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月是从宁国侯府出来,往钦定侯府来的。
虽侯府那边有青萝和连镜看着,可天亮之前云间月若是没回去,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出事。
何况,她还是宿在桐花院,到时候必然是要陪宋老夫人用早膳的。
如今人却还在钦定侯府,到时候老夫人问起,这谎还真不知道如何圆。
但容玦却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放云间月回去。
方才她那惨淡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容玦哪里肯让她就这样回去?
他摩挲了一下睡梦中人的脸,沉吟道:“你去支会她那俩丫头一声,老夫人若是问起,就让她们机灵一点。”
闻管家皱了皱眉,仍然是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毕竟之前宋老夫人才来侯府替宋漓漓说过亲,此刻若是让宋府的人知道云间月半夜从宁国侯府离开,宿在钦定侯府,传出去只怕对云间月名声不好。
说不定还要惹得她们表姐妹反目。
闻管家犹豫了片刻,正要开口之际,忽然被季长随按住了:“老夫人疼六公主,见不得她伤心难过,属下以为与其瞒着老夫人,倒不如让她知道比较好。”
容玦没出声,转头看了季长随一眼。
季长随又道:“主子,无论如何宁国侯府都是太子殿下和六公主的依仗,若生了嫌隙恐怕不妥。”
闻管家忙点头:“正是正是。六公主迟早是咱们钦定侯府的人,侯爷您也不急这一时是不是?”
“谁说本侯不急?”容玦瞥了闻管家一眼,冷哼一声,“宁国侯府算什么,她有我这一个依仗就够了!”
季长随和闻管家:“……”
他们这位侯爷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打自己脸。
也不知道之前是谁说,除非死,才会喜欢云间月的。
他态度坚决,季长随和闻管家无法,只能劳心劳力地替主子保住最后那一丝脸皮。
“六公主留在府上一事,还是找人同老夫人说一声。”
从屋里出来,闻管家拽住季长随道:“哪怕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报一声平安,也叫老夫人安心。”
季长随点点头,神色凝重:“宁国侯府连个三岁的奶娃娃都有功夫底子,实在不好潜入……你可有旁的认识的人?”
上次潜入宁国侯府,季长随差点被逮到,至今仍心有余悸,死活不愿意再偷摸摸去宁国侯府走一遭。
闻管家就笑了:“你怕什么?若是真被逮到了,大不了让侯爷去宁国侯府捞你。”
季长随挠挠头:“那不行,回头叫那些人知道了,底下的那些人还不得造反?”
闻管家仔细想想,觉得也是,本来就已经够乱了,若是底下的人在闹起来,到时候容玦出面,他们也不要活了。
“宁国侯府那个管家,同我有些交情,你且去寻她,她会帮你办好。”闻管家正色道。
季长随点点头,眨眼间就不见了。
闻管家看了眼他消失的地方,转身下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等他再次在容玦身边看见季长随时,发现这人脸上挂了彩,不是什么刀伤剑伤,也不是擦伤,更像是——被人用爪子挠出来的。
闻管家将底下的事务呈给容玦,瞧见他这模样,不由出言调侃:“哟,你这是掀了谁家姑娘的裙底啊?怎的去一趟宁国侯府,还带着伤回来了?”
季长随有苦说不出,只能干笑两声。
这伤,不是别挠的,正是云间月那个跟她一样凶悍的丫头,连镜。
他去宁国侯府的寻到闻管家说的那个管家,将事情同她说明白了,又等她办妥后,道了谢正要离开之际,碰见了连镜。
这丫头在侧门蹲守了一夜,就为了蹲钦定侯府的人,或者是六公主。
眼见天都亮了,还不见云间月回来,碰上季长随,问了两句,得知云间月在钦定侯府,顿时不干了。
吵着要同青萝一起去钦定侯府要人。
季长随怕她声音太大,被有心人听见,立刻捂住她的嘴,就要将人拖走。
谁知连镜不是青萝,没那么好忽悠,挣扎间,凶狠地挠了他一爪子。
生怕见人似的,还瞄准了他的脸挠。
闻管家看了季长随好几眼,笑得意味深长。
“云夜阑和宁国侯府的消息留下,其他的你们看着处理。”容玦从一堆消息,挑出两个他认为重要的,“刑部那边最近有没有消息?”
闻管家忙收起脸上猥琐的笑容,正色道:“不止是柳府,连长公主府上都很安静。”
容玦抬眸看向他。
闻管家又道:“那边随时都叫人盯着,一有消息就会叫人来报,只是……”
“只是什么?”容玦淡淡问道。
闻管家拧眉道:“前几日长公主从宫里出来,去了一趟柳府,赏赐了那俩小孩儿一些东西。”
那俩小孩儿是柳宪的庶子。
庶子的生母早逝,柳宪有意将他们寄养在长公主膝下,可长公主嘴里答应着,却不叫人将他们接到长公主府上,平时也只打发了宫人去探望他们,心情好了就赏些小玩意儿。
容玦不屑,满眼都是冷漠:“赏了什么?”
“除了寻常的吃穿用度之外,还另外赏了一卷兵书。”闻管家道。
听到“兵书”两个字时,容玦霎时笑了出来,笑容挂在嘴角,眼中却是噙着让人脊背发凉的冷意。
季长随反应慢,愣了一下,才道:“兵书?她赏赐这个做什么,柳宪那俩庶子也就十岁,字认全了没?”
闻管家深深看了季长随一眼,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长随,你跟着侯爷这么久,还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兵书是赏给庶子的,未尽的话却是说给柳宪听的。”门口响起云间月的声音。
屋里的人齐齐转头,就见她依靠着门扉,神色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怎么,你们同柳宪有仇啊?”
这时,容玦发现云间月除了眼角有些红之外,整个人身上已经没了昨晚抓着他手哭得肝肠寸断的绝望了,她懒懒散散的倚靠着门扉,轻佻又傲慢。
“起了?”容玦顷刻间收起了眼底的冷意,柔声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云间月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牙疼:“不早了,我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