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起地上的抹布,悄悄转身就走。
“站住,你这活儿干完了吗?”小李公公真是阴魂不散,他一个管杂役间的太监,竟然吃饱了撑的,管到膳房这里来了。
“我,我肚子疼。”悄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他管天,管地,总不能管人拉屎放屁吧?再忙的事儿,也得有个缓和啊。
果然小李公公翻了一下白眼,哼了一声。
“懒人屎尿多,还不快去快回?”
“马上回来。”
悄悄干笑了一下,一路小跑,回了住处,关上了房门,她咬着唇瓣思虑着,以她的身份想去重华宫找华妃娘娘根本不可能,可能门都没进,就被检查司的人抓住,重责了,她不能因为这件事引火上身,更加不能引起谨惠妃的注意。
一定要悄悄的进行,悄悄瞥着眼睛,瞧见了桌子上的笔墨,若是写张字条带进重华宫,不知道能不能到了华妃娘娘的手里。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七皇子,自求多福吧。”
悄悄展开了一张宣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午字出头,小心内有人。”
这样写,不知道华妃娘娘能不能领悟出来,顾不得那么多了,这字条能到了华妃娘娘手里还好,若是到了他人手里,就怪七皇子短命了。
悄悄小心地折好字条,转过身,发现兰卉走了进来,目光直盯盯地看着桌子上的笔墨,虽然没有开口询问,眼里却显出了一丝疑惑。
“我……给我娘写信,字怎么也想不起来怎么写,还是找人代笔吧。”
悄悄说完,捏着那张字条,向外走去。
兰卉站在一边,眸光里的疑惑并没有因为悄悄的解释而有所消减,她慢步地走到了桌子边,目光在宣纸上扫过,然后慢步地走了进去。
悄悄走了出来,心砰砰地乱跳着,觉得这个兰卉神出鬼没的,举止鬼鬼祟祟,不知道她这样留在膳房,为了什么。
金星直冒
时间不多了,得赶紧送去,悄悄在门外转了一圈,在地上找到了一个还算结实的树杈,以前在楚府的时候,她用这东西做过弹弓,不少收拾两个姐姐,现在想想,还觉得过瘾。爱睍莼璩
如果没有办法将字条送到华妃娘娘的手里,她能做的就是用弹弓射进去,然后偷偷溜走,但愿这事儿能成。
弹弓做好了,悄悄才提起了裙子,步履匆匆地出了外御膳房,向西南而去。
可这路还没走多远,悄悄就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回头看时,发现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见她回来来看,便垂下头去,一副闲来无事闲逛的样子。
悄悄扭过头来,加快了步子,又走了一会儿,那小太监又跟了上来。
这是小李公公派来盯着她的吗?那厮若是知道她去重华宫的方向,回来还不找她的麻烦?
为了甩掉这个小太监,悄悄不得不向右拐去,一边急匆匆地走,一边焦虑地回头看着,本以为已经甩掉了那个尾巴,可刚刚转身的时候,他又从后面冒了出来。
“该死的,跟着我做什么?”
悄悄暗暗咒骂,提起裙子一个转身,飞奔了起来,许是太急了,竟然和迎面来的一个人措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这一下撞得不轻,悄悄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整个天地和楼阁都旋转了起来。
“大胆的奴婢,怎么走路的?”
不知是谁扑上来,按住了她的手臂,扯得她手臂生疼。
“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不是的……”
皇宫里,随便撞上个什么人,都比她这个做杂役的宫女地位高啊,悄悄头都没敢抬,手死死地捏着那张字条,连声道歉。
“将这个不长眼的奴婢拖走,杖责,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跑乱撞的。”
一嗓子之后,悄悄还不等看清撞了什么人,就被两个太监架着拖到了一边,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杖扬了起来,眼看就落在她的屁股上。
就在此时,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算了,七皇子的药要凉了,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这个声音听着这么耳熟,好像是那个叫初夏的女医。
悄悄抬头看去,果真是那个女子,她穿了淡粉色女医的服侍,站在一个端药宫女的身边,一副急匆匆的模样。
“是啊,华妃娘娘一早就问这个事儿了,也着急七皇子的病,哪里有时间教训一个冒失的小宫女,走了,走了。”
一个瓜子脸的宫女叫过了两个小太监,一行人匆匆地向西南而去,初夏的精力似乎都在汤药的药碗上,没再多看悄悄一眼。
悄悄捏着手里的字条,哈着腰,向后张望,小太监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一定是自己太过谨慎,生了不该生的疑心。
松了口气,悄悄直起了腰,四下看了几眼,一个转身,尾随了上去。
悄悄不远不近地跟着,这方向确实是通往重华宫的。
“虽然紧赶慢赶,这药还是有点凉了,我回去得热过了,再给七皇子喝。”瓜子脸的宫女一边走一边说。
“昔云,这药,热的时候可得慢火,别沸了,扑了。”初夏叮嘱着。
“我知道了,华妃娘娘的身子一直不太好,药都是我热的,不会错的。”那个叫昔云的宫女回应着。
原来这个叫昔云的女子是华妃娘娘的人,这字条交到她的手里再合适不过了,可初夏就在昔云的身边,悄悄不敢轻易上前。
打鸟儿
一路尾随着,眼看楚夏和昔云进入了重华宫,悄悄躲避在外面的墙角里,急得团团转,大约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初夏出来了,随后昔云也出来了,看样子,昔云是来送初夏出门的。爱睍莼璩
“就到这里吧,你还得回去照顾七皇子呢,刚喝了药,要小睡一会儿。”初夏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想必这药,七皇子已经喝了。
悄悄急得汗水都冒了出来,再晚点,就来不及了,一个小孩子,又生了病,吃一次,就差不多丧命了。
好在初夏先走了,昔云站在重华宫的门口,和出来的一个小太监说了句什么,便转身往回走。
机会只有一次,若是打不中,悄悄无论如何都得放弃了,屏住了呼吸,她在墙角里拉开了弹弓,瞄准了昔云的脑袋。
“啪”
字团儿射了出去,真不愧从小就练过的,刚巧打在了昔云的头上,弹在了地上。
昔云惊得站住了,摸了一下脑袋,又朝悄悄这边看了一眼,似乎也没瞧见什么,便俯身将那个子团捡了起来,此时几个宫女从里面走了出来,昔云机灵地将字团捏在了手里,匆匆地进了重华宫的大门。
“算你聪明。”
悄悄收了弹弓,站了起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待她转过身的时候,发现身后竟然站着一个人。
“啊?”悄悄一声惊叫,手里的弹弓掉落了下去,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男人,他穿着黄色段子的锦袍、袍角是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黄色锦带,缀着一块淡黄色的暖玉,此人五官俊朗,双眸含星,年纪也不过三十,看情形站在这里瞧她有一会儿了。
当男人的目光落在悄悄脚边的弹弓上时,悄悄一惊,结巴地解释着。
“我打,打树上的鸟儿……”
树上有鸟儿吗?好像重华宫的周围连棵大树都没有。
素问,历代皇朝,宫殿的周围是不会种植大树的,这么做,就是为了防止刺客隐匿其中,这重华宫可是皇宫重地,又哪里来的大树?
悄悄抬了一下眼皮,尴尬地无地自容,禁不住后退了一步,盘算着这会儿逃跑,被捉住的几率有多大?
“打鸟儿?”
男人走上前几步,眸光微眯地看着悄悄,显然,这个小宫女在撒谎,她的弹弓不是用来打鸟儿的,而是打人。
“现在鸟飞了,我,我得去干活儿了。”
悄悄垂下了头,一个转身,匆匆而去,紧走几步之后,就变成了小跑,直至奔跑,她跑气喘吁吁地跑出了一段距离,还能听到身后男子的喊声。
“你,等等……”
等等?
怎么可能,站住的结果只有一个,被抓住杖责几十大板,小命就交代了,既然已经开跑了,就没有停下的理由,悄悄想到这里,脚下越跑越快,长得这么大,就没跑出这样的水平来。
男人大步地追了几步,转过宫墙的时候,就没了悄悄的影子,好一个能跑的宫女,速度堪比兔子了。
溜之大吉
男子并不想为难这个小宫女,追了几步,便停了下来,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禁不住笑了起来。爱睍莼璩
“既然是皇宫里的宫女,跑?你又能跑到哪里去?”
他收敛了笑容,脚下踩到了悄悄遗落的弹弓,俯身捡起后,用力地拉了一下,弹弓“嘭”的一个回弹,弹在了他的手指上,他的手指,尴尬地皱了一下眉头,还真是一个有趣的玩意儿,只是做工有些稍稍粗糙了。
就在这男子玩味这只弹弓的时候,身后,七八个太监急匆匆地跑了上来,为首的是个白眉老太监,跑得颤颤巍巍,满头大汗,呼哧呼哧地直喘。
“皇上,皇上,奴才找您一会儿,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刚才的宫女儿……”
男子扬了一下手里的弹弓,本要问及小宫女的名字,可想想这些太监刚才也没见到,定然不知问的是哪个宫女儿,何况现在连个人影也没有,只能作罢。
七八个太监,都顺着男人的手势看了过去,见没什么奇怪的人,倒是将目光都集中在他手里的弹弓上,一个个眼里显着狐疑,不明白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男人将手慢慢地放下了,威严地将手臂背在了身后,他不是别人,正是栠皇驾崩之后的新君胤皇,也是他下令抄斩云重锦全家,将“云”姓贬为贱民。
胤皇登基之时,已二十有八,妃嫔众多,皇子也生了不少,可所有皇子之中,他最中意的是七皇子允戴,不仅仅是允戴聪明伶俐,还因为允戴的生母昭华妃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不似其他妃子那般争宠好胜,就是这份温和贤惠,让胤皇一直对她情有独钟。
“朕要一个人看看允戴,不想劳师动众,你们怎么又跟来了?真是扫兴!”胤皇一甩衣袖,拿着那个弹弓向养心殿而去。
几个太监一声不吭地跟在皇上的身后,走在后面的戳了身边太监的小臂一下。
“皇上拿的是什么?”
“弹弓……”
“哪里来的弹弓?”
“八成是哄七皇子开心的,七皇子这几天病得厉害。”
两个小太监小声地说着,白眉老太监听见了声音,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两个小太监立刻闭了嘴巴,不敢再说话了。
重华宫内,昔云捏着那张字条进了门,展开之后看了好几眼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想随后将这字条扔了,却又觉得不妥,于是便拿着进了凤仪楼。
进了凤仪楼,昔云询问两个宫女。
“七皇子醒了吗?”
“吃了药,还睡着。”一个宫女儿低声说。
“一会儿七皇子醒了,你们就去膳房那边端牛肉过来,娘娘已经差人让他们炖着了。”
“是。”两个宫女应着。
昔云交代完了,便抬脚进了内堂,一直向七皇子的卧房走来。
在一道珠帘之外,昔云停住了脚步,她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字条,不晓得这件事该不该和华妃娘娘说,犹豫了一下之后,她还是将字条握在了掌心里,七皇子已经病了三四天了。娘娘这会儿正烦心呢,哪里有心情看什么奇怪的字条。
字条暗语
这重华宫住了几位娘娘,都背地里恨着华妃娘娘,说不定这是谁的恶作剧,让这边乱上添乱的。爱睍莼璩
“娘娘,奴婢回来了。”昔云低声说。
“你进来说话。”
珠帘内传来了一个疲惫的声音,昔云挑开珠帘,莲步走了进去。
卧房的床榻边,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她披着青白的绒丝袄,一袭月百花长裙从丝绒袄里垂落曳地,清雅端庄,一看便是毫不张扬的女子,她轻叹一声,一对烟黛之眉微微地锁着,精致温婉之中,透着一丝让人心动的楚楚之情来。
“允戴的病也不见起色,我这心……”
“娘娘,刚才奴婢送初夏走的时候,她说冷大人让七皇子晚上再喝点驱寒的汤,说明儿一早就会有起色的。”昔云安慰着华妃娘娘。
“今儿说有起色,明儿说也起色,允戴一天比一天没精神,方子都开了两副了,药也喝了不少,真不知道他怎么当这个御医的。”
华妃娘娘说话的功夫,眼泪就落了下来,绢帕捂鼻,抽泣了起来。
“娘娘,您别着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