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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从树枝的间隙中照射下来,在院子里的地上,留下点点斑驳的影子,影子里,一个人影坐在那里,已经很长时间了。
刘小六在铺子开门之后,进来过一次,那一次,是陪着大小姐进来的,之后他倒是想站在这院子里伺候着大小姐呢,可惜的是,铺子外面来了买卖,有伙计将他叫了出去。
这一忙,就是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再次进来的时候,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那花树的阴影里似乎在微微发怔的吴清河。
桂花树上的蝉声叫得有气无力,吴清河坐在那里,也似乎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看他出神的样子,应该是在琢磨着什么事情,在他的身后不远,两个锦衣卫的人,好像泥胎菩萨那样杵在那里,似乎没有吴清河的命令,他们就可以一直这么站下去。
虽然吴清河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百户,但是就算没有锦衣卫的这身份在,在刘小六眼里,这吴清河也是自家商号的表少爷,那对他来说,也是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了。
大人物在琢磨什么事情,自然不是他这个小人物可以忖度的,不过,就算是一个傻子现在也明白,不管是自家大小姐,还是这位表少爷,一大早的齐聚于此,都是为的那个暂时住在他师傅屋子的那个林无双,这让他大为庆幸。
都说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这话当真说的没错,若不是自己师傅老成持重,为自己遮掩补救,这大小姐来到铺子里,看到自己拿那个林无双当伙计使唤,指不定怎么看自己呢!
“表少爷,歇着呢?”他笑嘻嘻的走过去,“哎呀,怎么连茶水都没有,这帮伙计怎么做事情的!”
“嗯!”吴清河扫了他一眼,对于这个掌柜的,他有些印象,对方献殷勤,他自然是受得起。
招手叫来一个伙计,为吴清河送上一杯茶水,刘小六这才凑过来,仿佛是闲聊一样的开口了:“大小姐还在林先生屋子里呢?”
“嗯!”
鼻子里再次哼了一声,算是吴清河听到了刘小六说话的反应。
刘小六自顾自的说道:“这个林先生,还真好命,不过是会做一些奇巧的小玩意,就这么被咱们大小姐看在眼里了,这得上辈子做了多少善事才得到的造化啊!”
“你知道个屁!”吴清河嘬嘬牙花子,看了他一眼:“你要有这本事,你现在也不是一个小小的掌柜的,别的不说,一个管事总是有的,别乱说话!”
“这林先生还有别的本事?”刘小六瞪大眼睛:“这些天,他连我师傅留给他的西洋乐器盒子都没修好,这本事就算有,那也是有限吧!”
“小六,嘀咕什么呢?”
吴清河还没说话,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刘小六回头一看,自家大小姐正站在他后面,他心里一个嘀咕,正想这下坏了,但是仔细一看,钱宁姬虽然语气中有些愠意,脸上却是笑吟吟的,显然不是真的生气了。
“林先生有没有本事,不是你可以瞎琢磨的,你不去铺子里照顾买卖,来这后院干什么!”
“我这不是看看大小姐有没有什么要伺候的吗……”刘小六说道,见到钱宁姬眉毛一扬,立刻改口道:“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眼见刘小六落荒而逃的样子,钱宁姬咯咯笑了起来,吴清河看着他,脸上有些悻悻:“和那人说完了!?”
“说完了,你锦衣卫不要他,我们定远伯府客卿的位子多的是,这样未经世事的毛头小伙子,本大小姐亲自出马,手到擒来那是简单之极的事情!”她笑吟吟的说道:“钢母的事情,我和他说了,他的确没有亲手做过,但是,没吃过猪肉他也是见过猪跑的,他会好好的想想,然后告诉我们如何去做,等下你派人送七院的郑师傅和冯师傅回去,这里用不着他们了!”
“知道了法子,就算刚刚开始弄不出钢母来,弄出点好精铁也是不错的,他说,未必会有钢母那样的水准,但是次一点的精钢,他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等等,等等……”钱宁姬在那里呱啦呱啦,吴清河却是听出点不对来:“豆豆,你的意思不是说,这钢母的事情,没咱们锦衣卫什么事情了吧!”
“哦,对了,你得给郑师傅和冯师傅好好的交代一下,按照你们的规矩来,这钢母的事情,可不能泄露出去,他们都是七院的老人,应该知道事情的轻重的!”
“不是说这个!”吴清河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呢,你表哥我这算是白忙乎了么?听你的意思,这事情以后没咱们锦衣卫的什么事情了?”
“他是我定远伯府的客卿,当然没锦衣卫事情了!”钱宁姬大为奇怪:“表哥,你不能这样啊,有点好东西就往锦衣卫的扒拉,我爹早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了,咱们定远伯府和锦衣卫,可是两码事情了啊!”
“你狠!”吴清河有点想吐血,这面前要不是站着的是他从小头疼的女魔头,他拔刀的心思都有了——没见过过河拆桥拆得这么利索的。
“也不是完全两码事,我四娘还挂着海外镇抚司的镇抚的名头呢!”钱宁姬歪着头想了想,“就算分润点好处给锦衣卫也无妨,打不了第一批炼制出来的钢母,给我四娘那边做点兵器火铳的……”
她看了看吴清河:“不过,表哥,你就别想了,你可不是在海外镇抚司做百户,大舅这边的根基,都在京师呢!”
“你想都不要想!”吴清河大摇其头:“这事情若是一开始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我插手了现在再让我当作没看见,我可不依,表妹,表哥我打小对你不错吧,你看,表哥这百户也当了快两年了,你就不想表哥腰里的这块铜牌子,变成银牌子吗?”
“可林无双现在是咱们伯府的客卿了啊!”
“他不是还有亲族要寻吗?”见到钱宁姬犹豫,他提醒道:“还有,虽然他现在是你们伯府的客卿了,但是,若不是你和你娘回京,你们那伯府尽一帮下人,他这客卿要做,也得去福建去做吧,这期间,万一他有个什么闪失,那咱们不白忙乎了吗?一个伯府客卿,你总不至于让你家府上的护卫跟着吧!那也太不合规矩了!”
“那你的意思是……”
“他折腾他的,你怎么安排我不懂也不管,不过,这护卫个人什么的,可是咱们锦衣卫的强项,我派几个人护卫着他,也算这事情,我一直都在出力吧!到时就算真的被他折腾出钢母来,这东西朝廷不可能不重视,这顺着线儿往下一查,你表哥我多少也能分润点小小的功劳不是!”
钱宁姬想了想,点了点头:“也行,那就这样吧,等到我们回福建的时候,再做决定,这几个月,你就多给我看着点,对了,对人家客气点,别拿出你锦衣卫的做派吓唬人了,现在他可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