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撩了一下头发,把脸完整地露出来。
“梁妃,还记得我吗?”她阴恻恻地笑着,一步步逼近梁妃。
梁妃吓得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头皮一直发麻,忽然想起道长就在旁边的厢房,大声喊道:“道长,道长!”
一枚铜钱从窗口迅速飞入,正中齐妃的眉心。
齐妃整个定住,动弹不得。
孙道长带着妙音道姑从窗口跳了进来,他狞笑一声,“邪祟,还敢作妖?速速受死!”
齐妃张大嘴巴使劲地嘶吼,但是这枚铜钱厉害得紧,浸淫了孙道长多年的功力,哪里容易挣脱?
梁妃脱险,心有余悸地抚住胸口,拧起眉毛盯着齐妃,见她面容可怖,早没了之前的姿色,遂冷笑道:“竟果真有鬼,不过,齐妃,你就是变成厉鬼,也奈何不了我。”
齐妃怨毒地瞪着她,十指张开要想扑过来,孙道长以一道红线捆住了她,红线上捆绑着铃铛,齐妃一挣扎,铃铛便叮叮当当地响起,这声音对人是没有任何的伤害,但是,却能让齐妃痛苦不堪,她使劲地捂住脑袋,捂住耳朵,几欲癫狂。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小洛已经睁开了眼睛,两指一弹,一道金光倏然从指尖飞出,只听得“噼啪”几声,齐妃身上的红线悉数断落,便连她眉心上的铜钱,也都应声落地。
齐妃被释放出来,顿时朝梁妃扑过去。
梁妃骇然,大喊道:“道长,快!”
道长也是有片刻的错愕,这是天罡驱邪阵,莫说是鬼,就是小妖都没办法挣脱。
齐妃已经袭击梁妃了,他没有时间思考白小洛为什么能破他的阵法,举起桃木剑朝齐妃的眉心刺过去。
齐妃瞪大血红的眼睛,长发张狂地飞起,桃木剑把她逼退了三步,梁妃随即被妙音拉起。
“快带梁妃走。”孙道长一边出剑一边回头冲妙音吼道。
妙音拉住梁妃的手,往门口跑。
风很大,吹得帐幔四处翻飞,屋中花瓶等小物件被吹落在地上,一个烛台滚到了梁妃和妙音的面前,妙音想也不想,一脚踢开,烛台撞在墙上,弹飞回来,正好撞在妙音的头上。
鲜血汩汩地从妙音的额头流下来,屋中光芒乱窜乱跳,妙音只觉得眼前像是下了一道血瀑布,她身子一软,就晕倒在地上了。
梁妃捂住耳朵尖叫,身后,是鬼声吼吼,四处,阴风阵阵,裹挟着来自地狱的阴寒之气,加上齐妃的怨气,强大的能力在迅速地转换。
一朵莲花从白小洛的手指间飘出,贴在了齐妃的额上。
齐妃的面容越发的惨白,竟一手接了孙道长的桃木剑,一股力量传递过去,如摧枯拉朽般,桃木剑断成几节。
孙道长大骇,惊怒地冲白小洛问道:“你到底是谁?”
白小洛仿佛睡着了一般,两耳不闻,容颜纯净绝美。
齐妃御风而来,捏住孙道长的脖子,直把他推到墙壁上,孙道长艰难地取出一道符,慌乱中贴出去,但是,这道符咒对齐妃一点作用都没起到,只见符咒发出一阵青烟,瞬间消失。
孙道长知道遇上强劲的对手了,脸色惨白,若不发绝招,怕是连自己都没办法脱身。
他咬破嘴唇,一口鲜血喷到了齐妃的脸上。
他是修道人,纯阳之气纯阳之血,齐妃这种魑魅魍魉,若被他的血沾上,就算不魂飞魄散也会鬼力大减。
只是,他的血却悉数被齐妃吸收,转化为更巨大的能量,怒吼着冲孙道长扑过去。
十指成尖锐的利器,直掏孙道长的心脏。
白小洛陡然睁开眼睛,厉喝一声,“不得滥杀!”
齐妃的手倏然止住,转头凄惶怨怼地看着白小洛。
“他自有我对付,你只管报你的仇!”白小洛冷冷地道。
齐妃转身,看着跌倒在地上不断挪后脸色惊慌失措的梁妃,她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梁妃,你也会怕吗?”
梁妃挥着手,“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不是我杀你的,是白小洛杀了你。”
五指掏心而去,梁妃发出骇然惨叫……
书房。
花千万修长的手指敲着茶几,双眸缓闭,神色一派宁静。
“王爷!”铁痕在门外打发了一名侍卫,然后快步进来,“王爷,王妃已经吃下了有飞仙丹的饭菜。”
花千万倏然睁开眸子,“吃下了?”
“吃下了。”铁痕轻声道,“暗卫亲眼所见。”
“没有怀疑?没有质问?没有争吵?”花千万眉心蹙起,似有不解之色。
“回王爷,王妃没有怀疑,且与梁妃也没有争吵,只是言语上过了几句,但是无伤大碍。”
花千万若有所思。
“死的人,未必会是白小洛。”花千万忽然道。
铁痕摇头,“这不可能,吃下飞仙丹,没有不死的,而且,暗卫说窥见王妃已经见晕,在梁妃的榻上歇息着。”
花千万却还是摇头。
铁痕道:“还有,王妃以往着过梁妃数次道,这一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花千万冷淡一笑,“正因为她以前吃过很多次亏,所以这一次才不会上当,白小洛以往虽然鲁莽,但是到底是梁老匹夫的女儿,骨子里精着呢,她啊,厚积薄发,就等着这一击,本王猜测,她只怕早就收买了梁妃身边的李妈妈,吃下的,也不会是有毒的菜。”
“李妈妈?”
“一个在内宅多年的婆子,光天化日出去,竟说见了鬼受惊回来,也只有梁妃这种没脑子的女人会信,怕是隐隐潜伏着,就为着今晚这种事情。”花千万冷笑。
铁痕一怔,“若是梁妃死了,如何跟梁侍郎和梁将军交代?”
“杀她的人,是白小洛,又不是本王,本王需要如何交代?他们若要报仇,找白小洛就是。”花千万冷笑。
这本就是一石二鸟之计。
佳音虽是以侧妃之名入门,但是,他要确保,她日后可成为王妃,成为他的妻子。
“王爷,婚事在即,不管王妃还是梁妃薨了,这婚事怕也得延后吧?”铁痕问道。
花千万摇摇头,“不,不管死的人是谁,都先压下来,等佳音入门之后再发丧。”
他等娶佳音,已经等了太久了,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他。
白小洛离开梁若阁的时候,风已经停止了。
本来酝酿的一场暴雪,却不知道为何,倏然散去,天空挂着一轮明月,星子远远地闪烁,被月亮的光华映衬得黯淡无光。
她身后,有一人疯狂地跑出来,力竭声嘶地大喊,“齐妃饶命啊,齐妃饶命,我错了,我不该害你。”
梁若阁的人追出来,拉住了已经疯癫的梁妃,却不料,她力大无穷,竟挣脱了下人冲到了白小洛的面前跪下来使劲地磕头,“齐妃饶命,齐妃饶命啊,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杀我。”
白小洛冷眸如霜,伸手压了一下发髻上的碧玉簪子,扫了一眼追上来的人,“梁妃疯癫,还不捆下来请大夫诊治?”
“是,是!”梁若阁的人吓得瑟瑟发抖,饭厅里发生的事情,他们一无所知,甚至,没听到半点声音,却在王妃出来之后,发现梁妃疯了。
“还有,梁妃屋中有两名贼道,他们害得梁妃发疯,一并拿下移交官府。”白小洛冷声道。
白小洛的话音刚落,孙道长便冲了出来,披头散发地指着白小洛,厉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妖孽?”
白小洛眸色如烈焰般倏闪了一下,“满嘴荒唐语,既然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以后就闭嘴吧。”
孙道长指着白小洛,张嘴便想再骂,可嘴巴张大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惊恐地看着白小洛,脑子里倏然想起曾在祖师爷交给他的古籍上看到过,神州大地,有一位龙女,执掌三界法度,有一绝术名为金口术,金口一开,便成铁一般的事实。
不可能,所谓龙女,也不过是古籍记载,不会有这样的人。
尽管真有龙女,也不会入世。
白小洛转身而去。
回到荣华阁,红橘着急地在等着,见她安然回来,这才放了心。
“雪生呢?”白小洛问道。
“睡了。”红橘压低声音道。
“去给我张罗热水,我想洗澡,张罗好了叫我,我先去看看雪生。”白小洛道。
“是!”红橘见她神色凝肃,不敢问太多,转身便下去了。
白小洛进了房间,簪子一闪,齐妃的魂魄落地,悲怨地质问道:“
王妃许我报仇,为什么又要在最后关头阻止我?你为什么帮着她?为什么要保住她?”
白小洛坐在摇篮前,伸手轻轻地触摸雪生的娇嫩的小脸蛋,“我不是保住她,我是在保住雪生。”
齐妃冷冷地问道:“和雪生有什么关系?她活着,雪生才危险。”
白小洛侧头看她,唇瓣像是凝了一滴血,妖艳的红,“梁妃死了,是谁杀的?我!”
“你怕?怕被赶出去?”齐妃不甘心地道,“看来,王妃也不是真心帮我,假惺惺。”
“我本就没心帮你,只是顾念雪生和我屋中的人!”白小洛声音清冷地道。
花千万今晚授意梁妃杀她,必定是要有所得的,随便一条人命,他都能扳倒另外一个。
“你就不该许诺我。”齐妃阴恻恻地道。
白小洛冷冷睨了她一眼,“我甚至还不该救你!”
那冷光如杀气一般袭过来,齐妃顿时觉得脑袋一痛,双腿发软,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我……我只是,不甘心!”齐妃伏地,嘤嘤地哭着,“我知道王妃救了我救了雪生,可我不杀梁妃,我不甘心啊,我有怨啊!”
白小洛抱起雪生,小小的身子几乎没有任何的重量,这是一条没被污染过的生命。
白小洛严厉地道:“你不甘心又如何?梁妃死了,我就得离开王府,花千万无论如何都得给梁家一个交代,我走后,雪生留给花千万,你放心吗?她是花千万的女儿,该有个封号,是郡主也好,县主也好,总归能讨到一份食邑,没有这份食邑,你死了,花千万不爱她,她以后怎么办?你是死了,但是你魂魄还在,脑子除了那点怨气之外,你还有什么?糊涂!”
齐妃怔怔地看着她,怨气笼罩的眸子也渐渐清明起来,她正儿八经地磕头,“是妾身糊涂了,妾身被仇恨所蒙蔽。”
“她如今已经疯癫,这下半辈子,尽管花千万容得下她,她也活得不痛快,这仇你便算报了。”
齐妃顿时茫然起来,“那……那妾身能留在雪生身边吗?”
“人鬼殊途,你不能留在这里。”
齐妃顿时痛哭起来,“王妃,便让妾身留在她的身边吧,一年也好。”
白小洛蹙眉,“不行。”
“王妃……”
“不必说了!”白小洛把雪生放回摇篮里,雪生却醒来了,脸使劲地往边上侧转,舔着襁褓,饿了。
齐妃看着小女儿,悲痛万分,哭着道:“雪生,我的孩子……”
白小洛眼底的冰冷慢慢地褪去,“你陪她一晚上吧,明日一早,我送你走。”
她抓住齐妃的手腕,在她手背上写了一个卍字符号,“印记褪去,你就必须得离开她,否则,你的阴气和怨气会伤了她。”
“妾身知道!”齐妃凄惶地道。
白小洛走了出去,刚好,红橘已经打好了热水,正要来请她。
“丫鬟的伤势怎么样了?”白小洛顺口问道。
“服了药,没再喊疼了。”红橘说。
白小洛没想到丫鬟如画两人到最后会帮她,而且还差点丢了一条性命。
“回头我开个方子,你去帮她和董妈妈抓药,三服药下去,伤口就该无恙了。”白小洛进了澡堂,道。
“王妃还会开方子?”红橘瞪大眼睛。
“书上看来的方子,说对外伤特别管用。”白小洛脱了外裳,红橘想上前伺候,白小洛挥挥手,“不必了,你下去吧,回头把几位奶娘都请到我屋中来,我亲自选。”
“是!”红橘福身。
白小洛把衣裳一件件地褪去,寂然片刻,又叫住转身出去的红橘,“若王爷来了,便说我在沐浴,请他进来就是。”
“啊?”红橘一怔,王爷若知道她在沐浴,哪里会进来?王爷避她就跟避鬼似的,“这……您若是在沐浴,王爷怕是不会进来的。”
而且,王爷怎么无端会来?
白小洛滑进浴桶里,缓缓闭上眼睛,“嗯,随便他!”
她只想静一静,好好想想,一会儿的谈判,该如何进行。
红橘在外头守着,天气严寒,她冻得有些哆嗦。
正想往里躲一下,却见门口倏然闪进来一个人,仔细看,竟然真的是王爷。
她连忙过去,“奴婢参见王爷!”
花千万一张脸冷得没有任何的表情,“王妃呢?”
“回王爷,王妃正在沐浴,她说,若是王爷来了,请您直接进去。”
花千万眼底升起了厌恶之色,“你进去说一声,便说本王在屋子里等她,让她洗完赶紧出来。”
花千万心情焦灼,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便越发不耐烦,催促了红橘几次,让她去叫白小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