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正是早该被皇帝一杯毒酒赐死的苏知韵。
此时的她早不是什么秦国公府的三小姐了,她只是一个为了活命东躲西藏的可怜虫罢了。
云间月掰开她挡在眼前的手,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别害怕,本公主今儿不杀人,是来送礼的!”
显然,这段时日来,苏知韵被折腾得不轻,整个人都没了之前楚楚可怜的模样,缩在凳子上不住发抖,害怕极了。
云间月摸摸她的头,伏低身子在她耳边道:“为了补偿你,我把朱承砚还给你如何?”
“什、什么?”苏知韵狠狠一抖,不可置信地瞪着云间月,“你……你想做什么?”
云间月抿唇一笑,眸光森冷:“你不是心心念念都想要嫁给朱承砚吗?本公主今日就遂了你的意,如何?想不想要做朱夫人?”
对于如今的苏知韵来说,她是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人,这次死亡的代价太过惨重,导致她的孩子没了,秦国公府三小姐的身份没了,朱府侧夫人的身份也没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站在她跟前阴冷地看着她。
她盯着云间月,嘴唇不住颤抖:“我说不想,就能不想吗?”
“不能。”云间月眉毛一挑,旋身在旁侧的凳子上落座,“本公主当初救你,是要你拿命来还的。你以为你当初没死,就能逃过一劫?简直做梦!”
苏知韵垂下头,不安地绞着手帕,苦笑一声:“救我?公主……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好!”
现在的她什么都没了,还能比死了更惨?
“死?”云间月嗤笑一声,“苏知韵,你难道还不明白?事到如今,你的命是本公主的,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苏知韵就不说话,咬着牙死死忍着。
云间月高傲地一仰下巴,冷然道:“本公主今日是来告诉你接下来你该去哪里,不是来同你废话的!”
还有什么比死更惨的?
那就是被云间月捏在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
苏知韵自知眼下只能按着云间月既定的路走,至少那样还能保全苏炜和崔姨娘。若是不听话的话……
苏知韵又抖了一下,不敢细想。
她垂下眼,将姿态放得更低:“公主要臣女做什么?”
“臣女?”云间月忽然嗤笑一声,“苏府三小姐已经死了,你一个逃犯也敢称臣女?苏知韵,现在的你不过是本公主的一条狗!狗也配称臣女?”
苏知韵脸色一白,脸上血色瞬间褪去。
她死死咬着牙,跪在云间月脚边:“奴、奴婢谨遵公主吩咐!”
云间月轻哼一声,赏脸道:“明日朱承砚同云落凝大婚,事后朱承砚会前往皇陵,我要你跟着一同前去。”
“是,奴、奴婢遵旨!”苏知韵死死咬牙。
眼下她对朱承砚早没了当初的爱慕,只余满腔恨意和无从发泄的无奈。
“苏知韵,你可不要恨错了人。”云间月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边的人,“害死你的人是朱承砚和云落凝,本公主是那个帮助你报仇的人。”
苏知韵瓮声道:“公主放心,欺辱奴婢的人,奴婢都记在心底!”
“那就好……”
云间月轻轻一笑,浑然不在意苏知韵对自己的恨意:“连镜,你带她下去好好洗漱一番,这样不人不鬼的,等会吓着人可怎么办。”
连镜没多说,连忙带着苏知韵又出去了。
这一去就是小半个时辰。
云间月正等得不耐烦时,屋门再次被人扣响了。
青萝侧目看了看云间月,得到后者同意后,她才将屋门打开。
姗姗前来赴约的朱承砚一脚跨进雅间时,就闻到一股熟悉的苏合香。
他愣了片刻,茫然抬头看去,就见云间月背对着她站在窗前,身上穿着他们初见时,她穿的那件深红如血的金丝锦霞长衣。
那时,朱承砚对她厌恶到了极点,见了她就想吐,从未好好正视过她这个人。
如今她身形消瘦,怅然若失地站在窗前,他心里竟是生出一股怜惜来,想不管不顾地走上前,将她拥进怀里。
这时,云间月回过头来,轻轻一笑:“你来了?”
朱承砚顿时心烦意乱起来。
却并不是因为云间月而烦躁,仔细追究起来,倒是因为云落凝。
此刻看见云间月脸上的笑容,朱承砚越发后悔起自己当初的愚蠢来。
假如他意志力坚定一点,不那么三心二意,现在是不是也不会这样狼狈?
朱承砚迎着云间月的目光,皱了皱眉:“你……”
云间月一直将他脸上所有情绪转变都看在眼里,她垂下头,遮着眼底的冷笑,轻轻道:“别说了,你过来看……”
朱承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上得前去,站在云间月身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酒楼紧挨着太湖,因为是冬日的关系,湖面泛着氤氲雾气,倒是平添了几分丽色。
这个时节,不是泛舟湖上的好时节,但并不代表不会有人游湖。
而云间月要朱承砚看的,是湖上的云落凝和宋府的六公子宋璟。
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说话,期间宋璟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云落凝掩唇轻笑,团扇半遮脸,垂着眼一副小女儿姿态。
这模样像极了讨好朱承砚的时候。
云间月余光观察着朱承砚,瞧见他瞬间涨红了整张脸,因为愤怒,太阳穴还狠狠抽了两下。
“我一直以为四皇姐和宋璟表哥是两情相悦的,上次宋府设宴的时候,她就同宋璟表哥亲近。”云间月扯了扯朱承砚的衣袖,满脸歉意,“对不住承砚,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朱承砚不是傻子,脑子里还保持着一点清醒,
他转过头看着云间月,眼中带着怀疑。
云间月只当没看见,失望地松开朱承砚的衣袖,低低道:“我以为四皇姐是想嫁到宋府去的,但我没想到你们……”
说罢,她转过头对朱承砚凄凉一笑:“是我太傻,原以为你是真心心悦我的。算了,今日是要打算让你明白四皇姐是个什么人,往后娶了她你自己注意些……等你去了皇陵,我就去同皇祖母念经,日日为你祈福。”
朱承砚心底那一丝怀疑顿时消得一干二净,满心愧疚地抓住云间月的手臂:“月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