想让手下安心办事,就必须遵守官场的规矩,若堡主不接,他们便会惶恐不安,疑神疑鬼,以为堡主对他们不满。”洛天初摇头叹道:“这是什么狗屁规矩。”崔兴道:“官场上这些根深蒂固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如果堡主硬要去改,只会适得其反。”洛天初想起了吴阶评价岳飞的那席话,岳飞想必也是不喜欢官场这一套,所以他战功赫赫,却被同僚排挤。洛天初心想要在关中长期扎根,就必须得到那些官员富商的支持。当下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以后官场的事,还请崔太守多多指教。”
有了咸阳做先例,血刀堡大军几乎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关中大部分的城关。只有少数的几个县镇不听劝说,执意不降,洛天初发兵攻城,只用了半天便攻下了城郭。两个月后,只剩宝鸡一城还在僵持不下。宝鸡地处陈仓道,与大宋相邻,乃金国的军事重镇,常驻八千金兵,守将本是完颜娄室,病故后便由其弟完颜智极接任。完颜智极得知洛天初一路横扫关中,急忙向金国求援,可他哪知完颜兀术所率领的金国精锐再一次被岳飞打败,金国兵力空虚,实在调不出兵来援救关中,而且援助关中必须经过潼关,陆飞在那里驻守,金兵又且能飞渡。
洛天初在宝鸡城下连续挑战三天,金兵不敢出击,洛天初只有一万兵力,强行攻城将伤亡惨重,他便采用疲兵之计,每到夜里让鼓手在宝鸡城下擂鼓,搞的满城军队一惊一乍,夜不能寐。洛天初又从附近镇上找来几十名善伐刀笔的先生,一遍遍的抄录着崔兴拟定的“招降信”,再由箭手从四面八方射入城中。信的大致内容是完颜智极不顾军民的安危,负隅顽抗,愚蠢至极。无论谁能擒住完颜智极并打开城门,赏金五百两,加封宝鸡太守。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僵持到第七天晚上,忽听城楼上有人喊话,原来两名副将生擒了完颜智极,并掌控了城中军队,大开城门请洛天初入城。洛天初大喜,为了以防万一,他先率了五百骑兵进城,见情况属实,再传令大军跟进。洛天初说话算数,当场任命那两名副将一人为太守,另一人到其他城去做太守。洛天初在城楼上审问完颜智极,完颜智极虽被五花大绑,但神色倨傲,只求速死。他的谋略武功虽远不及兄长完颜娄室,却一样颇具胆色,洛天初敬他是条好汉,但仍把他给斩首了。
洛天初取得关中之事很快便被金宋国两国得知,金国连遭重创,无力反击,只能加强关外防御,休养生息。宋廷却是亦喜亦忧,喜的是血刀堡成为了大宋在西方的屏障,忧的是怕血刀堡成为第二个洞庭,来和大宋作对。吴阶亲上了一道担保书,担保洛天初绝不会倒戈。宋高宗回信吴阶,让他全权处理川陕事宜,时刻注意血刀堡的动向,提高警惕。
洛天初率军回到长安,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大部分的关中士兵调往长安,每城留五百士兵维持治安。并召见关中所有太守,将士,挑选有能力,有担当者加以培养,派遣到边关驻防,却将他们的家人留在长安,以作牵制。在公孙明月的建议下,备了两份厚礼送往吐蕃和西夏,拉近邻国的关系。公孙明月还遵从洛天初的提议,关中免税一年,只向大户征收钱财。那些大户以金大官人为首,只能忍痛割肉,捐出钱来。
期间洛天初收到了几封书信,一封是来自吴阶的,赞他有勇有谋,仅数月便收复了关中,有古良将之风,望他再接再厉。第二封来自楚来客,他是以吐蕃国师的身份来的信,望两家和平相处,加强生意合作。并附送了礼物。第三封来自湖湘杨太,大赞血刀堡的丰功伟绩的同时还透露出一起打天下的意愿。最后一封信却是来自刚刚收复襄阳六郡的岳飞,他虽是名闻天下的大将,但信中语气甚是客气谦和,多以寒暄问候为主,期望以后见面畅谈。公孙明月替洛天初全都回了信。
往后一年中,血刀堡励精图治,发展壮大,全军扩充到了八万人。期间发生了几件大事,首先是朱雨时和何月莲,姜奴儿喜结连理,何月莲为正房,姜奴儿为侧室,小三口幸福美满,自不必说。尤静瑶诞下一名男婴,取名宝儿,因她不喜热闹,心情低落,便带着孩子离开长安,隐居去了,临走前尤静瑶将洛天初和令雪儿叫到身前,许诺了他们的婚事,只要令雪儿服丧一过,便可成婚。令雪儿哭着不让她走,尤静瑶却笑说你已经长大了,不能跟娘一辈子,以后便让洛天初好好照顾你吧。令雪儿含泪答应。同样前去隐居的还有贾阴阳夫妇,二人住在城中住不惯,这才飘然隐去。杜杀到了乔家解释了原委,亲自向乔老赔罪,事情圆满解决,蔡怜花抱得了美人归。数月后一同赶回了潼关,助陆飞守城。陆飞在潼关恪尽职守,将潼关打造的铜墙铁壁,一年内识破了三次金兵小规模的偷袭,让金兵铩羽而归。
这一日晴空万里,阳光明媚。洛天初陪令雪儿吃罢午饭,打算去城外骑马。正碰上一名士兵禀告说洞庭帮来了访客,请洛天初回去议事。洛天初心想莫非是杨太来了,便别了令雪儿,独自回到府衙。府衙二堂内公孙明月正在招待一名中年文士。
那文士四十岁年纪,斯文中带着英气,跟公孙明月倒有几分神似。见到洛天初前来,二人同时起身,文士躬身施礼道:“在下洞庭帮夏诚,见过洛堡主。”洛天初赶紧还礼道:“夏先生是贵客,请勿多礼,快请坐。”宾主坐下后,夏诚道:“敝帮主钟子仪,军师杨太闻得贵堡入主关中,本想亲自登门贺喜,怎奈帮中事务繁重,抽不开身,就派在下前来代表了。”洛天初笑道:“有劳先生亲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夏诚道:“以前令堡主和杨军师是结义兄弟,他得知贵堡入关中后十分高兴,特意备下薄礼,望堡主笑纳。”公孙明月笑道:“礼单属下爱已经看过,若那也算薄礼的话,我们真不知该如何还礼了。”洛天初接过礼单看罢,深吸一口气道:“如此厚礼实不敢收呀。”
夏诚笑道:“洛堡主已是关中之王,我主怎敢怠慢,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公孙明月听到‘关中之王’时神情稍一动,料他必有下文。夏诚果然接着道:“如今起义军多如牛毛,可大都不成气候,唯贵堡和敝军执天下之牛耳,割据称雄。何况我们两家关系亲密,何不联手共讨天下?”洛天初道:“夏先生所言极是,但贵军在湖湘,我军在陕西,相距太远,又如何联手。”夏诚笑道:“你我两军之间者,南宋而已,只要没了南宋,你我两军不就合兵一处了么?那时再一起讨伐金国,共分天下,且不美事。”公孙明月道:“先生的之意莫非是先攻宋?再伐金?”夏诚颔首道:“我军立足洞庭,被南宋包围,虽凭八百里水泊立于不败之地,却也难有发展。贵军也是身处四战之地,杀出关中也绝非易事。不知二位是否认同?”洛天初和公孙明月都点头道:“确实如此。”夏诚继续道:“南朝奸臣当道,昏暗无能,畏金国如虎,求和而不敢战,早晚必被金国所灭。那时你我两军将再无问鼎天下的机会,只有趁现在金国疲软之际,贵军攻成都,我军攻临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掉南宋,对金国形成南北对抗之势,如此才是我们的生存之道。二位以为如何?”
洛天初和公孙明月对视一眼,心想夏诚的话确实很有煽动力,但己方是无论如何不能反宋的,洛天初解释道:“非是我不答应,而是去年免了关中赋税,我军粮草几乎全由吴阶供应。若我军再反戈一击,实在太不仗义。我们起义时打着是宋朝义军的旗号,若朝令夕改,难免大失人心。况且南宋并非不堪一击,襄阳岳飞,镇江韩世忠皆是百战名将,想击败他们谈何容易。吴阶掌管川陕军务,如鱼得水,我可没有信心拿下成都。如果我们兵败,贵军尚可退守洞庭自保。我军就真的四面楚歌了。”夏诚想了想道:“在下一介书生,只会纸上谈兵,适才性情所致,出此狂言,让二位笑话了。”
洛天初谦虚了几句,夏诚话头一转,再不提联盟之事,只是谈天说地,高谈阔论。聊天中发现他见识卓越,见解独到,有宰辅之才,若非他已为洞庭效力,洛天初真想将他拉拢到己方阵营。
三人聊了两个时辰,夏诚这才起身告辞。洛天初和公孙明月将他送出二十里。夏诚抱拳道:“堡主,军师留步,不必再送了。”洛天初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方能再听先生教诲,不妨再送十里。”夏诚感动道:“是。”又走出十里,日已西沉,夏诚再次劝道:“夏某何等何能,竟受堡主,军师这等礼遇。望二位速回,实在不能再送了。”洛天初和公孙明月这才停步,公孙明月道:“与先生谈话,如饮醇酒,可惜相聚太短,来日再向先生请教。”夏诚一躬到底道:“多谢赏识,夏诚告辞。”三人拱手作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