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上巳节,春和景明,男则朱服耀路,女则锦绮粲烂。
洛阳城内人满为患,他们皆匆匆赶往丰都市,只为见证一场浩大的比试。
未时一刻,丰都市三面的坊门全部关闭,侍卫拦住了前来观赏的百姓:“人数已满,各位请回吧。”
人们看着紧闭的坊门,懊恼不已,唉,要是早一点来就好了,那自己就能进去观看比试了。
多好的机会啊,就这样没了......
尽管进不去,但人们不愿离去,仍然留在坊门外,等待第一手消息。
由于各方势力只能带一百人进去丰都市,唐俭带着剩余的玄甲军留在了坊门外,他吩咐士兵:“都给我擦亮双眼,时刻保持警惕,有任何情况都要禀报于我。”
“是。”
对面的夏军将领曹湛也在给士兵们训话。
丰都市内,杨广高居上位,萧皇后的座位次之,七位世家族长的座位再次之,往下便是各方势力首领,他们身后,是各自带的百人团。
比试场由禁军侍卫守护,外围是一早就进来观看的百姓。
王庾和李世民站在李渊身旁,暗暗打量上面的世家族长,她却不知道,对面有人在打量她。
林郅悟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王庾,心里气得不行,那个臭丫头,出尔反尔逃跑也就算了,说了在洛阳见的,看见他居然也不过来向他这个义兄打个招呼,真是太没礼貌了。
观察得差不多,王庾收回目光,感觉到前方有人在看她,抬眼看去,就看见了板着脸的林郅悟。
她扯开嘴角,露出自己的牙洞,冲他笑了笑。
林郅悟怔了一下,随即冷哼,撇开脸。
王庾看得好笑,这小子,还生气呢,真是小心眼。
朱粲迫不及待地喊道:“陛下,人已经到齐,可以开始了,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好。”
杨广看起来心情不错,他看向那些世家族长,客气地说:“那就有劳各位族长了。”
“陛下客气了。”族长们亦客气地回了一句。
李氏族长起身,对众人说道:“今日先进行文试,文试分三场,第一场,各位先进行抽签,决定出场顺序。
“然后由第一个出场的阵营作诗一句,第二个阵营用上一句诗的最后一个字起头,再作一句诗,可以同字,也可以同音,如此类推。但诗句不能重复,作不出来的阵营立即出局,不得继续参与。
“当然,诗可以是前人所作,也可以是你们自己所作,但作诗必须规范,由我们七位族长评审,一旦我们判定诗作不规范,就不得作数,必须重新作诗。”
古诗接龙?
王庾摸向虎口,还行,萧瑀、房玄龄他们学识渊博,肯定没问题。
这时,十名内侍捧着一个托盘,分别立于每个阵营前侧,托盘中放着一个漏刻,类似于沙漏。
李氏族长的声音再次响起:“上一个阵营作诗后,下一个阵营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作出诗,若是细沙漏完,还未作出诗者,则立即出局。
“好了,各位先抽签吧。”
内侍捧着托盘来到王世充面前:“请大将军抽签。”
王世充看向旁边的宇文智及:“许国公,你是朝廷的代表,还是你来抽签吧。”
自从父亲宇文述和长兄宇文化及死后,爵位就落到了宇文智及的头上,宇文智及一向纨绔,上面没有父兄的管束,就更加放肆了。
宇文智及瞪了内侍一眼:“没眼力。”
然后从托盘中挑了一签,打开看了看:“二。”
旁边的记录官记下,又去往下一个阵营。
抽签完毕,第一场打头的便是唐王李渊的阵营。
“第一场,开始。”
李渊看向萧瑀。
萧瑀神态从容,高声念道:“考槃在涧,硕人之宽。”
话音落下,隋朝阵营前的内侍立即将漏刻倒置。
宇文智及连忙催促身后的文臣:“快作诗,快快快。”
虞世南想了一下,高声念道:“宽兮绰兮,猗重较兮。”
......
一个阵营接着一个阵营,念诗的声音不绝于耳。
王庾听得入神,有时候听到好诗句忍不住拍手叫好。
不只是她,场内场外很多人都是如此,听到好的诗句就会拍手叫好,七位族长也会不时地交流点评。
第一圈,淘汰了朱粲的阵营,朱粲把他身后那些文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有人委屈地说:“这也不能怪我们啊,谁让我们出场的次序在最后,他们念的诗末尾字又太刁钻,这让我们怎么作诗嘛。”
“你这是怪我喽?”朱粲的脸更黑了。
抽签是各位首领亲自抽的,这么说,不就是怪他抽签抽得不好吗?
对上朱粲阴翳的眼神,那人立刻跪了下去:“小的没有这个意思,都是小的无能,不能帮大王分忧,还请大王恕罪。”
朱粲死死地盯着他的脖颈,没有说话。
他派人在境内搜寻文人才子,好不容易选了这几个人,眼下输了一场文试,但接下来还有两场。
此人还有用......
“起来吧,好好看看别人是怎么作诗的,学着点,下一场不能再输。”
“是,大王。”
那人心有余悸地爬起来,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但双腿止不住地发颤。
大王刚才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死人一般。
不不,后来又像是看一盘美食。
对了,他最近听到一些传言,说大王喜食人肉,该不会是......真的吧?
想到这里,双腿更软了,那人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逼自己镇定下来,才勉强维持住身体没有倒下去。
第二圈,淘汰了梁师都。
第三圈,又淘汰了两个阵营。
......
后来,场中只剩下李渊和窦建德以及宇文智及的阵营在较量,三方较量了好几回,实力不相上下。
直到房玄龄念了一句诗:“汶水滔滔,行人儦儦。”
漏刻倒置。
一直从容应对的虞世南张着嘴,无声念叨了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宇文智及急得催促他:“快说呀,没时间了。”
话音刚落,场中就响起了尖利的声音:“时间到,许国公阵营出局,下一个接着对。”
另一个内侍将漏刻倒置。
魏徵擦了擦鼻头上快要滴下来的汗,脑子急速运转,嘴里喃喃道:“行人儦儦,彪,飙,镖,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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