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朝,容遇又单独召见了柳同舟和钟衍。
这两位自从进了内阁之后,所作所为越发像极了张庭烨,平时基本上作壁上观,但到了关键时刻,就会发现他们完全就是向着容遇的。
不过倒也不是那种盲目的向着,容遇若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他们俩也会指回来。
许是因为大家都是齐太师学生的关系,钟衍和柳同舟还担着一个师兄的名头的,说话的方式也比较的委婉的关系,往往他们俩指出来的,容遇倒是多多少少能听进去。
“钟卿方才说离国老皇帝驾崩,新皇登基,”容遇赐坐,又叫宫人上了茶,“可知道现在登基的是哪位?”
身为大臣这一点要是都不知道,那就太失职了。
柳同舟道:“是大皇子。”
容遇挑挑眉,一时对这个大皇子不甚了解。
钟衍又解释道:“离国老皇帝到死,后宫都只有一人,从封妃到封后,他便一直未娶。但是这个皇后身体不太好,嫁给老皇帝几年,不曾生下一个孩子。”
容遇惊讶了:“那这个大皇子是谁的孩子?”
柳同舟道:“臣听闻是从其他地方过继来的孩子,有说是离国皇帝堂妹的孩子,也有那孩子谁的也不是,是离国皇帝找来的一个孤儿。”
钟衍和柳同舟或许不知道,但容遇知道,那个离国的皇后是沈倾颜。
早年她在大梁做颜妃时,因为时常喝避孕药,后来还因为滑胎,伤了身体的关系,被颜回救回来之后,颜回就明确的说过,沈倾颜往后就算再想要孩子,也不能有孩子。
这些事情容遇从一开始是不知道,但后来云间月又在他耳边提过。
说是与离国的建交十分重要,往后就算他登基了,也要多关照那边一些。
后来跟着云间月一块儿去北齐时,容遇见过那个所谓的沈倾颜,只觉得她生的十分好看,即便是在那样的年纪里,她依旧光彩夺目,风韵犹存,一颦一笑之间都带着对这个世界的讨厌,但又忍着这些厌恶一直活着。
明明那么漂亮的一个人,每天却活得那般苦大仇恨,还不畏生死。
那时候容遇不懂这些,只觉得母亲的这个朋友很好看,现在才觉得她应该是过得很苦。
苦到她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了绝望。
“那离国的皇后如何了?”容遇皱了皱眉,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当初在北齐初次见到沈倾颜的样子。
柳同舟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答道:“外界虽说刚登基的皇帝不是她亲儿子,但却十分护着这个名义上的嫡母,已经封了太后。”
钟衍怕容遇听不懂,又多解释了一句:“朝臣对这位皇后一直很有意见,因为她身份来历不明,老皇帝时候,朝臣担心她摄政,一度要她殉葬,是皇帝一直护着,他们才没有得逞。”
离国同东梁一样,都才刚刚建国不久,根基十分不稳,稍不注意说不定就会被灭国。
离国新皇帝能在这样的情况一下,与朝臣为敌护着一个人,可见还是有些本事的。
容遇皱眉想了想,没在说废话,转开话题道:“离国与我们建交这么多年,朕登基时,他们都派了人来,这次他们皇帝登基,咱们也该派人过去问候问候……”
他正要叫钟衍和柳同舟挑个合适的人选时,外面就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紧跟着一个小太监滚了进来。
小太监道:“皇上,女皇陛下和凤君回宫了,说是有事同你商议,请您去一趟重华宫。”
一听说云间月和容玦回来了,容遇霍地就站了起来,根本就忘了殿中还有两个人。
柳同舟和钟衍也跟着站起来,就听他们一直冷静沉着的皇帝陛下笑着问:“母亲和父亲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去外边走走?”
这语气分明就像是刚刚脱离娘胎的小孩子。
钟衍和柳同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笑意。
说实话,他们这位皇上处理政事儿的手段并不差,可以说是完全继承了云间月雷霆手段的风格,有时候不开心了拿大臣开刷时的表情都与云间月一模一样。
可要是一旦到了私底下,尤其已经退位的女皇陛下和凤君跟前,就特别像个小孩子。
容遇忘了自己叫来的两位大臣,急匆匆跑了。
柳同舟和钟衍想着他等会儿说不定还有事儿,便一直等在乾清宫没走。
另外一边,云思回也在听说云间月和容玦回宫之后,也匆匆去见了。
一家四口,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除夕夜。
如今重逢,依旧在重华宫,好似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一直不曾分开过一般。
云间月抬起手,需要踮起脚才能摸到容遇的头。
容遇看了她一眼,主动弯下腰半跪在云间月跟前,让她摸了个够:“小阿遇长高了啊,我都快摸不着你的头了。”
“我没长高,你摸我的吧。”云思回笑嘻嘻地凑过去撒娇。
云间月敷衍了事在她头上摸了一把,然后拉着她在身边的小榻上坐下。
容遇起身,坐到了容玦身边:“母亲和父亲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还有一阵子才回来。”
“去见了你们舅舅,本来又打算去见见你们师爷,不成想半路上听到个消息,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云间月看了容玦一眼,笑眯眯地说道。
云间月嘴里的这个舅舅当然不是宋家那些舅舅们,她说的是元崇皇帝云司离,至于师爷自然就是颜回了。
容遇和云思回也就小时候见过这个舅舅和师爷,但不知道为何影响就是十分深。
云思回没心没肺地问道:“舅舅和师爷身体可还好?他们什时候回京啊?我有点想他们了。”
云间月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的古怪,眼中也多了一点伤心。
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叹了口气:“你舅舅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回来了……至于你们师爷,他已经不在了。”
容遇和云思回一震,一脸错愕地转过头看着云间月。
不知道怎么回事,容遇忽然就想起来了之前在冈州,燕归辞昏迷她替他医治的那个小孩子。
后来他送那个小孩子出门时,曾在街上碰见一个人,叫那个小孩儿“有约”。
容遇当时觉得眼熟,现在才反应过来,眼熟是因为觉得他像小时候只有一面之缘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