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话说的极有底气,厅内的西凉军将领,一个个都把目光凝聚在了他的脸上。
将军们的神情中,带着几分狐疑。
这位刚接管了大军的文士,连军中规矩都还没有摸清,又如何能够击退剽悍的羌人?
环顾了一圈厅内众人,沮授向厅内的亲兵说道:“将地图取来!”
亲兵应了一声,跨步走到厅内的架子旁,翻出了地图,在沮授面前的桌案上展开。
这张地图,是马腾镇守西凉时,着人探查各处,绘制的西凉地图。
龙骨山恰好就在地图的最边缘。
地图上的龙骨山,画的是十分险峻。
低头看着地图,沮授向将军们问道:“哪位去过龙骨山?”
“启禀将军,末将去过!”沮授的话音刚落下,一个西凉将军就跨步上前,抱拳说道:“龙骨山地形复杂,若非山中土人,一旦入了山,怕是会走不出来。”
“将军可有入过山中?”看着那西凉将军,沮授向他追问了一句。
西凉将军的眼睑朝下垂了一下,对沮授说道:“不瞒将军,末将入却是入过,只是当日离开山中,也是找寻了土人引路!”
目光在那西凉将军的脸上停留了一会,沮授又把视线转到了地图上。
沮授只顾盯着地图,厅内的西凉将军们,一个个都是神色焦躁的看着他。
羌人已然集结兵马,用不多久,就会离开龙骨山向他们起进攻。
战场之上,时间往往是决定生死的关键,沮授只是低头看着地图,却不做出任何的部署,着实是让将军们心内感到没底。
就在将军满心焦躁的时候,沮授抬起头来,对众人说道:“龙骨山地形复杂,且多山林,我军断然是入不得山中。”
他这句话出口,西凉将军们更是满头的黑线。
说了半天,都在等着他做出战斗部署,却没想到,临到最后,等来的竟是这么一句入不得山中。
“将军,请告知我等,如何部署迎敌?”实在忍不住心内的焦躁,一个西凉将军抱起双拳,跨步朝前对沮授说道:“羌人已然集结兵马,我等如此坐视战机流逝,仓促应战,怕并非羌人敌手!”
“此战我军必胜!”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沮授对厅内将军们说道:“虽说龙骨山对我军不利,可羌人皆为骑兵,在山地完全无法施展,地形于他们来说,更是不利!我军当即刻迎战,将羌人拦阻于龙骨山就近!”
沮授的一番分析合情合理,厅内将军们听了之后,一个个都是连连点头。
山区地形复杂,即便是南方的矮马,也是难以攀援陡坡,更不用说羌人战马高大,在山地根本无法施展。
将军们相互对了个眼神,其中一名将军抱拳向沮授问道:“那羌人兵马集结显是已然完备,只等我军稍有动静,便会向我军扑来。龙骨山离此处所去甚远,如何将羌人拦阻于山峦附近,还请将军明示!”
微微一笑,抬头朝厅内的西凉将军们看了一眼,沮授向他们问道:“羌人集结,所为何故?”
“马将军镇守西凉,羌人虽说偶有小犯,却并不会如今日一般集结上万兵马,此番前来,怕是来者不善!”一个西凉将军紧紧的锁着眉头,想了一下,才对沮授说道:“他们或许是要将我等赶出西凉!”
“那便让他们来赶好了!”咧嘴一笑,沮授向厅内的亲兵说道:“传令下去,备办百车粮草,送给龙骨山聚集的羌人!”
亲兵应了一声,正要离开营房,一个西凉将军连忙喊道:“且慢!”
听到那西凉将军的喊声,亲兵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沮授。
“将军!”叫住了亲兵,西凉将军抱拳朝沮授拱了拱说道:“我军粮草短缺,羌人乃是要前来与我军厮杀,将军何故还要送他们粮草?如此岂非助他们胜了我军?”
“示人以弱,行之以强!”嘴角浮起一抹淡然的笑容,沮授对那西凉将军说道:“羌人集结,乃是为了将我等驱赶出西凉。我等送于他粮草,做出一心求和的态势。羌人也是缺粮,必定欣然受下,对我军也必会轻视。我军借着夜幕,晚行晓宿,到了龙骨山突然难,羌人如何会有防备?”
“若是羌人得了粮草,即刻便前来与我军厮杀,如此奈何?”沮授的一番话,把那西凉将军说的一愣,随即又提了个新的问题。
凝视着那西凉将军,沮授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意说道:“还是方才说的那些,羌人缺粮,且尚未开化,智虑自是不足。我军赠于他们粮草,他们必定会急于饱食。各部之间分派粮草,也是需要时日,待到粮草分派妥当,方会前来同我军厮杀!”
向沮授问话的西凉将军听得他这么一说,回头朝其他将军看了看,见没人再有疑问,便不在做声。
朝得了命令的亲兵摆了摆手,沮授说道:“着一伶牙俐齿之人前往龙骨山,与羌人好生谈谈!”
亲兵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离开了前厅。
沮授下达了给羌人送去粮草的命令,西凉军将士一个个心内都很是不满。
西凉大军缺粮已是有了许多时日,如今才从中原调拨了不少粮草来此,将士们还没来及欢喜几日,便又有许多粮食被沮授拱手送给了闹事的羌人。
看着一车车粮草被运送出了军营,一个守着牙门的兵士小声向一旁的另一个兵士说道:“若是马将军在此,必定已然引领我等前去诛杀羌人。这新来的将军,刚得知羌人聚集,便怕的送出了粮草。用不多少时日,恐怕他是连我等都可宰了,给羌人送去充作肉食!”
另外一个西凉兵城府稍稍的深些,他并没有说话,不过望着运出军营的粮草,脸上还是带着无法掩饰的不忿。
运送粮草离开军营的西凉兵,人数并不是很多,只有百十人,队伍中更多的是平日里为大军运送辎重的民夫。
民夫们赶着大车,排着长龙状的队伍,向龙骨山行进。
长长的队伍正在行进,三骑快马已经朝着龙骨山方向疾驰而去。
走在最前面的一骑快马,马背上是一个身穿铠甲、年纪不过二十的小将军。
策马飞驰,小将军脸色是一派凝重。
马腾引领马氏一族离开西凉前往洛阳,生为马氏族人,他本应随着马腾前去,却被沮授给留了下来。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马腾的从子马岱。
马岱生的是虎背熊腰,面皮却十分的白净,他与马虽是堂兄弟,可论长相与身形,马氏一族中就他与马最为想象。
勇武上,马岱不如马,可他却是有着一样要比马强上许多。
此人武力寻常,却有着一口好辩才,往往马腾与人争辩,只要捎上马岱,便会占尽上风,因此马腾对他也像是亲儿子一般眷顾。
沮授派人前去与羌人头领会晤,西凉大军之中,武将倒是不少,可是能言善辩之士,却只有马岱一人可以胜任。
运量的队伍离开了军营,奉命前去与羌人接洽的马岱,带着两名亲兵,是片刻也不敢多做逗留的一路朝着龙骨山去了。
晓行夜宿,走了不过两日,马岱便远远看见了连绵不绝的龙骨山。
“将军,前方便是龙骨山,恐有羌人设伏,我等还是小心着些!”望见了龙骨山,马岱丝毫没有减缓战马的度,反倒是催着战马又走快了一些,跟在他身后的一个亲兵连忙开口提醒。
“我等人少,羌人再蠢,也断然不会以为我等是来强攻!”头也没回,马岱对身后跟着的两个亲兵喊道:“稍后见了羌人,你二人都打起精神,莫要让他们小觑了我等!”
“诺!”策马紧跟在马岱身后,两个亲兵齐齐应了一声。
骑着战马飞快的疾驰,眼见离龙骨山已是很近,马岱等人陡然听到路边传来一阵筚篥声,连忙勒住了战马。
他们才将战马勒住,前方道路的侧旁,就突然蹿出了数十骑健马。
从侧面蹿出的数十骑健马上,骑着的都是身穿羌人服饰的汉子。
那数十个汉子挡在马岱面前,领头的抬手朝着他们做了个止步的手势,拧着眉头,高喊了一声。
常年驻扎西凉,马岱也是听得懂羌人语言。
从那羌人汉子的喊声中,他听出那人是在问他们意欲前往何处。
抱拳朝那羌人汉子拱了拱,马岱用羌人的语言回了一句,说是要求见羌人领。
将马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亲兵,羌人汉子将手一摆,数十骑羌人健马纷纷让到两旁。
见羌人让出了路,马岱一抖缰绳,领着两个亲兵,以并不算很快的度,从他们中间留出的通路穿过。
马岱等人刚走过,数十名羌人汉子,就紧紧的跟在他们身后,往龙骨山的一处峡谷走了去。
进了峡谷,马岱现,这条峡谷很长也很陡峭,穿行其中,除了战马的马蹄声,两侧高耸的山崖,会给人带来一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