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宫里。
方才还端着公主身份的云思回瞬间怂了,越走越慢,最后险些叫燕归辞走到了她前头去。
梨落跟在后面,陪着她磨磨唧唧,听她小声同燕归辞道:“你还记得你刚才说过的话吧?你说过我要是受罚,你就替我挨罚的。”
“记得。”燕归辞点点头,正色道,“臣女没忘。只是……公主,您确定陛下是为着这事儿要罚你吗?”
云思回不知道。
她从来就猜不透云间月的心思,从刚才开始,一听云间月要见她,就吓得要死。
倒不是她怕被云间月罚,是怕惹云间月生气,到时候他父亲不给她求情。
她战战兢兢地回头问梨落:“母、母亲真的要罚我?”
梨落毫无同情心地看了她一眼,道:“公主不必担心,陛下针对的不是你。”
不是云思回,那就只能是燕归辞了。
梨落看了眼明显一愣的燕归辞,想了想还是提醒道:“燕夫人进宫了。”
一想到和自己没关系,云思回本来还在幸灾乐祸,又听是王若华入宫了,眉毛一拧,满脸都写着嫌弃:“她入宫做什么?”
梨落摇头:“奴婢不知道。”
青萝让她叫云思回和燕归辞回宫时,只说了一句燕夫人入宫了,到底是为了何事入宫的,梨落就不知道了。
云思回垂眸看了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燕归辞,道:“你要见吗?若是不愿意,本公主去替你将人打发了。”
恐怕没那么容易。
燕归辞不是云思回,做什么都有云间月和容玦替她铺路。柳氏死得早,什么事情都没得来教她,就没了,所以大多时候她要学会察言观色,这样才能活得久一点。
她抬眸看向梨落,随即又看向云思回,道:“恐怕不行。让梨落姐姐亲自来请,便说是陛下的意思。”
梨落有时候很看好燕归辞,仅仅只是因为这小姑娘很聪明。
能从别人的一记眼神,一道动作,甚至更细微的之出查看出别人想表达的意思。
如果她能入朝为官,若不是忠臣,那必定就是大奸臣!
同样的,这样的人若是控制好了,那就是利器,若是控制不好,那就是会弑主的凶器。
前面就是乾清宫,燕归辞想了想,同云思回道:“既然是只见我一个人,公主您不必去……”
话音还没落下,就见云思回轻轻提了提腰带。
甚至深吸了一口气,道:“来都来了,要是不去会会她,得多失望啊!走吧,有本公主在,看她如何作妖!”
说话间,方才还怂得根本就不敢跨进那道门的人,仰头挺胸,端着公主的气度,气势汹汹地进了主殿。
燕归辞落后半步,垂着头跟在后面。
她现在还不是很想见到燕夫人,怕等会一不小心就抓着人一顿毒打,所以她需要平复一下心情。
可是,有些人却不这样想。
她这边才刚刚跨进去,那边本来在椅子上坐得好好的人,竟然起身向她走了过来。
燕归辞也是这才注意到,燕夫人今日穿的是深青色的朝服,朝服上绣着松鹤,只是别的命妇朝服上都是两只松鹤,她只有一只。
燕夫人好似看不见燕归辞脸上的拒绝一般,先是给走在前头云思回见了礼之后,便直接走向燕归辞,甚至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瘦了……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同母亲闹了这么久的脾气,也该闹够了?今日就同我回去,你父亲也快回来了……”
燕归辞眉毛越皱越深,下一刻就要将手从燕夫人手中抽出来,云思回比她动作更快。
这小姑娘护短的时候,可是能同云间月并肩。
她直接抓住燕夫人的肩,用蛮力将人猛地往后一推,道:“燕夫人,你想对我的书童做什么?”
燕夫人之所以入宫来见云间月,为的就是防止云思回不放人,但没想到云思回如此这般不要脸,当着云间月的面,她竟还敢如此理直气壮地插手她燕家的私事。
燕夫人咬了咬后牙槽,要不是因为这人是公主,她何至于云思回这般客气?
眼下气氛有些僵硬,燕夫人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偏偏云间月还一直不成说话,一副根本就没打算插手的样子。
过了一阵,还是燕归辞打破了这样的沉默。
她绕过燕夫人,直接走向云间月,规规矩矩地给她见礼请安,道:“陛下让臣女入宫来,可是为了让臣女处理家事?”
殿中光线足,云间月坐在龙椅上,坐姿却不怎么端正,歪歪扭扭的,毫无形象可言,衣裳是明黄色的,点缀着一点深红,云鬓发髻简单,配着龙凤冠,虽是多了一点君王的气度,可因为她本人带着一点散漫的气度,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都懒洋洋的。
她打了个哈欠,眯着眼上下进燕归辞一扫,低声道:“吵得朕脑仁疼。”
说这话时,声音很低,旁人或许没听见,但燕归辞还是听见了。
她脑子一转,稍微理解了云间月叫自己入宫来的目的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确实只是哪个原因——她被燕夫人吵得脑壳疼,所以叫燕归辞回宫自己解决。
“那是你自己的家事,朕和公主都不会插手,”云间月淡淡将拦着燕夫人的云思回一扫,冷漠道,“阿回,你那书童再怎么样,也姓燕,要如何选是她的事,你\插手是几个意思?”
不等云思回说话,云间月又撑着额角淡淡道:“回头叫人说你被朕教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了,别在胡闹,叫人看笑话。”
云思回不服气,对着燕夫人冷哼了一声。
燕夫人气度好,咬着牙忍了,轻轻一欠身,盈盈道:“公主是个明事理的人,应该不会拦着臣妇带女儿回去与家人团聚?”
家人?
听到这个称呼的燕归辞垂着眼笑了一声。
她在燕家还有什么家人啊?
以前期待燕侯能将她带走,哪里都好,只要不用受燕夫人的虐待就好。
可燕侯啊,她的生父,那个一直说爱她生母的男人,为了仕途,对她不闻不问,只会装眼瞎看不见。
所以,燕归辞不求家人了。
她抬起头,看向燕夫人,忽然笑了笑:“母亲,长姐今日回去可在家中闹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