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还要说话,被季长随一把捂住了嘴。
树下又有人经过,季长随还听见他们边跑边问:“我瞧见他们往这边来的,怎么人就不见了?”
等人跑远了,季长随才重新松开他。
现在两人分别蹲在一棵大树的树梢上,两人动作很轻,那树枝甚至都没被压弯一下。
季长随嫌弃地撇了他一眼,问道:“侯爷叫你来的?”
手下点点头,献宝似的将容玦的令牌递给他看:“侯爷说让你依计划行事。”
依照原来的计划,现在就该是他与容玦里应外合,将这些人一道剿灭。
但是……
季长随皱了皱眉,沉声道:“今日山上情况有些不对劲儿,我怀疑他们在密谋什么……侯爷亲自来的?”
手下瞪大一双黑如葡萄一般的眼睛,懵懵懂懂的摇头:“侯爷没来,是游观哥来的。”
提到游观,季长随就如碰到一个大麻烦一样,表情十分古怪。
没等他问,手下又继续说:“游观哥说京城出了很严重的事,侯爷要坐镇,所以不能来。”
这话倒是让季长随愣了一下,惊讶地看着他:“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眼前这个人虽然也是玄楼的人,但比起季长随他们这种久经沙场的老滑头,他不过才十来岁,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宝宝。武功路数好是好些,但架不住没真正意义上的杀过人,那眼底还带着独属于少年人的清澈。
他是被季长随捡到的,没名没姓,就跟着季长随一道姓季,取了长安二字。
太平长安的意思。
但进了玄楼,做了刺客,往后要面临的就是无休止的追杀,哪有什么太平长安?
季长安挠挠头,愁眉苦脸道:“游观哥没说……哥,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季长随拍拍他的肩,指了一条路,交代道:“从那边下山,告诉游观,让他天黑就动手,我留在山上和你们里应外合。”
季长安点点头,不放心地看了季长随一眼:“那你自己小心点啊。”
等季长随点了头,他才要走。
然而他刚从树上跳下,正要悄无声息离开之际,身后忽然飞来几枚银针。
从季长随的角度看过去,那银针泛着银光,显是淬了毒。
“小心!”
季长随立即出声,再顾不得别的,从树上一跃而下,一脚将季长安踹趴下,拔出佩剑一挥,只听得“叮叮”两声,那几枚银针被打落。
季长安揉着屁股站起来,两步爬过去,捡起地上的银针研究了一番道:“哥,上面有毒!”
“等你发现,我早没命了!”季长随撇嘴,随即眸一沉,看向银针飞来的方向,“不知是何方高人,何不现身一见?”
林中传来一道温润的笑声,低低道:“小兄弟来都来了,何不坐坐再走?”
声音响起的瞬间,季长随就知道是谁了。
他表情一沉,手中佩剑也紧了一分。
本来还什么都不明白的季长安忽然觉得背脊发凉,整个人就跟野兽一样绷紧了背脊。
这时,说话的人从林中现了身,穿一身青灰道袍,手里还拿着一把羽扇,是当初季长随刚来这山上时,见到的那个军师。
这人行踪成迷,自那日见过之后,季长随就没再见过他。
就连山上的人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在哪里。
就跟鬼一样,简直叫人防不胜防。
季长安小声在旁边道:“哥,我觉得他笑眯眯的好可怕,比侯爷还可怕。”
季长随实在不想搭理这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蠢弟弟的说话,白眼都懒得翻。
他只盯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军师,整个背部绷成一条线:“看来你早就知道我是装的。”
“也没有。”军师谦虚一笑,道,“也就看到这位小兄弟时才知道的。”
说罢,他略带责怪地看了季长随一眼,道:“你也太不小心了,好不容易才混上山,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就将自己行踪暴露了?”
他满脸笑意,丝毫没露一点杀意。
可落在季长安眼里,却觉得被他目光一撇,都好似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他哆嗦了一下,往季长随身后挪了挪。
季长随有意护着他,没说什么,直指军师:“你以为就你也能拦住我们?”
那军师左右看了看,寻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慢腾腾道:“拦不住,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要不要动手的机会。”
季长随警惕地看着他。
他不介意地笑了笑,缓缓道:“一,你们现在将这里搅个天翻地覆,京城沦陷。二,你们现在离开,我就当无事发生过。”
听到京城沦陷这四个字时,季长随猛地一惊,反手将季长安从背后拎出来:“游观到底有没有和你说京城发生了什么?”
季长安糊里糊涂的,挠挠头道:“没有啊……他说京城有事,侯爷要坐镇,让游观哥替他来。”
京城有事。
京城能有什么事,还需要容玦坐镇?
云间月呢?
难道连云间月都阻止不了?
季长随满脸烦躁,开始在这两个选择里,出现了动摇的情绪。
这时,那军师又笑吟吟地开口了:“哎呀,你们侯爷难道都没告诉你们,现在京城的情况?”
季长随猛地抬头,厌恶地盯着他。
军师晃了晃手中的羽扇,笑道:“前几日下大雨,青花巷被水淹了,渐渐地有人染了天花,一个传两个,两个传四个,倒下一大片……哦对,就是你们女皇陛下也倒了,所以你家侯爷才走不开。”
季长安已经惊呆了,下意识拽住季长随的衣袖晃了晃,小声道:“哥,他说的是真的吗?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
离开京城之前,容玦给的任务是混进敌人里,随时做好里应外合的准备。
现在任务没有完成,他怎么可能回去?
那军师静静等着季长随转身离去的机会,他胸有成竹的认为,以季长随对容玦的忠心,一定会赶回去救人。
但他忘了玄楼的人,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主子,而是任务。就算主子死了,他们也要将任务完成。
季长随遥遥与那个军师对视一眼,忽然短促的笑了一声,问身边的人:“长安,你的刀还没开刃吧?哥今天教你开刃!”
说罢,他拔出季长安的佩刀,飞身而上,对着军师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