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义纵身向饶强锋掠去,口中道:“饶当家,叶爷让我给你带个口信。”
江湖上多年的经验让饶强锋不轻易相信人,被身边人暗害的例子很多,钟山寨大寨主常若松就是典型的例子。
向后撤了一步,饶强锋用手中短斧护住前胸,不冷不淡地道:“冯少侠止步,不知叶爷有什么话?”
警惕性够高,江安义见偷袭不成索性转为强攻,右拳探出直捣黄龙。饶强锋见状,以斧面迎向江安义的拳头,冷笑道:“冯少侠,这是何意?”
拳头撞在斧面上,“当”的一声响,饶强锋感到一股大力涌来,推得他向后连退两步,勉强立住脚步,胸中气血翻涌。
饶强锋暗凛,这个冯国安功夫居然如此高明,自己受名师指点,特别是气力过人,一斧劈下当者披靡,凭借出色的武功才能银岭山能杀透官兵五重包围顺利脱逃,没想到冯国安能一拳将自己击退。
“冯少侠,你这是何意?”饶强锋双斧横胸,再次问道。
江安义在饶强锋半丈外站定,冷笑道:“叶爷让我来取你的项上人头,饶强锋,是好汉敢作敢当,拿命来。”
说罢江安义再次跃步上前,脚踩七星,身形飘忽,双掌有如蝴蝶穿花,逼得饶强锋连连后退。
饶强锋莫名其妙,叶彦光为何要让冯国安杀自己,过河折桥?现在才刚看到桥,叶彦光不会这么傻吧。
江安义的双掌如雪片般飞舞,有时与斧面相碰,发出金石之声,饶强锋感到斧柄在发烫,哪会不知道对手是个内家高手,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怀疑,眼前此人恐怕不是真的冯国安,江湖上如此年轻的内家高手怎么没有听闻过,莫不是十大门派中暗中培养的接班人?
一连后退五六丈,饶强锋被江安义逼出凶悍之意,怪叫一声,不顾江安义的双掌,挥舞着手中短斧顾自朝江安义劈去,拼命了。
瓷器不与瓦片斗,江安义当然不会拼着挨上一斧去打饶强锋一掌,只得撤掌移步避过。饶强锋怪叫连连,发疯般地缠上来,斧光上下纵横,朝着江安义压去。
铁头陀带着手下在五丈外看得清楚,江爷吃亏没有兵器,他手中用的是条铁棍,没有多想用力向江安义掷去,嘴中喝道:“接棍。”
江安义的灵觉布在四周,铁棍投出便已查觉,暗赞铁头陀机灵,脚尖点地,身形跃起向后飘飞,人在空中探手一抓,正好挥住铁棍的中间。
饶强锋见江安义后跃,狂吼一声箭步前冲,斧子朝江安义空中的双腿砍去。江安义冷哼一声,真气贯注于棍,带着厉啸砸向饶强锋的脑袋。
性命攸关,饶强锋双足立稳,双手上举,短斧十字交夹,丹田运气往上,喝了声“开”。
棍斧相碰,发出“当”的一声巨响,饶强锋被棍子砸得一沉,手中双斧差点脱手而出,往后倒退了五六步,要不是手下上前扶住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再看虎口被震裂,鲜血滴滴答答直淌,斧把血泞滑溜。饶强锋低头看到自己那对精钢所铸的斧子,斧柄有些弯曲变形,吃惊地望向丈许开外的江安义,此人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大哥,你休息一下,兄弟们替你报仇。”他从银岭山带出来的几名亲信拔刀就要上前,饶强锋连忙喝道:“慢。”
江安义将手中铁棍耍了个棍花,感觉有些轻,不过应付眼前场面足够了。慢慢迈步向前,饶强锋迅速地权衡了一下,道:“
回去再说。”
他带来的百余人立刻作鸟兽散,倒让江安义一时间无从追起。铁头陀上前施礼道:“多谢江爷相救之恩,请到屋中说话。”
江安义将铁棍递还给铁头陀,道:“我正好有事找你帮忙,可有说话的地方。”
码头帮驻地就在码头上,比旁边的棚屋宽大些的棚屋,里面摆着些桌椅,大概是帮会的议事厅吧。
铁头陀请江安义上坐,江安义摇摇头,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铁头陀便在下首相陪。
有人送上茶水,粗陶碗,里面泡着数根不知名的叶片,江安义端起来喝了一口,酸涩难咽。
铁头陀不好意思地笑道:“江爷,码头上都是些粗人,喝不来茶,只为了解渴,用的都是茶楼里的陈茶,省钱。”
江安义道:“铁当家,说话可方便?”
铁头陀明白江安义有话交待,想起江安义的身份,连忙起身对侍立在四周的帮众道:“大伙都出去一下。”
等棚屋内只剩下两人,江安义从怀中掏出金牌递给铁头陀,铁头陀拿着金灿灿的牌子,见面上繁复的纹路,中间有字,他不认识。将牌子交还江安义,讪笑道:“江爷,您有什么话尽管真说,我不识字。”
媚眼做给瞎子看,江安义收起金牌道:“我是朝庭派来的暗使,天子让我暗中查探江南转运司徇弊案,为追拿叶彦光才来到兴凌县,这块金牌是当今天子交给我的信物。”
铁头陀愣愣地看着江安义,一直转不过弯来,什么朝庭、什么暗使、什么天子,离他太远了,他的生命中最大的官就是县老爷,衙门的那些胥吏和衙役,余驼子以及手下的弟兄们,这辈子也没想过能同遥不可及的天子发生点关联。
江安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叫,把铁头陀从惊呆中唤醒。铁头陀霍地站起,不知是站是跪好,眼前的这位江爷原以为是龙卫中的差人,没想到是天子爷亲自派来的人。
江安义柔声道:“铁当家,且坐,不必害怕,江某有事拜托你。”
铁头陀总算恢复了些神智,略带惊惶地道:“小人不敢,江大人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情况危急,江安义不想和铁头陀客套,径自把叶彦光勾结钟山寨的山匪,占据了县衙,准备裹胁灾民造反的事说了一遍,铁头陀这才知道和自己斗了半天的不是余驼子派来的人,而是钟山寨的山匪。
“铁当家,我听你说过手下有三百多名弟兄,大变在即,江某一下子无法征调大军,所以想借重你手下的兄弟。”
铁头陀且惊且喜,如果眼前这位江爷说的是实话,兴凌县将面临一场浩劫,帮中不少兄弟的家眷都在城中,不知是否会遭灾。江爷要借重帮中兄弟平乱,对大伙来说是个机会,说不定能得到朝庭的封赏,可是钟山寨的山匪凶悍异常,刚才就有不少弟兄伤亡,自己如果带人与山匪硬抗上,这三百多名弟兄不知能活下几人。
江安义见铁头陀面容变幻,惊疑不定,道:“铁当家,江某很赏识你,如果能顺利平定这场大乱,江某会向朝庭奏明你的功劳,朝庭会根据你的功劳封赏,你手下的弟兄也会按功行赏,那些伤亡的人朝庭也自会抚恤。丑话说在前头,码头帮如果不愿帮忙,钟山寨是否容得下你,钟山寨的匪首可要夺了码头好控制船只,让你们去做敢死队,事后朝庭还要问你们附逆的罪。铁当家,你是聪明人,何去何从不必江某细说吧。”
铁头
陀光头上冒出汗来,躬身道:“江大人,小人明白了。不过请给小人一点时间,小人要对帮中兄弟分说。”
江安义皱眉道:“城内大变在即,江某只能给你一柱香的功夫,你叫他们进来,江某在此看着。”
铁头陀不敢违命,出外召集帮众。帮里大小头目近二十人进入屋内,惊疑地打量着安坐在一旁的江安义。
时间有限,铁头陀开口道:“兄弟们,刚才来抢码头的是钟山寨的山匪。”
大伙一听立刻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铁头陀见江安义眉头一皱,连忙高喝道:“大伙别出声,我有大事交待。”
铁头陀把钟山寨的山匪下山,欲图胁持灾民造反,眼下已经占据在了县衙,正张贴假的告示让灾民去抢富户。
屋中的人急了,自家老小可在城中,万一乱起来家里人怎么办,有人拔脚就往外跑,要回城救家人。
江安义一看这码头帮可真够乱的,身形一晃抢先来到门口,朝门前奔来的汉子见有人拦路,哪管三七二十一,用肩膀一撞,准备将江安义撞开出门。江安义身形一侧,那人撞空,江安义手如闪电,抓住他的衣襟,一旋一抖,那人转了个向,收脚不住往屋中连抢了七八步,趴到了地上。
一连出手放倒五人,屋中众人吓住了,有人问铁头陀道:“帮主,这人是谁?”
铁头陀苦笑道:“这位江爷是朝庭派来的暗使,查问江南转运使的案情,为抓拿叶彦光来到兴凌,江爷准备借助码头帮的兄弟去平定城中的内乱。”
“凭什么?咱们卖苦力的管什么动乱,能保全自家人的命就算不错了。”
“不错,官府那群兔崽子死了活该,我说不定还要去凑热闹呢。”
铁头陀急得汗直淌,喝道:“胡说八道什么,你们不要命了?”
码头帮的二帮主鲁延伟读过书,平日里记帐、调和纷争等杂物都是他,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一个不小心码头帮就要面临灭顶之灾,这些粗汉子信口胡说,一旦官府怪罪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住口,谁要敢再胡说帮规处置。”鲁延伟急喝道。
屋内众人住了口,目光不善地望向江安义,官府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鲁延伟拱手道:“这位大人,请问你高姓大名,可以证明身份的证物?”
江安义心想总算出了个明白人,从怀中拿出金牌,喝道:“我乃化州刺史江安义,奉天子所差前来查案。看清楚了,这是天子交于江某的信物,天下仅有四块。”
化州刺史江安义,屋中众人刚才信口乱说发泄着对官府的不满,等江安义表明身份亮出金牌,屋中众人吓呆了,不知是谁先腿软,跪倒在地,最后整个屋中全都跪下,乱哄哄地嚷道:“见过大人。”
鲁延伟咬咬牙,道:“还请江大人能把金牌让小人细看。”
江安义递过金牌,鲁延伟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虽然他没见过金牌,但也能瞧出这面牌子做工精良,纹饰复杂,想要仿冒绝不可能,特别是牌正面四个字“如朕亲临”,老天爷,这位还是代表着皇上前来,都在说朝庭派了钦差前来查办元华江溃堤案,没想到暗中还派了这位来查案。
双手高举金牌奉还,鲁延伟深深地磕下头去,道:“码头帮三百四十七名帮众愿听从大人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