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月话音刚刚落下的一瞬间,师卿卿便“腾”地站了起来:“你别说了!”
她一时没控制住音量,声音稍微大了一些,仔细听就会发现,她声音里带着颤抖。
云间月惊讶地转过目光,发现她不止是声音在颤抖,就连肩膀都在轻轻抖着,脸色还惨白一片。
“你怎么了?”云间月拧眉,将自己方才的话仔细想了想,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师卿卿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求你不要再说了……就当我跟你皇兄无缘。之前是我的错,没听容玦的劝。”
若是那时,就明白容玦当时说过的那些话,此刻也不会这样难堪。
“你放心,酗酒的事情我不会再做,”她将云间月一扫,随即收回目光,转身离去,“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我很好。”
云间月没阻止,目送她离去后,好半响,才重新端过茶盏。
抿了一口才发现茶水凉了,她又吐回茶盏里,将茶盏放回桌上,有些惫地揉了揉眉心。
连镜重新端了茶水进来,道:“师姑娘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劲啊,不会出事吧?”
云间月去端茶水的动作一顿,最后还是将手收了回来,摆摆手叫连镜放在一边:“她有分寸。”
连镜见她神色恹恹的,看起来很是疲惫。
“您哪里不舒服?”说着,抬手试了试云间月额间的温度,“没发热啊……要不要奴婢去请温大夫来瞧瞧?”
温如诲至今仍然留在宋府,以前是为了照顾怀孕的端康,避免她在怀孕期间饭菜中被人下了毒。
现在端康没事了,他依旧留在宋府,专门替宋老夫人调养身子。
云间月起身,趿拉着鞋往榻上走:“没事,就是觉得有些累,睡一觉就没事了……别找温如诲,省得外祖母知道了,又要瞎担心。”
连镜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定云间月只是神色有些疲惫后,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上前服侍她歇下。
结果,云间月这一觉睡下去,做了各种各样的梦,清晨醒来时,她只觉比昨晚睡下时还要疲惫。
连镜实在是不放心,见她连早膳都没用多少就放了筷子:“奴婢还是去请温大夫来瞧瞧吧,您现在这样,可不像一点事都没有。”
云间月也觉得奇怪,刚要点头同意,一只灰扑扑的鸽子就停在了窗棂上。
云间月叫住要出去的连镜,道:“先别急,那鸽子是我给青萝那只,许是宫里出什么事了。”
那鸽子是云间月从皇宫离开后,就递给青萝的,曾经嘱咐她,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要用鸽子传信。
现在却忽然用了鸽子,必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她不敢假手他人传消息。
连镜也明白这一点,没敢耽搁,连忙去将鸽子取来递给云间月。
鸽子腿上帮着纸条,云间月取下来只扫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她沉着脸,拍桌而起,道:“入宫!”
连镜不明白发生了何事,接过纸条看了眼——纸条上能写的事情有限,上面只有一句话:太皇太后说齐王的死或有蹊跷,这些年,齐王可能没死,太上皇或许知道怎么回事。
连镜被这道消息惊到了,手一抖,纸条被他撕成两截:“齐王没死,怎么可能呢?”
云间月脸色难看到极点,都没顾得上回去换衣裳,就这样扶着连镜的手出门。
她沉声道:“若是当年那老家伙从中作梗,就没什么不可能!先找到青萝,问清楚情况再说……事情还没谱,此事不要宣扬,侯府的人一并瞒着!”
事关容玦,云间月不得不谨慎。
两人很快入宫,见到了青萝。
青萝带着她们去了尚宫局,在自己的地方,她说话多少硬气了些。
“奴婢本来也不知道这事儿,”说话间,她从一个锁着的匣子里取出一样东西递给云间月,“我一直在清理尚宫局这几年的旧账,发现一些问题……”
她翻开递给云间月的账簿,指着某一处画圈的痕迹道:“您看这里,当年齐王府出事前,太皇太后还是庄妃时,她所在的宫里突然多出一笔采买,但这笔采买却突然凭空消失,至今都没找到去向。”
云间月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了看,发现那笔采买备注的是蔬果。
宫中采买都有专人负责,规矩也多,但庄妃宫里这批蔬果却是单独记载在她宫里,并且一直没被发现。
青萝又拿了一本账簿出来递给云间月:“一开始我以为是记错了,便想去慈宁宫问问,谁成想听到太皇太后正在同张嬷嬷说话,说得便是奴婢用信鸽传出去的那些。”
连镜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你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同太上皇有关系?”
青萝翻开第二本账本,指着某一页道:“奴婢觉得奇怪,就去寻了左大人——当年齐王府查封,家产充公,户部自然要查帐,我从左大人那里拿到齐王府的账簿,发现在同一时间,庄妃宫里不见的那笔采买,以太上皇的名义送到了齐王府。”
云间月桃花眼轻轻一眯,手指在账簿上不紧不慢地敲了敲。
青萝提醒她:“什么样的采买,需要这么麻烦,还要以六皇子的名义送去齐王府?公主,奴婢担心,太皇太后或许很早之前就同齐王有联系。”
云间月沉吟片刻,忽然自言自语似的低声道:“你说太皇太后为何这样执着,非要容玦坐上那位置不可?她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连镜完全没听懂她们在说什么,茫然地盯着她们两人愣神。
青萝道:“或许太上皇真知道什么也不一定。”
“说的也是,”云间月合上账簿,撑起身道,“这东西很重要,你仔细收着……走吧,连镜,我们去承乾宫。”
时至今日,云间月早已数不清有多少个日夜没在踏入承乾宫一步。
如今,重新走进那道门,她觉得连空气里都藏着阴谋诡计。
连镜搀扶着她往里走,嘀咕道:“怎么这样安静,连个看守的侍卫都没有……”
说话间,两人到了主殿,连镜去推门,云间月警惕地环视四周,手拢在衣袖里,握紧了鞭子,以防有什么不测。
“啊——”
连镜忽然后退几步,惨叫一声,便跌坐在地。
云间月猛地转过头,只往屋里扫了一眼,便不受控制地捂住嘴,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