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准备出发时,村长吴立山跑过来找如花。
“如花,你这是要出远门啊?”
如花说:“是啊,去趟楚郡府,把这些莲藕卖出去,村长伯伯,你找我有事啊?”
吴立山说:“你叫我给村里人说,把红薯都先育苗了再种,我跟村里的人都说了,大家也都育了苗,这种种法还是第一次听说,如花,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如花就说:“不会,育了苗,到时候剪了红薯藤直接插地里就成,这样省了不少红薯种,而且产出的红薯也不会少了的。还有土豆,我让次也跟你们说了,种的时候要切块种,可别再丢一整个土豆到土里去了。”
“行,我知道了,杨树林和李强他们都说到时候村里的人一起种,有不懂的就去问他们。”
“嗯,就是,我都给他们仔细讲解过的,你们有不懂的就去问他们。”
吴立山这才放心,和如花说了几句,就继续去地里头忙了。
如花和袁琦还有白靖轩坐在驴车里,赶车的是阿桐,他们两个人的马都留在如花家里了。
三千斤的莲藕找了个车马行,由他们拉着货跟如花他们一起去楚郡府。
“白靖轩,尚老板是不是会邀请你去他家住?”
白靖轩微闭着眼睛,听如花问他这个问题,立即睁开眼睛,看着如花,说:“他叫我去住,我就去住吗?你似乎挺爱问尚老板和我的事的。”
如花撇了撇嘴,说:“我可不是随便问问的,你知道吗?他家现在有个外甥女在啊,那次听谁说的,好像尚老板在给她挑相公,我想着你和她岁数差不多,就猜着尚老板这么热心的招呼你,肯定是要推销他的那个外甥女给你。”
白靖轩红了脸又黑了下来,说:“你这脑袋瓜子里都瞎想啥呢?”说着,伸手敲了如花的脑袋瓜子一下。
袁琦看着如花捂着脑门一脸的痛苦样,再看黑了脸的白靖轩,心想,这小姐怎么回事?似乎对白靖轩不错哟,很关心的样子。
如花揉着脑门,心里头说着:要不是为了那个谁,她也不会这样,唉,真是的,自己管这么多事干嘛。
这尚老板她猜着就是灏亲王的人,白靖轩的事怕是已报给灏亲王了,白靖轩迟早会被灏亲王认回去,舒雯总有一天也会送进亲王府去。
看白靖轩瞪着自己,如花突然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最后,都笑的肚子疼起来了,她才停了笑。
袁琦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看不到也听不到。
白靖轩黑着一张脸,两只手握成拳头状,有几次都想狠狠地揍如花一顿,就知道这丫头叫他陪着去楚郡府没好事,原来是想一路取笑自己耍着自己玩的。
“白靖轩,我没和你开玩笑,尚老板真有撮合你和他外甥女的心思,不过,你别怕,她爹娘去世没多久,至少三年或是六年左右,都不可能进得了你家的门。我告诉你这个,只是想叫你知道,尚老板心思不纯,并不是真的和你一见如故。将来如果他对你做了什么事,你就当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候承受起来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白靖轩这心里是一个疑团接一个疑团的,如花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
在他准备细问一下的时候,如花却摆了摆手,说:“哎呀,我这一天到晚怎么做这些梦,一个个都要替你们瞎操心。睡都睡不好,我睡会儿啊,你也闭上眼睛休息会吧。”
白靖轩看如花闭了眼睛靠在车壁上,没一会儿,看她居然真的就那么睡着了,白靖轩这心里就跟猫抓一样的,“臭丫头,莫明其妙。”
彭田县福惠居酒楼里,尚老板低垂着头,一副恭敬的模样。
“不是说人已来了吗?为何客栈里不在?”
“秦管家勿怪,这位少爷一时兴起,估计是跑去哪里玩了,小的已派人去找,您再坐坐,一会儿就能找来。”
秦管家看了眼尚老板,说:“你可确定了,真是那位留下的孩子?”
尚老板说:“尚某已查清了,这位少爷的娘确实就是主子十四年前遇到的那位。”
秦管家点了点头,看尚老板一副恭敬有加的模样,笑了笑,说道:“尚老板这些年在这里辛苦了。”
尚老板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连忙说道:“不辛苦,不辛苦,能为主子分忧,是尚某的福气。”
秦管家笑笑,说道:“主子知道尚老板的辛苦,也知道你屈居在这里打理几间小小的铺子,确实屈才了。”
“不敢,不敢,秦管家谬赞了。”
舒雯到了福惠居酒楼,被刘掌柜请到了一间包厢坐着。
“刘掌柜,舅舅在忙吗?”
刘掌柜躬身回禀着:“是,老板这会儿有客人。”
舒雯无聊地起身,对刘掌柜说道:“既然舅舅忙着,那我就回府了,劳烦刘掌柜给舅舅说一声。”
刘掌柜应着:“是”,送舒雯出了包厢。
下了楼,舒雯似是突然想起来,说道:“刘掌柜,伍家有没有把新做的食材给酒楼这儿送来?”
刘掌柜心思一转,恭敬地回道:“还没有,那些食材还没好,要过一阵子才能送来。”
“哦?还没好?刘掌柜,你是舅舅极为看中的人,这酒楼的生意,你可得上点心,有些人家要是心怀不善,把好食材给了别家,那酒楼可就会损失了。”
刘掌柜瞥了眼舒雯,不知为何这位表小姐对伍家有些偏见,但主家的小姐吩咐了,他一个做掌柜的,自然也是得听从一二。于是,依旧恭恭敬敬地说:“是,小姐提醒的是,我会时时盯着给酒楼供货的人家。”
“嗯,刘掌柜留步吧。”
“小姐,慢走。”
舒雯出了酒楼,小丫头茜儿扶着她上了马车。
“小姐,咱们回府吗?”
舒雯看了看车窗外的街道,说道:“去丽人坊。”
“是。”茜儿应了一声,就对车外的车夫吩咐道:“去丽人坊铺子。”
马车咕噜地动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到了丽人坊铺子。
掌柜孟娘子看到舒雯带着个丫头进来,眼神闪了闪,马上笑着迎了上去,“是舒小姐啊,这是来看郑家姑娘的?”
舒雯笑了笑,说道:“嗯,专程来瞧瞧雪儿,顺便嘛,也在掌柜这儿买点东西。”
孟娘子笑着,说:“那小姐是先去后院,还是先在这儿选了东西?”
舒雯瞥了眼柜架上摆着的十二生肖和挂着的捕梦网、风铃等物,考虑了一下后,说:“伍姑娘家的东西都是好的,我瞧着哪一样都喜欢,这样吧,我也不挑了,请掌柜的把这店里的每一样货品都给我拿一件,这是一百两银票,不知够不够?”
孟娘子接过银票,说道:“小店的东西种类繁杂,舒小姐大可不必每样都要,如果舒小姐不嫌弃,我给小姐选一百两的货品,保证是又精致又好看的,小姐先去瞧郑姑娘,一会儿我给小姐送过去。”
舒雯眉头一紧,很快地又扬起一抹羞赧的笑来,说道:“也是,这东西多了我也用不着,就按掌柜的说的,挑一百两的吧。我去后院瞧瞧雪儿和孟婶子去。”
孟娘子送了两步,看着舒雯和茜儿进了后院。
“娘,舒雯来了。”郑雪端了一盘刚做好的黄金糕过来,正好看到舒雯进院子,就喊她娘。
“雪儿,端的什么好东西呀,这么香。”
孟氏从厨屋里出来,用帕子擦着手,招呼舒雯,“舒雯啊,快去尝尝,刚做好的。”
“婶子,我来瞧瞧你和雪儿、小洋,茜儿,把我带给婶子的东西拿过来。”
孟氏笑着,说:“哎呀,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快,屋里坐。”
茜儿提着两包点心放到桌上,“这是我们小姐特意送来给郑太太、郑姑娘的。”
郑雪看了一眼,说道:“是点心啊,那我要尝尝。”
舒雯笑着说:“是府城最出名的酥皮点心,婶子、雪儿,快尝尝,可好吃了。噫,小洋呢?”
“我在这儿呢,雯姐姐,你来了啊?”
郑洋从屋外跑了进来,看到舒雯很是高兴。
舒雯忙拆了她拿来的点心纸包,给郑洋先拿了一块,又给孟氏和郑雪拿了。
“太甜了,没有小姐做的点心好吃。”
郑洋咬了一口,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舒雯脸上一红,看郑雪和孟氏的脸色,两人虽没说话,可那模样并非是吃到美味的样子,舒雯尴尬地说:“我吃着还觉得好,所以就急着给你们送来,没想到,你们不喜欢。”
郑雪摇头,说:“舒雯,不是不喜欢,味道也还不错,来,你尝尝我们方才做的这黄金糕。”
舒雯接了郑雪递给她的糕点,看着还真如黄金一样金黄色的,看孟氏和郑雪都看她,她忙咬了一口。
“怎么样?雯姐姐,这个黄金糕好吃吧。”郑洋在一旁盯着舒雯的表情,急切地问着。
舒雯吃了几口,咽下,说道:“嗯,香软,甜而不腻。”
郑雪和孟氏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带了笑。
郑洋高兴地直嚷嚷,“我就说小姐做的糕点好吃吧,娘、大姐,你们瞧,连雯姐姐都说好吃,我吃着比这个府城的点心好吃多了,到时候卖的肯定好。”
舒雯看了一眼门口,说:“伍姑娘在这里?”
孟氏笑着说:“没有,这是小姐前些日子教我和雪儿做的,今天正好有村上的人来给我们带了小姐家的牛奶,我和雪儿无事,就做了些自己吃。”
郑雪扭头,对舒雯说:“舒雯,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带上一些回家去吃,我和娘做的不少呢。”
舒雯低着头,听郑雪说了,便抬起头来,嘴角带着一抹笑,说道:“好啊。婶子,听小洋的意思,你们是要开点心铺子来卖这糕点吗?”
孟氏还未回话,郑洋就说了:“是小姐的铺子,我们给小姐看铺子。”
孟氏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是啊,我和雪儿闲着无事,也就这点厨艺还能拿得出手,小姐正好要开个点心铺子,我和雪儿还有小洋就给小姐帮帮忙。”
舒雯“嗯”了一声,想了一会儿,擦了擦手,拉着孟氏的手,亲切地说道:“婶子,在怀阳镇时婶子一家一直照雯儿,现在,雯儿有点事求婶子帮忙,不知道婶子能不能帮帮雯儿。”
孟氏看着舒雯,说道:“舒雯啊,有什么事你说,要是婶子能帮的,一定会帮你。”
舒雯闻言,脸上带了抹轻笑,往孟氏身边靠了靠,这才说道:“婶子,你也知道我爹娘的事,我怕是这几年都要守孝,不能说亲的。现在,我在舅舅家,舅舅极是疼我,可我毕竟是寄居在舅舅家的亲戚,这一日、几月的还行,若时间长了,我就担心舅母和表弟、表妹会有些想法。所以,我就想着,自己要是能挣点钱,不说给舅舅他养我的钱,可也能在过节或舅母他们生日时送些东西,有点表示,这样也好不是。”
孟氏听着,没有说话,似乎还在想舒雯需要她帮什么忙。
郑雪和郑洋坐在一边,听舒雯说的话,都在体会其中寄人篱下的辛酸。
稍停了一下,舒雯又说:“婶子、雪儿,我想请你们帮我,跟伍姑娘说说,这要开点心铺子,我能不能凑个份子。你们也知道,我手头的钱都办了爹娘的丧事花了。现在在舅舅家,舅舅倒是私下里给我给了几百两银子,对我舅母也说是我爹娘留给我的私房钱。我是想着,我什么也不太会,这要守着几百两银子也守不了多长日子,要是能用这几百两银子投到点心铺子里,也好能赚回些钱来,你们说是不是?何况,伍姑娘那么能干,你们的这糕点味道又是这么好,肯定不怕赚不了钱的。”
郑雪问:“舒雯,你是想和小姐一起做这点心铺子的生意?”
舒雯点了点头,小心地看了眼孟氏的脸色,说道:“这银子终有一日会花光的,要是能做做小买卖,还能赚些钱回来。伍姑娘心地极好,救了我帮我找到舅舅,她要做点心的生意,我是放心把钱交到她手里的,你们看,伍姑娘应该会答应帮我的吧,她那么好的一个人。”
孟氏想了一会儿,拍了拍舒雯的手,对舒雯说道:“舒雯啊,你的想法是好,可我们帮不了你。”
舒雯的心“咯噔”地一下,抬眼望向孟氏。
孟氏慈爱地又拍了拍舒雯的手,说:“我们只是小姐请着来做工的,小姐开这点心铺子,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凑一份银子在里面。舒雯啊,你若想做生意赚些零花钱,不如请你舅舅给你帮忙,你舅舅的生意可是比小姐家的要做的大、做的多。再说了,你们自家亲戚之间,你把钱投到你舅舅那生意里,不是更放心嘛,你舅母见了,也会高兴你这个外甥女懂事、信认他们。”
舒雯脸上一慌,拉了孟氏就说:“婶子,我是真心想和伍姑娘一起经营点心铺子的,我喜欢这门生意,舅舅他那儿的生意都不太适合我。婶子,你就帮我和伍姑娘说说吧,要不,我的这份钱就说是和婶子你们家一起投给伍姑娘的,她一定不会拒绝的。我是信认婶子一家,也相信伍姑娘的人品,我不想舅舅为难。婶子、雪儿,求你们了,帮帮我,好吗?”
孟氏被舒雯拉着,郑雪在一旁看了,就说:“舒雯,你别求我们了,我娘说的是,这是小姐的生意,我们只是帮工的。你舅舅的生意那么多,你随便选一样投个钱进去,一个月也能分些盈利。再说了,又不是要你亲自去铺子里边,这就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你的生意了,你还是找你舅舅商量商量,你舅舅疼你,一定会为你铺好后路的。”
郑洋眼珠子转了转,说道:“雯姐姐,你拿你舅舅的钱投到小姐的铺子里,你舅舅知道了会怎么想你?他一定会伤心,觉得你不信认他。所以啊,你还是不要想着和别人一起弄什么生意的,最好的赚钱法子就是找你舅舅,你舅舅是个大老板,他的主意肯定多,要不然他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产业和钱了。你找你舅舅替你租个铺子自己做门生意也好,或是直接买个铺子租出去也罢,都不是能赚来银子嘛。娘、姐,你们说,是不是?”
孟氏和郑雪齐点头,孟氏说:“是啊,舒雯,你不能寒你舅舅的心。你舅舅不会害你的,你就和你舅舅说,他准能帮到你。好孩子,别为这银子的事发愁,有你舅舅在,他会护着你的。”
郑雪也说:“嗯,舒雯,听我们的,你就去和你舅舅说,这事一准能成,你的银子交到你舅舅手里,比别人要放一百个心不是?”
舒雯的脸有些僵硬,半晌才扯起一丝勉强的笑来,说:“嗯,是我考虑不周,我听你们的,回去和舅舅商量商量再说。要是舅舅觉得我和伍姑娘做生意好,那我再来,你们可要帮我呀。”
孟氏一愣,随即淡淡地一笑,说:“嗯,你回家去商量吧,你把银子投到你舅舅的生意里,这事你舅舅一定会答应的。”
舒雯只做没有听懂孟氏话的意思,孟娘子把挑好的东西给舒雯送过来时,舒雯便笑着和孟氏、郑雪、郑洋告了辞,带着一包黄金糕和买的东西,回了家。
孟氏和郑雪送了舒雯后,没有回院子,一起到了旁边的伍家铺子那儿,看到仙粉店门口周氏在卖面条。
于是,孟氏和郑雪就过去找周氏,“他吴婶。”
周氏一瞧是孟氏和郑雪,如花来县里时给她介绍过她们,于是,笑着就招呼:“是他郑婶子和郑家姑娘啊。”
孟氏笑着,问:“如花今儿个不来县里呀?”
周氏便说:“哎哟,如花啊,她去了楚郡府,今早一早就走了,他郑婶子要找如花?那怕是得等几天。”
孟氏忙说:“噢,没啥事情,就问问。那他吴婶子你忙着,我们俩娘去那边逛逛。”
“哎,好嘞,一会儿逛完了过来,拿些面条回去煮了吃啊。”
郑雪笑着,说:“好,婶子给我们留两斤,我们买点菜回来时取。”
“嗳,好,给你们留着。”
周氏这面条摊子就摆在仙粉店的门口,原来是吴立德卖糖炒粟子的地方,现在春耕了,家里的四亩地,除了有一亩如花家给种上了冬小麦,还有三亩需要整地种粮,所以吴立德的糖炒粟子就停了下来。
到了下午的时候,面条都卖完了,周氏正要收筐子准备回村,就听有人叫她,转身一瞧,见是项方从丽人坊铺子那边过来了。
“哟,项方啊,你咋来县里了?”
项方拉着牛车过来,说道:“婶子,我是来给铺子送新做好的风铃和捕梦网的,婶子,你家的面条卖完了?”
周氏笑着,把空了的筐子和篮子给项方看了看,说:“可不是,全卖完了。”
项方说:“那正好,婶子上车,咱们一起回吧。”
说着,便把筐子和篮子帮周氏放到了牛车上,周氏看着项方,脸上一直带着笑。
上了牛车,项方看周氏坐好了,这才赶着牛车往村子回。
“项方啊,我听如花说,是你跟她说叫她招我家苹儿去作坊里做绣活的?”
项方转头看了一下周氏,笑着说:“是啊,苹儿姑娘的绣活好,不去作坊做工太可惜了,正好和如花说起来这事,就提了一句,如花立码就答应了。”
“婶子要谢谢你呢,你这么帮我家苹儿。”周氏看着项方的背影,越看越满意。
项方却说:“哎哟,婶子,这哪能算是帮了忙呢,苹儿姑娘的绣活本来就好,如花她家作坊也是需要人,就算没和如花说起这事,如花也会招苹儿姑娘去作坊的。”
周氏向前坐了坐,说:“如花要谢,你也要谢,你和你爹常帮我们,再说了,苹儿爹那条腿还是你亲自给做的,婶子这心里一直记着呢。叫了你和你爹几次来家吃饭,你们都说忙,婶子可不管了,今天必须和你爹一起来婶子家,婶子和你叔一定要当面好好感谢你们,可不许说忙不来的话,要不然婶子可不依。”
项方“啊”了一声,回头看着周氏笑,说:“哎哟,婶子,你都这样说了,我哪能再说不行呢。去,我和我爹一定去。婶子,不是我和我爹推脱,实在是这些日子真的忙,作坊里的活多,这不,邻村几个和叔一样情况的人也找到我家去了,求着给他们做假肢,我和如花商量了下,就答应了。”
周氏听了,“哦”,又叹了口气,说道:“唉,是不是也和你叔一样,打了仗回家就成那样了?”
项方点了点头,“嗯,有两个是和叔一样的情况,还有一个是摔下了山,把腿摔断了没能治好。都是贫困人家的,可怜的很呢。”
周氏就说:“项方啊,那你和如花就帮帮他们,要是能再站起来走路,最起码也有个活的盼头。”
“嗯,如花说了,叫我给他们量制着做,她现在忙的事多,剩下的要缝布兜的活计,如花叫如梅和桔子姑娘帮着做。婶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给他们做假肢的,而且啊,如花还说了不要他们的钱。”
周氏连连点头,说:“嗯,如花是个心善的好姑娘。项方啊,你也是个好后生,婶子瞧着你就是个好孩子。以后要是娶了谁家的姑娘,那姑娘可是要享福了。”
“啊?哦。”项方红了脸,幸好赶着车,背对着周氏,要不然,一准让周氏瞧见了,那他可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项方啊,你爹没和你说要给你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周氏小心地探问着。
项方一愣,想起前两天,他爹给他说起的几个姑娘来,问着他有没有看中的,似乎还提到过苹儿姑娘。
项方抓了抓耳朵,说:“婶子,我和我爹说了,我这手艺还不到家,我想这两年再跟我爹好好学学,在如花的作坊里和其他工人一起好好干,等赚点钱就自己盖一院房子,到时候,到时候再说这事。”
周氏有些失望,不由地又往前坐了坐,说:“你不小了,再说了,这成家和学手艺又不冲突,成了家一样可以在作坊里作工好好学手艺的,到时候家里有个媳妇给你做饭、洗衣,你和你爹这日子也能过的更好不是。跟婶子说实话,是不是有看上的姑娘了?”
周氏紧张地看着项方,却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看不到他的表情。
项方回过头,冲周氏尴尬地笑笑,说:“婶子,我是这么打算的,这事不急。”
“你不急咋成?”周氏冲口而出,你不急,她家苹儿急呀,苹儿都十六了。
项方愕然地看了眼周氏,周氏尴尬地咳了一下,慢了说话的速度,有点苦口婆心地劝项方。
“项方啊,这好姑娘是百家求,你要是等两年,那黄花菜都凉了,婶子是过来人,这才跟你说,咱村子因为有了如花家的作坊这日子才好了起来,村子里的人才能吃上饭穿上衣。村子里因为没钱没能成亲的小伙、姑娘家不少,可最近,你瞧瞧,这一家、两家的,那上门来的媒婆和说亲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还不是咱的日子好了,别村的人看到咱村的人有钱了,所以才舍得把他们的姑娘、小伙子说了来相咱村的人。”
“婶子家的苹儿、梨儿,这都有人上门来说亲,婶子是看那说的人还不太好,所以就先没应,要不然啊,婶子家怕是过几个月就得办亲事了。项方,你在作坊干着,见了那么多的在作坊里做活的姑娘,难道就没有一个瞧上眼的?早点成亲,早点叫你爹抱孙子,我瞧你爹也盼着你早点成亲的不是。”
周氏说了一大堆话,她也不知道项方有没有听明白她话里的暗示。
说话间,牛车已进了村子,正好崔氏和梨儿从面条铺子出来,看到周氏坐在项方赶着的牛车上,就走了过去。
“婶子,到了。”
项方停了牛车,叫周氏。
“嗳,项方,你还没跟婶子说呢,你瞧上谁了?”
项方见周氏这么不依不饶的问他,想着是不是周氏看出了些什么,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张着嘴,“婶子,我……”。
“娘,你回来了,项大哥,你带我娘回来的呀,谢谢你了。”
“哦,梨儿姑娘,不客气,顺路的。婶子,我还要回作坊,那我先走了啊。”
项方回了梨儿的问话,和周氏打了个招呼,把周氏的筐子和篮子帮着拿下了牛车,拉着牛车就往作坊走了。
崔氏过来,看了看项方,见周氏瞪着梨儿,就问她:“咋了,梨儿娘,你瞪梨儿干啥?”
梨儿也莫明其妙看到她娘瞪着她。
“娘,你说这孩子早不来晚不来,我还等着项方的回话呢,她就过来打岔,唉,他到底是看上谁了?苹儿这事,唉,娘,咱屋里去,我和你说说。”
梨儿伸手接过她娘几乎是砸给她的筐子和篮子,鼻子抽了抽,说:“娘,你干啥呀?我咋惹着你了?这又和大姐有啥关系?”
周氏没好气地又瞪了一眼梨儿,扶着崔氏,一边走,一边小声地跟崔氏说着话。
梨儿一肚子委屈地跟在后面,背着筐子提着篮子。
如花睡了一觉后醒来,看到白靖轩黑着一张脸瞪着她,如花摸了摸脸,又伸了个懒腰,这才看了看旁边的袁琦,见她也才睁开眼睛。
于是,如花就问白靖轩:“你没睡着吗?这一路上也没啥事,你要是不睡一会儿,怕是要到晚上投宿时才能睡呢。”
白靖轩咬着牙,狠狠地瞪了一眼如花,说:“伍如花,你给我说清楚,早上那些话是啥意思?”
如花捂了捂耳朵,看白靖轩这脸色实在是不好的很,袁琦在边上小声地说:“白公子琢磨了一路了,小姐,你不给他个解释,怕他不会和你善罢甘休的。”
如花“哦”了一声,摸着脸,盯着白靖轩看了一阵子,又走了一回儿神,才说道:“白靖轩,我那天去县里,听一个和尚老板有生意的人说,尚老板一直找人在打探你的事,那人问尚老板老打听你干啥,你猜尚老板咋说的?”
白靖轩挑了挑眉,没哼声。
如花只好接着说:“他说尚老板说,他见了你后,觉得你是大富大贵的命,将来一定有很多钱,有很大的权势。可惜他家女儿才六年,配你太小了,所以啊,正好,他家外甥女的爹娘都过世了,来投奔他,他外甥女十三岁,和你好似差几个月吧,正好可以说给你当个姨娘啥的,因为他外甥女要守孝,所以就先给你订好,你可以先娶妻生子,等他外甥女守完六年的孝了,他就把他外甥女给你送去。”
如花瞥了一眼白靖轩,说道:“唉,本来我听着还挺为你高兴的,可是一听他外甥女要守六年的孝,我想着,六年后她就十九岁了,要是尚老板说的你真是有权有势又有钱的人,何必非要等着一个十九岁的姑娘,就算她只想给你做个姨娘,可你那时有妻有子的,你就想想你妻子、儿子会不会因为这个女人而伤心、难过。所以啊,我就把听来的跟你说说。”
白靖轩握了握拳头,把身子靠在车壁上,说道:“这么没谱的事你那么认真的说给我听?你说,你昨天把我叫你家里去,又叫我陪你去楚郡府,是不是就想把我支的远远的,不叫尚老板见到我?”
如花看白靖轩虽冷着脸,可好像并不是太生气的模样,于是,就笑了,说:“嗯,这个尚老板的外甥女我打过交道的,她不是你的良配,为你未来妻子着想,我觉得最近你还是不要见尚老板的好。”
先躲开尚老板一阵子,那白靖轩被认回去的时间就会耽搁一阵子,如花想着,乘这几日,和白靖轩再提提醒,虽说不能左右他的思想,可叫他知道舒雯和尚老板是对他有企图的人,就算他将来回了灏亲王王府,他恐怕也不愿意再和这两个人有什么瓜葛吧。这样,嫁给他的蒋丽娴,是不是就不会再在舒雯手里吃苦头了。
白靖轩听了如花说的话,斜着眼睛把如花打量了一番,半晌才幽幽地说:“伍如花,你这丫头该不是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想着把你哪个姐妹嫁给我吧,要不然,这尚老板和他外甥女的事,你咋就那么当真?”
如花一愣,想到蒋丽娴,也算是她的好姐妹啊,看白靖轩这小子的样子,觉得两人还是挺配的,再说了,这小子如今没变成纨绔子弟前,看着还算顺眼,那就给他们牵牵红线也好。
“呀,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嘻嘻,我有个好朋友,她是官家小姐啊,可不是我家这样的农家女。她知书达礼,温柔敦厚,长的也极漂亮,我瞧着和你挺配的。不过,你的婚事自有你家的人给你作主,我只是给你说说我朋友的好,觉得和你相配罢了,你听听就算了,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呢,也许她能找个比你更好的人,也说不定。”
如花说着说着,似乎和原本的意思不一样了,她抓了抓头发,一甩头,又说:“哎呀,最近这脑袋真是不知道咋的了,怎么总是做些莫明其妙的事。”
如花又拍了几下脑袋,不知道她这反常的样子是不是和齐雪萱有关,难道这齐雪萱的魂魄还一天操心着蒋丽娴这个闺密的事。
“白靖轩,这两天我这脑子好像不太好使,这嘴里说的话和脑子里想的不太一样。这样吧,这两天我说了啥,你就听听就好,我看我得好好休息休息,是不是我上次的病还没好全啊。”
后半句是问袁琦的,袁琦想到如花那些日子昏迷的样子,忙说:“小姐,到了镇子上咱去瞧瞧大夫吧,奴婢也觉得小姐说话颠三倒四的,说的有些话奴婢都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病了?你什么时候病了?”白靖轩问。
袁琦就说:“就是小姐生辰前,一直病了半个来月,头几天一直昏迷不醒的,一会发热,一会不发热,请了大夫来看,都没办法叫小姐醒来。后来,还是太太和老爷急的没办法,带了小姐去大相寺,请大师念了经,为小姐祈福,小姐这才醒了过来。”
白靖轩看着如花的脸色,说:“你信上为何没跟我说你病了的事?”
如花说:“病都好了,跟你说干啥?”
白靖轩“哼”了一声,说:“我怕你醒不过来,我那唯一的生意没人找着继续做下去。”
如花一噎,气鼓鼓地说:“放你一百二十个心,就你那生意,早就安排好人盯着呢,要不然你那儿一缺货就及时给你送去了,哼,还以为你会说是想给我找个好大夫救我命的,没想到你是担心你那个生意,真是,白给你做那么多好吃的了。”
白靖轩笑了,伸手在如花脑袋上一戳,说:“本来就是欠我的一顿饭菜,好意思把这个拿出来说。哼,你是不是看不上我那个生意了?那咱就不做了。”
如花“啊?”地叫了一声,观察着白靖轩的脸色,心里有些不淡定了。
好不容易说通这位傲骄的少爷和她家做了生意,不就是为了再多一个灏亲王这样的靠山嘛,自己干嘛非要惹这个少爷不高兴呢。
“呵呵,还是做吧,有这门生意,你也多一些银子吃喝玩乐不是。”如花讨好地冲白靖轩笑着。
白靖轩一挑眉,“吃喝玩乐?”
如花一捂嘴巴,忙又松开,说:“口误,是口误,我说的是,你也多一些银子用来吃喝,努力奋头自己的一份事业。”
当晚找了客栈投宿,第二日一早继续出发。
到了常山县后,如花直接叫车马行的人把莲藕拉到了常山县里一家叫“回味居”的酒楼。
然后,如花和白靖轩一起进去,找了那儿的老板。
“苏老板,我们是彭田县的方老板介绍来的,他说你这儿会要莲藕,所以我们拉了莲藕来看看。”
苏老板看了看白靖轩和如花,问:“莲藕?姑娘是说水塘里的那种莲藕吗?”
如花说:“是,就是用来做菜吃的那种莲藕,苏老板,你要不要看一看。”
苏老板说:“好,看一看。”
苏老板吩咐一个伙计跟着袁琦去外面的车上抬了一筐莲藕进来。
“真是莲藕,瞧着还挺新鲜的,姑娘,这莲藕不是冬天采挖的吗?你这儿怎么现在这个时节了还有莲藕?”苏老板好奇地问如花。
如花就说:“苏老板,这莲藕我们冬季没有采挖,到了春时才采挖的,可这并不影响莲藕的味道,你可以叫你这儿的厨师做几道菜尝尝,味道鲜脆、香甜。”
苏老板便叫了伙计拿了一株莲藕去厨房,他请了如花和白靖轩坐下,叫伙计上了两杯茶。
“姑娘是哪里人?”
如花回答:“我是颖州府彭田县南柳镇的。”
苏老板“哦”了一声,说道:“那姑娘带着这些莲藕也赶了不少路啊。”
如花说:“是啊,我家那几亩池塘,产了怕是有两万斤的莲藕,我们给镇子上、县上,还有颖州府府城都卖了一些,现在就是这里还剩下三千斤,听方老板说苏老板在这楚郡府有好几家酒楼,所以,就叫我们来找苏老板问问,看苏老板要不要这些莲藕。”
说着,伙计把厨师炒的几道莲藕菜肴端了上来,如花便对苏老板一抬手,说:“请苏老板尝尝。”
苏老板尝过后,点了点头,说:“鲜脆香甜,这莲藕不错。姑娘,不知你这要价?”
如花来时就想好了,说道:“不瞒苏老板,我这莲藕给颖州府那边卖的都是五十文一斤,虽说我大老远的花钱雇车把这莲藕拉到了这里,但如果苏老板能把这三千斤莲藕都买下的话,那我还是按五十文一斤卖给你。车马人工费就由我来付,算是和苏老板打第一次交道,给苏老板一个优惠。”
苏老板笑笑,说:“姑娘这么豪气,那苏某怎能不承姑娘的这份情。”
如花一喜,嘻嘻笑了下,说:“苏老板这是全买了?不砍价?”
苏老板“呵呵”地一笑,说:“是啊,全买了,不砍价。”
三千斤莲藕出了手,如花如释重负,苏老板叫伙计去卸了莲藕拉到院里去,如花拿了一百五十两的银票。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