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我了？”眼前的男人问。
借着灯笼，楚沉颜看清了他的脸。这张脸，很熟悉，她在西楚国的时候见过……在萧宁之的婚典上也见过。
于是乎，她点点头，“记得，你是梁将军。”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坦白而言，梁少烨被她这样的语气治愈到了。他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怎么哭了？”
他不提，楚沉颜几乎要忘了这件事。她狼狈伸手抹去眼泪，“没有，我只是怕黑……”
“是吗？”他显然不信。
楚沉颜欲盖弥彰地点点头，道：“是的。”
“你知道自己不会撒谎吗？”他突然扯开话题，居高临下看着她，说：“你现在的表情的表情就在说，我很难过。”
楚沉颜，“……”
“有什么好哭的？”梁少烨伸手，想擦去她的眼泪。手在半空，他怕唐突她，停了下来，只递过去一条干净的手帕。
手帕有淡淡的药香，楚沉颜接过，胡乱擦几下，握在手心，“我不难过。”
“怎么这么倔强？”梁少烨随手把灯笼挂在墙壁上，目光沉沉看着他，“不是说……什么话都会告诉我吗？”
“……”
死寂，长久的死寂……
整座院子，没有一个人，没有任何升一级。只有他刚才的话飘荡在风里，直入她的心！
那明明，是她跟萧修齐说过的话！
楚沉颜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不是吗？”他抬手，比划了一个信件大的位置，“我记得你写过的每一句话。”
楚沉颜，“……怎么回事？”
“你送错信了，萧修齐不在金鹰营，他在黑麒营，信是我回的。”不忍再逗她，也不忍她再一脑子热，在萧修齐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梁少烨长叹一口气，说出了答案。
“不是！”楚沉颜下意识否认，“不可能是你，一定是你偷看了我们的信件，不是那样的……”
“沉颜，我说的是事实。”多番来回，梁少烨已经知道了她的性格，他早就知道楚沉颜会否认。
可他还是被她这些话，狠狠伤到了。
萧逸云说过的，先爱的人先输，他总算是体会到了！
源自深爱的人的伤害，他甚至甘之如殆！
“不是……”楚沉颜泪落得更凶，“我不相信。”
“你打听就知道了。你那么聪明，其实你心里也是有过怀疑的，对吗？”梁少烨长叹一口气，怎么办，真的不想伤害她。更舍不得她难过……
“萧修齐一直在黑麒营做事，跟逸云在一起。你一定有过怀疑，他为何能在金鹰营回你的信件。”
“他对你太过冷淡，一直跟苏映蓉纠缠不清，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对不对？”
果然是他！
是那个跟她通信的人。
她心里想过的事，怀疑过的事，他通通都知晓。
弄错人了吗？楚沉颜觉得这下比刚才更难堪了！
其实更早，她就怀疑过“萧修齐”了，因为他在西楚国养伤的时候，对她态度一直不好。
楚沉颜甚至想过，她那封信会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所以当“萧修齐”回她信件的时候，她觉得很惊讶，很不可思议……
慢慢地，越是写信，她越是觉得不对劲。萧修齐怎么会有那样的耐心？他怎么会有那么温柔的话语？
因为怀疑得不到答案，她自动自觉地理解为，萧修齐喜欢她了，所以变得温柔了。
原来不是，是因为回信的人，不是萧修齐。
“你骗我。”楚沉颜哭得撕心裂肺。
“对不住。”他叹。好想把她拥入怀里，可是怕吓到了她，惹她更加反感。
于是，梁少烨只能放柔了声音解释，“当时我很想跟你解释清楚，可是我觉得，这些事，一定要当面说清楚！但那段时间金鹰营的事太忙了，我抽不出空前往西楚国跟你解释，原本是想着……等年后，金鹰营彻底忙完了，抽出空再去西楚见你，没想到你先来了南慕国，成了准齐王妃。”
他声音越说越闷，渐渐也变得难过。
楚沉颜听得心里发堵，她伸手，直接就把梁少烨推出院外，“你走，我不想见你。”
梁少烨还想多说一些，大手堵住门，不让她合上，“是我回来晚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走开。”楚沉颜用了力，想合上门，偏，明明他手都夹到了，还不退开。
“我在城西住，如果你要找我，就到城西来。”他看到凤无双在院中了，有她安慰楚沉颜，她应该不会那么难过。
梁少烨想，此刻他跟楚沉颜都需要冷静冷静。
再这样闹下去，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谁要找你，走开！”楚沉颜用了七成的力，一推，他的手一退，如愿把院门合上了。
可是合上……她还是跟刚才一样难过。
怎么变得越来越糟糕了呢？
楚沉颜恨恨踢一脚大门，不吭声。
“脚不疼吗？”凤无双撩裙，走过来。
“表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楚沉颜很慌乱，“你刚刚……”
“我没听到多少，但是这件事我知道。”她走过来，亲自帮楚沉颜擦去泪痕，柔声问：“刚刚质问你，语气重了些，还难受不难受？”
“不难受，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当时很难过，可楚沉颜是个明事理的人，她知道凤无双的心思。
所以她只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难堪，并不责怪凤无双。
只是现在……她又为另外的事难过。
小姑娘憋着气，闷闷道：“你什么时候知道？”
“二皇兄成婚那一天，从少烨突然离开宴席发现的，他那时候似乎是对你跟修齐的亲密很介意，所以我留心了一下。”当然不能说是萧修齐打了梁少烨一顿之后，他们才知道的。
凤无双尽量把好话说在前头，说：“当时他们闹得很不好看，少烨在修齐那儿吃了亏，我才知道原委是你。”
“吃亏？他怎么了？”楚沉颜问。
只一句话，凤无双就知道她的心了。她松一口气，指指自己的唇角，“挨打了，你刚才没发现吗？”
“……没有。”她根本不敢跟梁少烨对视，怕一对视，就泄露了自己的心事。
她说：“夜晚太黑了，我都没有看。而且你知道的，我不善于去发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