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大盟、小胖、同乐村落、霜染枫叶红、s1234。今天三更。
山风呼啸,汉旗猎猎。
麾盖之下,一袭朱色大麾,玄甲耀目的陈汤按剑而坐。在他身侧,便是赤盔朱甲,英气逼人的张放。二人身后,是一群群扈从甲士,从一具具精良铠甲与锋刃耀目的兵刃厚盾可以看出,这是汉军的精锐。
这是一座孤峰,不高,但视野开阔。从这里可以清楚看到下方平阔的原野上,数千胡骑围杀康居骑兵的场景。
正如陈汤所言,这场战斗,必胜。端看是击溃还是全歼罢了。
伊奴毒最终还是抵受不住丰厚战利品的诱惑,没有第一时间快速脱离。他选择了且战且走,为战利品的转输争取时间。而汉军主力迟迟不至,也给了伊奴毒错觉与信心。
最终结果是,伊奴毒达成了他的目标,迟滞汉军,战利品成功转输。而汉军也达成了预期目标先遣骑队咬住康居人,主力大军侧翼包抄,完成了对康居人的合围。
半个时辰以前还是猎人的伊奴毒,现在沦为猎物了。
视线所及,整个荒野都成了战场。烟尘滚滚,千骑奔突,旌旗狂舞,人嚎马嘶,羽檄弦震声不绝于耳,金铁交鸣声响彻荒野。每一刻都有人从马背摔下,每一息都有怒血泼洒。若大草原,如同一锅烧开的水,沸反盈天。
从陈汤,到张放,甚至大多数汉军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规模激战。无不看得心驰神摇,震撼不已。
张放几次欲伸手入袋,想掏出笔册,把眼前这震撼一幕与心头所感记录下来,终究还是忍住。此地此景,实不宜做这样的举动。
陈汤瞥见张放的举动,捋须笑道:“如此场面,汤也是首次与见,确是激人气血,筋脉贲张,恨不能拔剑催骑,侧身其间。呵呵呵!”
这话似是玩笑实为点醒,张放当然听得出来,便知陈汤误解了。张放的革囊悬于左胯,与剑同侧,陈汤以为他想拔剑呢。
张放叉手叠腹,笑应道:“征战沙场,博取功勋,或减赋晋爵,或授田赐金,或封妻荫子。这样的荣光,应当交给大汉的吏士,或附军远征的盟军。我就不参与了吧。”
陈汤赞许点头:“张议曹能这样想,当真再好不过。”
“我不需要什么功勋,不过”张放转头望向身后一众扈从,“他们需要。”
陈汤在官场中也是经过沉浮的,自然明白。西征行动,他需要张放的武器支援,将来功成事了,他需要富平侯为他说项、脱罪。所以西征路上,他需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满足张放一些要求。
陈汤点点头,从旗令官那里取来一支三角黄旗,正容道:“邓展、陶晟。”
“在。”二人一齐出列,拱手平推,向陈汤致礼。
“令你二人率十骑生兵驰援,加速灭胡。”
“诺!”邓、陶二人接过令旗,脸上的喜色怎都掩盖不住。
西征军十倍于敌,如此压倒性优势,根本不是垂死挣扎康居人能抗衡的。现在派他们出击,等于指着一群快累趴的人说“你们去砍下他们的脑袋吧,到时给你们算军功。”
这是喂到嘴边的肥肉啊,怎不令二人惊喜?就连陈汤所率的中军左曲都护府甲士,都露出艳羡之色。
邓展、陶晟除了带上所有府卫,还点了韩骏、韩重、石牛三人。邓、陶二人也是有眼力见的,这三个少年仆从与少主共患难,关系匪浅,身份虽低贱,但前程未可限量,现在有机会示好就别错过。
韩氏兄弟与石牛热切地看向张放,张放只微微颔首:“去吧,回来时,你们就有民爵了。”
韩氏兄弟、石牛大喜过望,齐齐躬身,转身,按刀抻弓,奔向马群。很快,十人翻身上马,呼啸而去。
邓展等人一去,张放身边的护卫就空了,但有这重重叠叠的几百甲士在,还有什么不放心?
荒野战场,此时也已近尾声。康居人左冲右突,拼命冲杀,短短半个时辰,死伤大半,终于胆寒。已经有许多康居骑兵弃械下马,举刃投降。而诸胡卒杀红了眼,往往不管不顾,飞驰而过就是一刀。直到山顶那边传来号角声,同时有表示纳降的旌旗低伏,如是者三,诸国胡卒这才收敛杀意,开始收缴兵器马匹及财物,捆绑俘虏。
快到山脚的邓展等人一看就急眼了,再不快些连汤都喝不上了,一个个打马如飞。
这时忽闻一阵欢呼雷动,就见许多胡卒拚命朝西南某个方向飞奔而去,依稀可见那里有一面熊掌怪旗
“是虏酋伊奴毒的旗号,这家伙被包围了。”陶晟引颈遥望,不无遗憾,“咱们是赶不上了,只能捞些虾兵蟹将了。”
“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有什么可抱怨。”邓展狠狠一鞭抽在马臀,“这可是少主为咱们争取来的,你们”
话音未落,蓦然一旁的树林里冲出一彪人马,看装束正是康居人。
变生仓促,邓展等人来不及取弓,纷纷拔刀迎上。
金铁交鸣,怒吼惨叫,人仰马翻。双方交错而过,各倒下数骑。
山顶上,张放看得真切,手伸向腰间这一次,是真的按剑。
人马混乱中,传出韩骏的焦急大呼:“幺郎!有没有事?”
“二兄我无事。”韩重柱刀,用力撑起,抹去嘴角的血,满面喜色,“我斩杀一人!”
这队突然杀出的康居人俱是精锐,无论骑术、杀法、骑战经验都远在富平侯府卫之上,但交手结果,却是各有损伤,平分秋色。原因无他,府卫这边以完善的三件套马具,弥补了这方面的差距。以至连韩重这样半年前还是农民、骑战训练不过数月的少年,都能斩杀一个精锐骑士。
“拦住他们!”邓展发觉对方并未纠缠,而是夺路而逃,当即大呼,催骑冲近,一刀劈向一披斗篷的黑甲骑士。
“当!”黑甲骑士反握弯刀格挡。
火星迸射,一粒火星从邓展右脸颊划过,黑痕顿现。与此同时,黑甲骑士弯刀柄绕着手腕滴溜溜一转,刮!划过邓展握刀的手腕。
邓展大叫一声,挽缰勒马。
陶晟自后驰近:“老邓,有无事?”
邓展抬腕检视,但见坚韧的牛皮护腕已被划破,有血渗出。吸了口凉气,摇摇头:“皮肉之伤,这家伙棘手。”
陶晟摇头:“拦不住了,可惜”
话音刚落,林子树梢突然跃下一人,将那黑甲骑士从马背扑倒,重重摔倒在地,斗篷掀飞,头盔脱落,露出一张有着醒目的三道爪痕的阴鸷面孔。
伊奴毒!
这家伙竟然玩了一手丢卒保帅,金蝉脱壳的把戏。
邓展、陶晟诸人失惊,将二人团团围住,刀尖指着那不速之客:“你是何人?”
那人捡起伊奴毒的弯刀,刀尖顶住其咽喉,抬起半边染血的面孔,喘息道:“扬扬威校、左曲、乙屯第七队,公士丘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