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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兴隆卫所有兵马起拔,朝着西南而去——播州在贵州的西南方向。
这是贵州城下第一支起兵开拔的援兵,而距离播州三百里的西方,四川总兵麾下三万余兵马,总在缓缓前行,兴隆卫的这一支兵马,与四川来的兵马,就好像一把钳子,将播州一进一出两条通道缓缓的合围,播州方面的叛军,如果不做运动,那么不管他们西去四川,还是东上贵州,都将成为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若是等待云南的兵马从南边一步一步逼过来,一旦到达位置,那播州的叛军,就可以高唱楚歌了。
这些军事上的动态,林无双是没多少觉悟去参透的,朱咏红送走了兴隆卫的兵马后,来了药局一趟,在这里写了一封信让小红送到了宫里去,自然顺口给林无双解释了一下,林无双的军事理论大都还是来自太祖,不是大明朝的太祖,而是他自己世界的那个本朝太祖,别的不懂,这论持久战一套还是懂的,朱咏红解释了一下,他顿时就哦了,这不就是叛军们的猖狂,就是到贵州城下打止么,然后从战略进攻转入到战略相持阶段,现在,兴隆卫的兵马一出动,算是拉开了战略反攻的序幕了。
从林无双的药局走的沈佳,似乎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哪怕是沈佳来的的消息在一个时辰后,就摆上了钱无病和朱咏红的案头,但是,仅仅停留半个时辰都不到,又有苗医麻老苗的事情在前,无论是钱无病还是朱咏红,都不举得这事情有什么不正常的,或者说,他们压根儿就没有往不正常方面去想。朱咏红根本提都没提这话,以沈佳的纠缠儿,这些天头疼的不仅仅是钱无病,朱咏红也头疼,此刻沈佳一离开,她几乎是暗地了松了一口气,才不会在林无双面前提起这个令她头疼的家伙呢!
倒是对林无双新收的那些少年下人,朱咏红表示了一定程度的关切。
“说起来,从这些贫寒子弟中挑选良才,也是不二法门,不过,你这从你救回来的人中选用这些人,也做得太明显了,你这是不相信我们能护卫得你周全?”
话是笑着说的,不过,林无双绝对可以保证,朱咏红这话不全是玩笑。
“不过是看他们孤苦,挑几个伶俐的下人罢了,这点小事,你也会放在心上?”林无双笑着反问了过去。
“不会挑着挑着,见猎心喜,你除了这几个丫头之外,又多了几个学生吧?”朱咏红也不正面回答她:“若是这样的话,京中少年俊彦,也是一抓一把,你要有这样的心思,给你挑三五十个学生倒是容易得很!”
“免了,免了!”林无双连连摆手,在天字营里呆了这么久,他还不知道朱咏红要挑的“少年俊彦”会是一些什么人吗?这些大明皇室的脑残粉,他要来干什么,给自己添堵么?
“我这里的人,都是做些粗笨活儿,京里的这个公子那个少爷的,我可用不起,也不敢用!”
“那三五个也不行么?”朱咏红可不放过他:“都是些聪明伶俐的,若是你喜欢出身贫寒的,我就给找点出身贫寒的,至于你说用不起,那根本不用担心,人交给了你,你该怎么调教就怎么调教,我保证没有一个人多一句废话,只要不将他们玩死玩残,随便你怎么教都行?”
“真的!”林无双也被朱咏红的保证吓到了,贫寒什么的,他是绝对不信的,不过,随便他怎么教,这保证可就打了,敢情,这是朱咏红没见识过洗脑神功,他还真不怕自己将他的人变成自己的人啊!
“真的!”朱咏红点点头,“民间不是说如果放羊的话,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你都放了一群了,也不在乎多那么三五只吧!”
“那行,不过我话说到前头啊,就算是你送来的人,我不满意,我一样撵走的啊,别怪到时候你你脸上难看!”林无双很是郑重的说道,玩死玩残,有些说的过了,他也不打算那么不人道,但是,若是对发不能令他满意,或者他觉得对方不能令他满意,撵走是一定要必须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小红走了没有,没有的话,将那信给我拿回来,我再加上几句,想来信到了宫里,很快旨意就会下来!”
“嗯,让他们在通州那边的宅子候着吧!”林无双点点头,算是答允了这事情。
……
距离药局一百多米的街道两边,是一排排的民房,这些民房,若是按照格局,是刚刚对着林无双这宅子的后院的,不过,药局的开张,后院的一圈围墙被扒出了一个大门,这些平房,反而变成正对着着宅子的当面了。
药局开张的那些天,这些平房几乎都挤满了人,伤兵,病患,多日来的守城,城里的军民伤亡比例高得吓人,无论那一处医馆的附近,都是这模样,随着日子渐渐的流失,这些平房里的人,逐渐也慢慢减少了,除了新来的,那些原本在这里的伤兵和病患,不是死了就是好了,倒是为后来人腾出了不少地方。
起码,现在的这些来求医的人,不管是军还是民,都不用露宿街头横亘长巷了。
靠近街道的某间平房的窗子里,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药局的“新大门”已经差不多快两个时辰了,眼睛的主人,一副伤兵的打扮,大概是眼睛用的时间太长,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眼睛生涩的太厉害。
“头儿,这个!”旁边的人,伸了伸手,递过来一个盒子,“让我来看会儿,头儿你歇息下!”
“也好!”被称做头儿的那个伤兵,缓缓的回过头来,接过他手中的盒子,在屋子角落的床板上躺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盒子打开,拿出一样东西,往自己生涩的眼里滴了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怎么样,舒服了一点不?”眼睛盯着外面,窗子那边的人头和不回的问道。
“好多了!”伤兵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没有任何标记的软盒子,微微叹息了一下,将手中的东西放进盒子,小心的收起来。
“这群鹰犬,都没个歇息的时候,咱们都在这里守了两天了,一点空档都不留给咱们!”窗子边的人继续说道:“头儿,咱们要守到什么时候啊!”
“耐心点!”伤兵微微哼了一声,“这点耐性都没有,日后你领军打仗,有你的亏吃的!”
“我不是为头儿你不值吗,这种事情,交给小五我就可以了,头儿你不用亲自呆在这里的,一旦有机会,我肯定不会放过的,对了要不,明天我自己弄点伤口,混进去看一看,没准就能见到人了?”
傍晚的阳光,从窗子里投射了过来,有些暖暖,有些脏的感觉,说话的人浑然不觉,一缕阳光,不偏不倚的照在躺在床板上的伤兵的脸上,这张脸,数日前还在播州,还在方渐的宅院深处,谁也想不到,数日之后,他会出现在这里。
床板上的伤兵,赫然就是方离。
“这种手段,骗不过那些郎中,更骗不过吴家小妹!”方离摇摇头,对着窗子那边正在朝着外看的那人说道:“小五,你动点脑子好不好,若是这么简单就能见到人,那这些军兵都杵在这里是摆设吗?你以为他们手中的家伙,都是烧火棍?”
“不就是一些用火器的兵么,我也是见过神机营的兵的,看起来威风,打起仗的一群脓包!”
“这些兵,可是从钱无病的亲兵中调出来的!”方离懒洋洋的回答道:“这些天,咱们那边的兄弟也证实了,当初给杨珠当替死鬼的那几千土兵,可就是败在他们手上,几千人,他们才千把号人,就是杀猪也得杀半天好吧,两个时辰全部就葬送完了,你觉得他们是脓包?”
“总感觉这些鹰犬,不会这么厉害!”那叫小五的嘟嘟囔囔:“没准那杨珠在那里谎报军情呢,将这些鹰犬说的厉害一些,就可以显得他能耐一些,这要换了咱们的兄弟上,不用两个时辰,就可以将他们全部吃下!”
“懒得和你说,好好的盯着,我打个盹!”
方离不想和小五说了,这小五虽然是他最亲信的兄弟之一,但是,这见识什么的,也实在是没法说了,这支兵马的诡异,可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自己在京城那么就,居然从来没听说过这支兵马,他们的服色旗帜,都是闻所未闻,好在这些人就突然从地里冒出来天上掉下啦的一样,但是,那些兵们,一口的北直隶口音,却是掺不得半分假的,加上他们的战力,战绩,简直让他想忽视这支兵马都难。
一步步打听,居然在很凑趣的情况下,他发现了吴胜怡的身影,而吴胜怡是得了他的吩咐,留在京师那个林无双身边的,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还在这里开了一个林记药局,若是说这是林无双一时心血来潮要在这里办个分号,他是打算都不信的。
吴胜怡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林无双是不是和这场战事有关系,那个天字营究竟是怎么回事情?这些问题堆积在一起,他感觉自己自负聪明的脑子,都有点不够用了☆简单的办法,当然是当面和吴胜怡问一问,就可以知道答案了,可惜的是,一直到今天,他都没有找到和吴胜怡单独相处的机会,好吧,单独相处说的有些过于好听了,他根本都没办法接近那所宅子,他虽然一身伤兵打扮,可是他也好,他的兄弟们也好,身上可一点伤口都没。
世界上还有知道自己迫切想知道的答案就在自己不到百步的距离,只要走过去就能清清楚楚的知道,却死活都迈不过去这段距离更郁闷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