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马膘肥体壮,毛发顺滑油亮,一看就知道是上品好马。
白马身后跟着数十匹黑马,坐在上面的将领各个英姿焕发,威风凛凛。
他们神色肃然,簇拥着骑白马的男子迅疾而出,排山倒海的气势扑面而来。
骑白马的男子正是唐王——李渊,他勒住缰绳,抬起右手。
众人勒马停下。
李渊神情凛然,朝着对面喊道:“夏王好大的排场,这是要主动与我开战吗?”
顿了一下,又说:“为安定天下,予百姓和平,就连隋朝天子都诏令四海,止兵戈,息战火,自愿禅位于贤能之人。
“夏王这是不愿响应隋朝天子,不愿顺从百姓之意?”
窦建德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分明是这厮弄出这么大的排场,反倒恶人先告状,说他排场大,说他主动挑起战争,真是可恶。
难怪王庾那小丫头能言善辩,敢情是这厮教得好啊......
对方率领骑兵而来,但没有刀剑相向,更没有要开打的意思,反观自己这边,弓箭手、弓弩手严阵以待,倒显得自己怕了这厮。
想到这里,窦建德心里有点不爽,吩咐道:“放下武器。”
弓箭手、弓弩手立刻放下弓、弩。
为了显示自己的勇敢无畏,窦建德驱马,越过前方的弓弩手和弓箭手,站在了军队的最前方,冲李渊喊道:“不知唐王拦截我军去路,意欲何为?”
虽然他已经下令扎营,但很显然,李渊是来者不善,那他也不必客气了。
李渊冷眼瞧着夏军将领从后方涌上来,护在窦建德的身边,高声说道:“今日,有三人闯入我境内,被我的小兵所擒获。
“我琢磨着是哪里来的宵小之徒,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夏王的人,倒是让我好生惊讶,夏王不好好准备比试,派人到我境内作甚?”
这时,几个士兵押着三人来到阵前,那三人皆被堵了嘴,双手被绑住。
王伏宝眼神好,一眼就认出了三人,“主上,是我们的斥候。”
窦建德脸色一沉,难怪没有斥候来禀报,原来是被抓走了。
李渊指控斥候闯入他的地盘,但自己从未吩咐过斥候进入他人势力范围打探,很明显,李渊就是在胡说。
但如今人在李渊手中,还被堵了嘴,不能分辨,怎么说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窦建德正想辩解,就听见对面传来了李渊的声音。
“我女儿顽皮,去年溜出去玩,去了夏王的地界,听说夏王对我女儿礼遇有加,还放了我女儿的护卫。夏王如此仁义,我也不好失了礼数。
“夏王派人闯我境内之事,我就不追究了,这三人,我也送还给夏王。”
说完,吩咐士兵:“松绑,放他们走。”
士兵照做。
早在李渊与窦建德对峙的时候,左四来前方打探,得知对面来的军队是自己人,连忙去给王庾报信。
“小庾儿,唐王来了。”
王庾闻言,心中一喜,对林郅悟说:“记住,除了洗澡,任何时候都不能脱下护甲,就算是睡觉的时候也要穿着。”
“兄弟,洛阳见。”
说完,转身就跑。
林郅悟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王庾跑了,连忙冲着她的背影喊:“哎,小庾儿,你跑错方向了......”
但王庾速度快,早就跑没了影。
林郅悟还记着当初说“我让护卫掩护你”的承诺,遂吩咐苏定方派来保护他的亲卫:“你们快去保护小庾儿。”
亲卫没动:“将军吩咐了我们,必须寸步不离地保护大郎。”
林郅悟无语,抬脚去追王庾。
亲卫们立即跟上。
王庾跑到阵前的时候,刚好三名斥候从对面走过来。
他们跪在地上,惭愧地说道:“主上,属下该死。”
窦建德现在没工夫搭理他们,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下去吧。”
余光瞥见王庾,诧异道:“小庾儿,你怎么来了?”
王庾往对面扫了一眼,当看见李渊骑着白马时,眼角狠狠地抽了一下,这是“白马王子”?
不,这是“白马父亲”......
她收回目光,看向窦建德,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说:“我义父亲自来接我,应该是不生我的气了。
“魏先生教过我,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觉得我应该回去向义父认错。”
王庾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露出天真烂漫的笑:“主上,我可以回去吗?”
窦建德本就无意扣押她,瞧见她这副娇憨的作态,心顿时就软化了,他若是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就好了......
刚才被李渊胡乱扣了帽子,刘黑闼正忿忿不平,此时见窦建德神色松动,立刻说道:“主上不可,李渊那厮欺人太甚,他的女儿不能放。”
王庾瞪过去:“林大郎说得没错,大黑炭的心太黑了。”
刘黑闼:“......”
窦建德失笑:“我早就说过,小庾儿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不会勉强她,既然她想回去,就让她回去吧。”
听见这话,王庾很开心地笑了,由衷地称赞:“我就知道主上仁心仁德,是个好人。”
王庾瞥向后方,“大全,小四,三合,还不跟我走?”
大全对拦住他们的士兵哼道:“没听到夏王发话了吗?让开。”
“让他们走。”
听见窦建德的命令,士兵们让开了一条路。
王庾冲窦建德抱拳:“主上,那我就告辞了,咱们洛阳再见。”
说完,冲大全三人招了招手:“走。”
看见对面的军队,四人觉得格外的亲切,尤其是王庾,那就像是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得特别欢快。
“阿耶~我回来啦~~”
林郅悟赶到阵前的时候,只能瞧见大全三人的背影,王庾小小的身体被他们挡得严严实实,一片衣角都看不见。
他心中顿时就受到了海啸般的冲击,嘴上喃喃道:“她......她不是说看见李渊就跑的吗?”
不知什么时候,苏定方站在了他的身边,冷不丁地说:“可不就是在跑嘛。”
林郅悟:“.......”
原来她说的“跑”不是逃跑,是看见亲人后屁颠屁颠的跑.......
林郅悟有点心塞,觉得自己又被王庾耍了,这个臭鱼,害得他真以为她怕李渊怕得要命,其实根本没有的事,瞧瞧对面“父女情深”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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