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婉被一群士兵,拥簇着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周围连一个她熟悉的面孔都没有,她跌跌撞撞的,不时朝着身后看去,在身后的方向,火器的发射声,爆炸声,比起刚刚来更加密集,甚至连那些临死前的嘶吼声,仿佛都被这些声响给压制住了。在她的视线尽头,看不到厮杀,看不到战斗,他能够看到的,就只是一片片灰色的声音,仿佛和天际连成一片。
那是曹芸娘带着的清风营在为她抵御追兵。
仿佛是突然之间,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火器的射击声和爆炸声戛然而止,没有了这些充斥着耳膜的声音,这样安静的世界,简直有些不大像是真实的。
她站定脚步,摆脱了身边两只要搀扶她的双手,怔怔的看着远处,不知道发生了事情。
“是咱们亲兵队的兄弟没有了弹丸火药了!”身边的士兵低低的说了一声:“孙小姐,再坚持一下,有兄弟去为你寻找马匹去了!”
“不!”孙婉摇摇头,她脑子了似乎突然清明了不少,“曹统领和你们的兄弟在为我搏命,我怎么能将他们弃之不顾!”
“你留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身边的士兵用力的拉了拉她,有些焦急的说道:“孙小姐,敌军势大,咱们统领不会拿咱们兄弟的性命和他们硬碰的,你若是安全回到城里,咱们统领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撤回来,这个时候,不可意气用事啊!”
“我回去能做什么!”孙婉脸上露出一丝凄然,“兄弟救不了,还连累了曹统领,整支民团还不知道现在能剩下多少人,我兄弟的这点本钱,都被我这个糊涂蛋给糟践干净了……”
那士兵见到孙婉说不清楚,似乎决定不想走了,微微踌躇了一下,朝着身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对着孙婉说了一句:“得罪了,孙小姐!”
说完,他懒腰把孙婉抱起,二话不说,就抗上了肩头,身边的士兵们一阵呼啸,朝着远方而去,孙婉开始还在死命的挣扎,一只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伸了过来,在她脖子后面按了按,她眼前一黑,就此晕厥了过去nAd1(
不知道过了多久,孙婉从迷迷糊糊中醒过来,张开眼睛的瞬间,她霍然一下就坐了起来,直到坐起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一张陌生的床上。
揉揉额头,她想起晕迷之前的事情了,似乎是那几个胆大妄为的士兵,将她弄晕了过去。她看看四周的摆设,似乎,她现在已经回到城里来了。
“有人吗?”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城外的战斗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曹芸娘安全的撤了回来没有,那些被打散的民团士兵,如今回到城里的还有多少,这些问题,他都急切的想要知道。当然,她最想知道的是自己的弟弟的近况,尽管,先前的战斗,证明自己弟弟被围很可能只是大越人的陷阱,但是,一刻不知道孙玉林安全的小心,她是一刻都放不下心来。
外面似乎有人低低应了一声,然后就是一阵脚步声,没有多久,紧闭着的门扉,吱呀一声打开,一身素装的曹芸娘,从屋子外面走了进来。
“你醒了!”曹芸娘看了看她,走到床前,她的眉宇间似乎有些疲惫。
“多谢曹统领援手!”孙婉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心里满是感激:“若非是曹统领,孙婉这条性命,就已经丢在出城外了!”
“不要谢我,谢你兄弟!”曹芸娘摇摇头,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原来打算立刻就将你送回广平去的,不过,出了一点小的变故,你暂时走不了,民团这边的人,收拢回来的,大概有七八百人,死了一部分,又散去了一部分,这些人,还是要你去收拢他们,你孙家的人说话比我好使!”
“嗯!”孙婉点点头,眼中的感激之色更浓烈了,没有了清风营的援手,如今回到城里的,肯定不会有七八百人,十不存一都可能,尽管曹芸娘支是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说,但是,这份恩情,她可算是记下了nAd2(
“不过,你收拢归收拢,城里正是用人的时候,这些人的调派指挥,都得先听我的!”曹芸娘一点都不客气的说道:“虽然你也算是出身将门,这样的事情,若是再来一次,这民团算是没了,我不是信不过你,但是,这带兵的事情,你还是少掺乎的好!”
“我知道的!”孙婉低下了头,心里一阵绞痛,因为自己的草率和意气,这一次死的人,都可以算得到她的头上,现在就是要她再挑起这个胆子,她也不敢了,眼下曹芸娘说话虽然直接,但是,同时,人家也将这个胆子接了过去。
“玉林他怎么样了,有消息么?”
屋子里沉寂了下来,曹芸娘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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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会先问问我清风营的折损呢!”曹芸娘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孙婉脸一红:“曹统领的部下这次折损大吗?”
“还好,死了十余人,伤了几十人,算不得大的折损,和能够救回孙小姐的命相比,这代价不算大!”曹芸娘摇摇头:“你兄弟那边,没有消息,实际上,我们也不可能知道消息了!”
“为什么?”孙婉急了。
“很简单,大越人将北光城给围了,不管是咱们想要传递消息出去,还是外面想要传递消息进来,都已经不大可能,所以,你现在就不要想着如何去救就兄弟了,他被围的事情是真是假不说,大越人肯定是将这事利用起来了,眼下我们关心的是能不能在大越人破城之前,等候到咱们的援军,不然的话,一切都休要提了!”
孙婉默然,半响,才有些艰涩的开口道:“大越人有多少,咱们能守得住么?”
“至少一万以上,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兵!”曹芸娘叹了口气:“看样子,大越人是铁了心思,要一举夺回北光了,如今北光城里的守军,连打虎营在内,也不过六千来人,其中还有不少伤卒辅兵,能占者不足八成,仅仅城外的大越兵马,就已经是咱们的能战之兵的两倍了!”
“至于说守不守得住!”曹芸娘露出一丝孙婉看不懂的笑容:“凭着咱们,肯定是守不了多长时间的,不过,我们也不需要守多长时间,三两日功夫,他们还是破不了咱们的城池的!也得亏了在咱们占了这里之后,打虎营日夜修缮城池,这比起当初咱们打这座城池的时候,大越人怕是要多吃不少苦头了!”
对于打虎营,曹芸娘没有怨言,也谈不上感激之情nAd3(打虎营在民团危急的时候,没有伸以援手,可以归结这是突发的事件,不过,从清风营出现在战场上而不见打虎营的一兵一卒,就可以判断,一开始打虎营就是没打算出兵去救援她兄弟的,虽然是同城的兵马,孙婉尽管求救过对方,但是,这种事情,人家出手是情分,不出手是应当,所以怨气什么的,也不应当有。至于曹芸娘说打虎营修缮城池,她也不觉得意外,这本是城中驻扎兵马的本份,何谓感激,当然,她是不知道,这修缮城池,也有他兄弟的“大越民团”的一份功劳,要不然,她会更加不以为然了。
“那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她抬起头来,问曹芸娘,她刚刚一醒来,曹芸娘就出现在了这里,显然这个时候,她作为城里的领军人物,应该是忙得脚不沾地的,通过可不觉得对方是关心她的身体如何才会来的这么快!
“第一,收拢民团所有的人马,这个我刚刚说过,检点伤亡,重整士气,暂时不用你们上城头守城,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休整,但是一天后,你民团若是接到我给你的命令,必须拉得出来能够战斗!”
孙婉点点头,一点都不带犹豫的答应了。
“第二,城里还有一支兵马,不知道你兄弟给你说过没有,那是你兄弟从大越人中招揽收编的一部分大越人兵士,也编入了民团,平日里,这些人倒是帮了民团不少忙,不过,眼下这个关头,这些人可以不帮忙,但是,绝对不能出乱子,你和民团,要将这些人控制好,若是有煽动鼓噪,动摇城里的军心民心的,一定不要手软,这事情,我可以不可以放心的交给你!”
“交给我吧!”孙婉站了起来:“我这就去着急民团的人,去下了他们的兵器,将他们围在营地里!”
“若是需要,这些人也是要帮助守城的!”曹芸娘追问了一句,经历了这件事情,她实在是不放心孙婉,眼下的民团和大越人之间的仇恨,那基本上是无法调解的,这些败退回来的民团士兵,将怒火发泄在这些人的身上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在局势还不明朗之前,这些归顺的大越人,也是一股力量,她可不想亲手扼杀这股力量或者将这股力量拨到城外的大越人中间去。
“这些大越人,不是我们民团的人,就是民团的敌人,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曹统领你放心!”孙婉斩钉截铁的说道。
……
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曹芸娘朝后看了一眼,身后的一群士兵,拥簇着孙婉走了出去,这是她派去护送孙婉到民团营地的士兵们,民团的营地里,溃散回来的士兵都聚集在那里。
天这个时候,已经黑了,但是军营里,处处都是火把,不断的有人员跑动的声音,街道上,家家户户的大门都紧闭着,只有匆匆忙忙的士兵们一队队的从街道上走过,偶尔有一些被征召的壮丁,扛着箭支军械什么的,跟着这些士兵的后头,朝着城墙方向走去。
城里一派紧张的气氛。
清风营白日里没有带出去的一半兵马,已经派上了城头,和打虎营一起,防止敌人夜袭攻城。尽管这种可能性非常之小,但是,不管是韩乐儿还是曹芸娘,都觉得还是不可掉以轻心。打虎营作为守城的主力,除了留下一定数量的机动人马,基本上全部都拉上了城头,对于这座城池来说,在韩乐儿心里可比在曹芸娘心里更为关切紧张。
前天,昨天,今天,如果不出意外,今日戌时无双不过来,那么明日卯时也会过来,曹芸娘算算日子,原本是两日一次林无双或者林巧巧会来一趟北光,用他们那难以解释的本事,尽管每次都只是停留那么一会儿,但是,已经足够她将北光的情况告诉他们了,但是,最近好像苏苏和巧巧去了升龙,大越人似乎也没有余力再把北光夺回去了,这两日一次的例行交流就被曹芸娘改成了三日一次,相公是做大事的人,城里这么多的兵马,即便是大越人大举来攻,曹芸娘觉得自己能顶上三日时间,到时候,相公过来,再大的事情,在他面前都是小事了,可不能因为自己这点事情,就耽误了相公。
这个秘密,除了“自己人”,外人可不知道,曹芸娘很高兴自己和相公之间没有了秘密,但是,对于韩乐儿也好,孙玉林也好,这个秘密是必须不能泄露的,他们甚至不知道在北光的这段时间里,林无双或者林巧巧没隔那么三两天就会出现在清风营的营地里,甚至清风营的营地里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们的游击大人,隔三差五就会来一次。
城墙那边,一直都很安静,城外的大越人没有动静,曹芸娘不知道这些大越人从哪里来的,但是显然,这些大越人比起她遇到过的大越人更加凶悍,也更加狡猾坚忍,她想起日间的那一战,她到现在都有些心有余悸,要是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敌人数量有自己的人马十倍之多,她是怎么都不会下那种大胆的命令的,开什么玩笑,以五百之众低于五千之众,还在相对宽敞的旷野,她又不是自己相公,有用不完的火器,若不是敌人的将军下令停止追击他们,她有那么一瞬间,真的都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了。
当然,这也反应出了,对方的将领,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家伙,因为他的小心,她才有惊无险的回到城里,没有人知道,城门在所有人马都进来之后关闭的那一刹那,她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了,汗水已经浸透了她盔甲里面的衣裳,那不是累的,是吓的。PrintCha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