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秦挽依都这么说了,钟麒煜也知道结果,韩承续已经没了掩盖的必要,只能进行劝慰。
“姑娘也不要伤神,当务之急,还是放宽心养着,姻缘天注定,一定还会遇到有缘人的。”
“多谢韩太医。”秦挽依收住眼泪,哽咽几声,“劳烦韩太医开药吧,听说天山雪莲花有美容驻颜补湿润泽功效,据说南海珍珠有美白养颜补中益气之效,传说龙胆草能够舒缓、镇静、滋润肌肤,还有说火棘可以抑制黑色素维持肌肤白皙美丽……”
秦挽依说的兴致高昂,热血沸腾,一口气细数各种珍贵药材,听得韩太医目瞪口呆,有些药材,他闻所未闻。
担心韩承续看出她的贪心,秦挽依唯唯诺诺地道:“韩太医,多贵重的药材都无所谓,只要有效,就算砸锅卖铁,我也会买的,总不能让街坊四邻对相府指指点点,说相府出了一个丑女。”
秦徵在一旁简直听不下去,然而碍于钟麒煜在,气得只能干瞪眼,差点要憋出内伤,相府的面子都让秦挽依给丢光了,这种话居然也说得出口。
钟麒煜也是一副鄙视耻笑的样子,没想到毁了容后,居然变得市侩了,像个市井无赖一样,这样的人,还妄想太子妃之位。
“倒也不至于这么严重。”韩承续呵呵一笑,还有几分压抑,“本来就是受皇命替姑娘看病,能帮到姑娘,自然会尽力帮忙,要是看个病都能让大兴朝丞相砸锅卖铁,那大家不是都争着开医馆了?”
“韩太医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秦挽依眉眼弯弯,嘴角浮上一半,随即收拢,婚事不成,成为未来帝后的机会没了,应该伤心欲绝才对。
“只是今日出来仓促,这些药材需专门储存,有几样还需向皇上请示,有几样皇宫里也没有,等回头清点一番,让人先送过来一些就是。”说着,韩承续站起身。
这还成,口头上答应,一转身,指不定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倒不是不相信韩承续的为人,但他毕竟是太医院院首,专门服侍皇帝皇后太子的,哪有闲工夫管她。
“韩太医,你贵人事忙,也无需亲自照拂我,让人见了,怕是少不了闲话。”秦挽依眼神转动之间,落在韩承续后边的医员身上,他正将韩承续坐过的凳子搬回原处,又提起药箱背在肩上。
方才没留意,这回一看,这人二十岁出头,有几分老实,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办事一定可靠。
“我就等着这位大人莅临相府带来韩太医的佳音了。”秦挽依指了指医员。
“秦姑娘倒是与传闻中截然相反。”韩承续若有所思地打量了秦挽依一眼,传闻相府嫡出大小姐嚣张跋扈,仗势欺人,如今见过之后,倒是令人有些捉摸不透了。
“是吗?”秦挽依知道一般的传闻应该都不是好事,她忙关心起自己的药材,“不知韩太医意下如何?”
韩承续瞥向医员,吩咐道:“也好,丁朴,回宫后,你来准备秦姑娘的药材,到时候跟我说一声就行。”
“是,韩太医。”丁朴应声道。
几人转身要走,秦徵一看,急了,却又不好当面质问秦挽依究竟在打什么算盘,昨日说好的扭转局面,今日可还没有付诸任何行动。
在几人转身的时候,秦徵红着眼睛,瞪着秦挽依。
秦挽依还处在极度兴奋中,当头被他泼了一盆冷水,这才如醍醐灌顶一般,想起正事,忙出口。
“太子请留步。”
钟麒煜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却是驻足不前,他不耐烦地回道:“何事?”
这么不情不愿,要不是以后想在相府好过一点,她才懒得叫住他呢。
“民女有事呈报,事关重大,还请太子能腾出一点时间。”秦挽依暗自撇了撇嘴。
钟麒煜有些犹豫,本也无话可说了,如今不知道还想闹什么,就是再给她机会,也休想改变他的主意。
秦挽依在心里将钟麒煜骂的体无完肤后,脸上献上谄媚的笑容:“今日一别,怕是难见太子一面,太子连这点时间也不愿意给吗?”
“太子,微臣想起一事,要询问秦相,便在门外等候太子了。”说着,韩承续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秦徵承了韩承续的意,虽然不知道这事能不能成,可既然全压在秦挽依的身上,只能赌她赢了,他落后一步也出门了,丁朴转身将房门带上。
“你还有什么事,一次性说清楚。”钟麒煜负手而立,就是不想靠近一步,仿佛床上躺着的是一个怪物,更不想与秦挽依继续牵扯不清。
秦挽依心里哼哼,也省得给他搬凳子。光长一副好皮囊有什么用,如果不是有太子之位支撑着,他能有多气派?
装装样子也不会,没点心机,还想当好太子,画个圈圈诅咒他也从太子之位上下来。
秦挽依在床上环视一圈,轻轻扯动一根编制的细绳,将床上的纱帐放下,隔绝在两人中间,彼此眼不见为净。
“你到底说不说?”秦挽依半天没反应,钟麒煜催促一声,“要是无话可说,就别耽误本王的时间。”
还真当自己贵人事忙?连自己的婚事都处理不好,还能处理好国家大事?
“天不从人愿,人人都说民女可怜,但民女明白这件事受害最大的莫过于太子。”
“本王可怜?”钟麒煜嗤之以鼻,“你躲在这里,想来还不知道别人怎么议论你吧,还真当自己像以前那么光彩照人?”
秦挽依握紧拳头,极力克制自己,忍住秒杀的冲动:“事因民女而起,民女早已听闻旁人怎么说三道四,但他们却不知道,太子的为难之处。”
“你懂什么,本王有什么好为难的?”钟麒煜毫不在意。
“是吗?”秦挽依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知道太子答应了什么条件,皇上才允许太子解除婚约,另娶范小姐为太子妃呢?”
“你怎么知道的?”钟麒煜脱口而出,发觉自己的失常后,想要掩饰,“哪里来的道听途说。”
真是藏不住一点心思,居然被她牵着鼻子走,这太子当的,实在让人容易揣测,如果他真成了未来的皇帝,这大兴朝江山,的确堪忧啊。
“民女知道,身在其位,周围虎视眈眈,太子必定不易,皇上是圣明之君,必会考虑江山万代,得其一,必将舍其一。”
如果不是知道纱帐后边只有秦挽依在,钟麒煜差点怀疑秦挽依被人掉包了,没想到前后之间,竟然换了一个人一样。
被猜中之后,钟麒煜也没死不承认。
“不错,父皇提出条件,待他百年升天后,本王要拜六皇叔为摄政王,否则,皇位传给愿意娶你之人。”
她的身价还真不低,居然跟皇位系在一起。
只是怎么又多出个六皇叔?这关他什么事情?难道所谓的六皇叔还能驾驭范计广不成?
娶一个丑女,还不如封个摄政王,这样反而简单容易一些,都是皇室之人,阴谋阳谋都有人挡着,皇帝当的自然轻松,不过皇权也容易被架空,端看这个六皇叔怎么想的了。
只是现任皇帝应该是睿智精明之人,这个六皇叔必定不是简单之辈,难度系数不亚于娶她,或者有过之而无不及,否则不会拿来挑战钟麒煜的底线。
如此风靡人物,记忆中却没有一点有关的线索,连高矮胖瘦都不知晓,秦挽依一脸气恼。真不知道她的脑袋里都装了什么,想知道关于皇宫的消息,却是一片模糊,看来之前秦挽依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跟张氏母女耗上了。
想要将秦静姝扶持上太子妃之位,看来又多了一重困难,必须先给钟麒煜灌输一些叔侄也有可能自相残杀的知识,这样也好打消他接受这个条件。
太子这人,眼高于顶,听不进忠言逆耳,她得迂回曲折的来,否则会让他觉得反感,准会没戏。
“既然这样,民女也算安心了,幸好没有给太子增添麻烦,否则民女必定良心难安。”
“你这还叫没有造成麻烦?你还想要引起多大躁动才叫麻烦?”钟麒煜仿若被踩到痛处一般,隐忍太久,无处发泄,遇到刺激,和盘托出,“你知不知道,六皇叔离开皇宫已经快二十年了,除了皇祖母大寿,他是不会回来,父皇明里暗里派了多少人想要让他回宫,都是无济于事,你当这事轻而易举就能办到吗?”
原来是个淡泊名利的人,二十年,六皇叔离开皇宫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也难怪没有印象。
不过,让飘忽不定的人执政江山,这可能吗?而且,能保证这个素未谋面的六皇叔就无心皇位?放在外边,谁知道暗中都干了些什么事情?
皇上的心思究竟是怎么想的,就不怕他这个弟弟暗藏城府?
“父皇做这么多事,无非就是想让本王娶你,不过你别以为自己会有机会,哪怕上天入地,本王也会找出六皇叔,让他留下。”钟麒煜信誓旦旦,就是不想让秦挽依如愿,让他跟一个丑女共度一生,办不到。
真要上了天入了地,还能回来当太子做皇帝?
瞧不起她,正好,她还乐得自由。
“民女相信太子有这本事,只是,就算六皇叔能留下当摄政王,太子就不担心他以长辈身份发号施令吗?太子夹在六皇叔和百官中间,该是何等为难啊?”她这已经算说的委婉了,真要让她说出谋权篡位,搞不好先掉脑袋的是她,挑拨离间这种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哈哈哈……”钟麒煜听后却是大笑起来,这是他进屋之后第一次放肆地笑,笑的秦挽依莫名其妙,仿佛说了什么笑话一般,她怎么就笑不出来,也不见的多好笑。
“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到处胡言乱语,不妨告诉你,父皇这个皇位,是抢夺而来的,你当他会拱手让人,哪怕是至亲手足,也不会的,要不是六皇叔真的无意江山皇位,你觉得父皇会让他回来?”
秦挽依略微沉吟,反问道:“难道六皇叔手中有什么,可以让范将军忌惮?”
除了这个解释,其他都说不通。
钟麒煜神色一凛,正视起秦挽依来。
“不错,但你妄想从本王这里知道什么。”钟麒煜还不是真的有头无脑,一旦涉及机密,还是闭上嘴巴,没有再透露。
她也不再打听什么,谁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与其说给他摄政王之位,还不如说想要得到他手中的东西。
既然逃出去,还能乖乖回来?想来这个六皇叔也是聪明之人,早早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争名夺利,到了最后,还不是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这比娶她果然更难,钟麒煜也不想想,娶她不过是一种摆设,丢弃在那里,不管不顾不就行了,只要一时忍耐就好,或者找个事情,废掉她的太子妃之位,总比受人牵制好,这点觉悟都没有。
不过还好遇上的是这种人,若是碰到她所想的那种人,哭的来不及了,哪有机会让你在这里讨价还价的。
“哎……”秦挽依在纱帐后边深深地叹了一口长气,更多的是窃喜。
钟麒煜本来意气风发,好不容易心中舒坦了,却被她扰得不是滋味:“你叹什么气?”
她正了正脸色:“太子成竹在胸,民女已经无话可说了,本来还想帮太子想想两全其美的办法,好让太子不必如此委曲求全的。”
“委曲求全?”钟麒煜心中微微触动,然后又马上抛开,“笑话,你当本太子是傀儡吗?”
“太子难道就没有心爱之人或者心仪对象吗?”秦挽依问道。
钟麒煜一怔:“本王的事情,与你何干?”
“看来是了,难怪对自己的婚事那么不在意,换成是谁都无所谓,不会为了某一个人而据理力争,只要长相端正家世显赫就可,所以也不会觉得委屈。”
钟麒煜沉默不语,秦挽依说的不假。
“外边除了传闻民女毁容一事,难道就不会提起民女与太子的婚事吗?太子另择佳偶,说太子薄情寡义之人,难道就没有吗?”钟麒煜最是听不得贬义之词,秦挽依在他动怒前继续道,“民女本想给太子出个主意,既能不受牵制,也能娶得美人,更是博得美名,哎,想必现在不需要了。”
钟麒煜被挑起好奇心,这样三全其美的办法,若是有,早有人出了,不觉一阵轻蔑之色:“你能有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