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氓似乎明白过来,他不再说什么,垂下头去,被阿宝领着飘逝而走。
自始至终,他俩似乎都没有注意到牛氏的存在,牛氏也觉得奇怪,自己怎么就没有上前去。
突然,牛氏睁开了眼睛,发现眼前搭拉着一个笨重的东西,定睛一看,才发觉是刘氓的头颅,惊惶失措地猛然一推开,浑身颤抖地后退数步,用一双惊恐的眼睛盯着刘氓那软塌下的身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显然,刘氓死去,是被自己用毒鼠强毒死。
她成了罪魁祸首。
她赶紧收拾残局。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处理不掉这个如同一座大山一般的刘氓尸体。
她唯一能够求助的人,只有花尥。
花尥闻悉惊讶万分,但最终还是帮助她将刘氓尸体抛下窨井,并且,选择那条没有监控的街道。
处理完这一切,花尥便以功臣自居,在牛氏那儿理所当然要吃要喝,根本没有顾忌牛氏的感受。一开始,牛氏的确将他视为恩人,这一辈子,若是没有这个男人,她的确难上加难。但时间久了,这种感恩的心便成了一种沉重的负担,苦不堪言。
前面介绍过了,花尥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缺乏进取心,喜欢依赖,这是一个女人严重不喜欢的类型。具体到牛氏身上,这种感触尤为明显。刘氓留下的钱财本身并不多,每天还要侍候这么个大男人,很快捉襟见肘。花尥同刘氓有同样的嗜好,即好酒,整天啥子事情不做,还要好酒好菜招待,情何以堪。
牛氏又萌生了除去花尥的歹念,一个是除,两个也是除,不多这一个。何况,连日来,她就是在这样的境况中度过的,一会儿是丈夫,一会儿是公公,一会儿又是婆婆,都是人命关天,接二连三,习以为常。
可是,除去花尥不同于刘氓,有点难。因为,这个花尥是有堤防之心的,他时刻防着牛氏。他知道刘氓是怎么被她害死的,所以,每次在吃她烧的饭菜之前,都要让牛氏先品尝一下,他再伸筷子。如此更引起她的反感,除去花尥的想法愈加强烈。
内心深藏这种意图,总是在不断寻找时机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个人瞄上了牛氏。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曾经领着她去了一个地方的那个大师,即白大师。
这个白大师就是白兔的父亲,他同刘氓是八拜之交,对刘氓的突然失踪,是心存怀疑的。虽然,他听了牛氏那看似天衣无缝的理由,但怎么能够躲过大师的那老鹰一般的眼睛。
白大师料定刘氓遇害。
可他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面对这种情形,一点不露声色,暗下里摸排,并重点观察牛氏最频繁接触的男人花尥的一举一动,从中发现端睨。
这个花尥同样不是个庸俗之辈,既然随时防着牛氏,同样防范所有接近自己的人。他不得不想到这个女人可能通过第三方加害自己。这种想法不是多余。因而,他对接近自己的白大师多了一份堤防之心。
那白大师接近他当然不会是平铺直叙,总会营造场景的。他便是在这种场景中结识了这个白大师。
白大师给他引导来着,说,他命中必有一劫,需要通过化解才能够消难避灾。
白大师的这种说法,花尥深信不疑,因为,他内心的隐情就是牛氏,总觉着这个牛氏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如同除去刘氓一样被除去,但是,他同时提防着这个人。现在,他是防着任何一个企图接近自己的人。为了搞清楚这个人,他试图同白大师保持一种较为亲密的关系,不指望能够明示,至少能够在接触的过程中凭借自己的敏锐洞穴力判断这个隐患究竟深藏在哪里。
“人生的幸福指数究竟从哪儿来?”
“从哪儿来?”
“从心境中来。”
花尥听白大师这么说,心中暗自在摇头。
哼,这家伙故弄玄虚,这么浅显的道理还用他教嘛,谁不知道的啊,心境决定一切。
于是,他便任由白大师穷吹海侃去,随便你怎么忽悠去,哪怕你说的天花乱坠,我自岿然不动。
“可是,你知道良性心境究竟是怎么来的嘛?”
“怎么来的?”
花尥一楞,因为,他对这句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他的确不知道是怎么来,好些时候有莫明其妙的苦恼,并且,这种苦恼无法排解掉。
“从失去中来。”
“啊?”
花尥更是一惊,皆道是获得嘛,只有获得,一般来说,好的心境应该是从获得中来,却恰恰相反,失去,才能够从中得到乐趣,怎么还是失去呢,显然他没有理解。他不由好奇来,由此,他的兴趣更是大。
白大师就是大师,见状,并不急于解释下去,而是一脸淡定地望着他,根本看不出接下来要说什么。
如此一来,花尥更着急,脸上明显流露迫切的表情。因为焦急,浑身似乎有点颤抖,眼神游移。
“你这就是缺乏‘失去’心境应有的品德,在这种浮躁的心境之下,你还想有什么好的结果嘛,”白大师继续是一脸淡定,那说出来的话仿佛不是出自他的口中,而是天空中悠然飘荡下来,是那么冷静富有力量,“这就是健康的心境,我必须告诉你,这并非是一朝一夕能够修炼成功的,必须假以时日。更重要的是,需要加强内质的修炼。”
“内质?”
“是的,内质。”
啊?
见状,花尥在一惊的同时,又是一脸茫然。
“当然,你不缺应有的内质,缺少的是正常发挥内质的渠道。”
花尥彻底崩溃。他被白大师这番太烧脑细胞的话彻底引领入一个迷宫中。
“切记,你要注意身边的人。”
白大师最后撂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切记,你要注意身边的人。”
花尥脑海中萦绕着这句话,久久无法平静。是的,同他内心的想法的是一致的,他的确堤防牛氏,这个女人很有可能要置自己于死地,必须倍加小心。话虽这么说,可是,做起来难,如何堤防,是不是做到远离她呢?或许是,或许不是,万一牛氏不是这样的人呢,关键不在这儿,他恨自己不成器,理性上要离开她,可是,他的身子无法离开她,甚至,他心下也不愿意离开她。他跟着魔似的,就喜欢同这个女人在一起,说也说不清楚。凭心而论,这个女人绝非国色天香,甚至谈不上美丽,却有一种令人无法割舍的诱惑。他无法厘清这其中的讲究。若是说,这种诱惑源自对性的吸引,时下,他随处可以寻求到这种满足,何须在一棵歪脖子枣树上吊死。若是说,这种诱惑源自感情,不久前还有另一个男人同他共有这个女人,又有多少感情可言。似乎什么都不为,却必须同这个女人在一起,是离不得,又信不得。似乎只要同这个女人在一起,内心便踏实。
难道说,这就是白大师所言的心境和内质嘛,那么,究竟是哪一种呢,是缺乏应有的心境和内质呢,还是恰恰相反呢?总之,他管不了这些个了,便一直同这个女人相处着。
俩人的确相安无事地相处了一段不长的时间,和谐的关系让花尥一度失去应有的警惕,变得有点儿飘飘然来。不知是何故,有一天,牛氏忽然提议去老家看一看,花尥根本没有多想欣然应允。于是,俩人带了不少的干粮,直奔横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