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华兰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小榻上,冷笑一声:“他还真是大胆,竟敢偷偷瞒着本宫,去见云间月,谁给他的胆子!”
是谁给的胆子,丫鬟不敢说,反正现在朝堂上,除了皇上,就剩摄政王和长公主相互制衡。
丫鬟抬眸悄悄看向齐华兰,发现她那双狐狸一样的美目里全是怒火,若是摄政王站在跟前,说不定还得咬死他。
丫鬟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殿下,昨日十六殿下回来时,曾带着两个小孩儿去了摄政王府。”
提到“十六殿下”,齐华兰脸上的怒火才稍微少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怒火后,才重新躺回榻上:“小孩儿?什么小孩儿?”
说罢,她抬起手仔细看着自己手上的蔻丹,觉得蔻丹的颜色浅,不太接近她所钟爱的深红。
她皱了皱眉,表情有些不悦。
丫鬟低声道:“奴婢听说那两个人是十六殿下在东梁的同学,摄政王殿下对他们十分好奇。而且……今日一早摄政王殿下就是跟着他们去的归月楼。”
“你是说,”齐华兰皱了皱眉,想起今早上见到那孩子的事情,不由皱了皱眉,“他那俩同学是东梁女皇的孩子?”
丫鬟轻轻点头:“确实是。”
齐华兰翻身从小榻上坐起来,拧着眉喃喃道:“他到底要做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今日在宫里碰上我,为何不说?”
十六殿下为什么不将这些事情告诉长公主殿下,丫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一点的是,东梁的事情,十六殿下肯定还瞒了更多。
良久之后,齐华兰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你下去……那孩子从来就没打算听谁的。”
丫鬟欠身,正要退下,管家却匆匆跑来,惶惶道:“殿下,王爷来了。”
齐华兰一偏头,就看见齐宣恒负手而来,看那闲适的样子,根本就是想来就来,丝毫没将她这个长公主放在心上。
这人见她一向如此。
齐华兰早就习以为常,可还是忍不住发怒。
她摆摆手,让管家和下人都下去,依旧坐在榻上冷眼瞪着眼前的人:“你来做什么?摄政王好大的能耐啊,来长公主府就跟来自家似的。”
在外人跟前,齐宣恒善于伪装。可到了齐华兰跟前,齐宣恒永远都只有一副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
他不客气地缓步上前,自己寻了位置坐下,根本就没将这个长公主放在眼里。
笑话,皇宫他都当自家来去自如,更何况是长公主府上?
他目光一撇,发现入眼的全是一片红,红色的帷幔,红色床帐,锦被,染了血一样的山水屏风,诡异得不像话。
齐宣恒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淡淡地说明来意:“本王只是来给人带句话。”
齐华兰冷笑一声,重新倒回榻上,翻身背对着他:“怎么,这么快就同那什么女皇陛下达成协议了?”
“别把所有人都当是跟你一样的傻子。”齐宣恒狭长的双眼一扫,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连厌恶都没有,“你当东梁女皇是什么人?她眼里看见的利益,可不止这一点。”
齐华兰没有来觉得恼火。
她双眼发红,里面写满了不加掩饰的怒意。
下一刻,她就抓起小榻上的软枕,径直朝齐宣恒砸去,吼道:“滚!”
齐宣恒头一偏,那软枕就擦着他的耳迹飞出去砸到了门扉上,带起来一阵细小的风,缭乱了他鬓发。
齐宣恒转过目光,直面齐华兰的怒火,眼神如旧,好似无欲无求。
齐华兰又冷笑一声,讽刺道:“这才多久啊,皇叔你就被那女皇迷得神魂颠倒了?可惜啊,本宫听说她同她的凤君关系好的很,从未想过再往后宫里加人。你啊……没机会了。”
对于她这话,齐宣恒无动于衷,脸上不见半点怒火,平静得好似根本就没听见一样。
齐华兰对上他那目光,忽然觉得没意思的很。
她顷刻间收起所有怒火,懒洋洋往小榻上一趟,用手撑着额穴,慢腾腾地问:“说罢,那女皇陛下让你给本宫带什么话。”
她闭着眼,不去看不去想,只露出旁人想看见的表情。
齐宣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心里想什么也没人知道。
只是半响无语,等齐华兰不耐烦地睁开眼时,他才缓缓道:“她要见你。”
齐华兰“呵”一声就笑了出来,表情里全是不屑:“真是可笑至极,凭什么她要见我,我就得见?”
东梁女皇又如何?
她要是不想给面子,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一样不给面子。
齐宣恒知道她闹什么脾气,偏就不顺着将就她,淡淡道:“我只是来带话,见不见那是你的事。至于,与他们的生意做不做,也是你的事。小皇帝羽翼渐丰,回头让他找到机会咬你一口,你别来我跟前哭,不爱听。”
回答他的是齐华兰一声,恼怒的“滚”。
齐宣恒真就滚了,半点留恋都没有。
齐华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想什么依旧没人知道,只脸上露出来的恍惚,顷刻间出卖了她全部情绪。
沉默片刻后,她收起脸上所有情绪,换回懒洋洋的模样,将暗卫叫了进来。
她道:“随时注意归月楼和摄政王府的情况,一旦有什么动静,随即来禀报。”
暗卫答应一声,很快又退下。
齐华兰躺着躺着,忽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她想起当年夺权的时候,自己也不过才十五岁,为了活命,拼了命游走在各方势力之间,挑拨他们自相残杀,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废了好一番力气,才将那个没什么用的小皇帝推到皇位上,原以为就会这样结束,她只需要安静地做自己的长公主就好。
可谁知道摄政王如此贪心不足,有了监国的名义还不知足就罢了,还试图将所有军权都抓在手里。
齐华兰信不过他,只好重新摄政。
如今回想起来,她无时无刻都在恨自己当年心慈手软,饶了他一回。
如今被反噬了。
她想,大约也是自己活该罢了。
想到此,齐华兰不由笑了一声,伸出手望着虚空,忽然做了一个抓取的姿势,像是握紧了什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