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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人祸天灾(1 / 1)

风呼啸着刮着,卷起的黄沙一浪高过一浪。这片苍茫的土地再也无法忍受这些“蝼蚁”,为了一己私欲地所作所为,选择了最直接最凶狠的报复,要将他们全部掩埋。

那漫天黄沙扑面而过,宛如一块块细小破碎却锋利的刀片,从四面八方向着两拨“蝼蚁”包围而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只有那无处宣泄的怒火。

骤然又一阵风起,本是毫无规律又肆无忌惮的黄沙,开始逐渐聚拢。自上而下坠入这片土地。那宛若竹筒却粗如水缸的“黄沙风柱”,逐渐由细变粗,开始席卷地面的一切。

那一众已是比肩接踵的骑兵和战马,再瞧见这世间罕见的“奇景”后,皆是大惊失色。他们口中呼喊着听不清的话语,但依稀能猜到,他们再向这土地的愤怒祈求原谅。

康校尉从人堆中耸然而起,一把抓过身旁的两名兵卒,冲着他们的耳朵,拼尽全身力气大声呼喊道:“带着弟兄们往那坑里撤,这是命令。”

那持续旋转不停,吸纳天地万物的飓风正朝着他们“藏匿”的方向狂奔而来。宛如一名急速奔跑的“巨人”,将所到之处的一切,连根拔起。

更何况,他们连根都没有……

这样的飓风或许在这片土地上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但事不凑巧,偏偏让他们给撞上了。难道是因为刚才的弥天大祸?还是这群“蝼蚁”居然妄图斩断别人的生死?

还是他们根本就不明白,这片土地的“主人”到底是谁?才敢这般肆无忌惮,得意忘形。

这样巨大的实力差距,就如寻常人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或许,比这更简单,只是那些达官显贵无意间的一句寻常言语,便让那些蝇营狗苟哭天抢地,不能自已。

可能是,亦或都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等待他们的不过是死亡这唯一的结局。

柳轻眉紧紧抱住刘又欠宽大的熊背,险些滑落。若不是刘又欠反手卡住柳轻眉的腰,恐怕这么天狱司最年轻的司首早已香消玉殒了。

在都城时,刘又欠总是佝偻着身躯,用黑袍裹住,任谁都瞧不真切。他在努力隐藏自己,是为了安稳的活下去。或是为了算计敌人,让那些尚有疑虑的人放松警惕。

对国主李存勖如此,对明月楼主纳兰亦是如此。他就这么佝偻着身体,徘徊在两人之间,摇摆不定。柳轻眉直到现在都不能确定,刘又欠为何而来,奉谁之命,为何偏偏在那,好巧不巧的遇上?

但此时此刻,这些思绪萦绕心间,却显得那么幼稚和苍白。这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比如今的处境还重要?他这样拼命夹住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

人世间有千百种雌性动物,它们往往都处于既定食物链的顶端,不用为了诸多事务烦恼。亦或是本身就拥有这片天地间绝对的实力,也无需去思考该何去何从。而偏偏只有人,是一个另类,一种特别,更确切的说,是一种奇葩。

女人是一种过于复杂的动物,她们对危险的感知是异常敏锐的,但她们对危险的认知却与感知有云泥之别。她们总在幻想着这是一种潜在的威胁,并不会马上发生,或许就会失去应对的良机。

在危险来临之际,男人的思维模式反而简单。此时此刻,刘又欠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活下去就必须展露全部实力,这是一场比生死相搏更残酷的考验。渺小的蝼蚁与这片土地的守护者相抗衡。那只沙狮的四爪已经狠狠插进了黄沙里,很深很深。

那匹白马的四蹄也蜷缩在身躯下,并将身体使劲往那黄沙里窜动,试图被掩埋起来。在它们的认知里,这就是生存下来的唯一方式。

那一队骑兵兵卒在康校尉的带领下,牵着战马向着那处“修罗绝地”艰难挪行。身后的飓风已经伸出了它遮天蔽日的“双手”,还有那面目狰狞下的颗颗“獠牙”,随时要将这一众“蝼蚁”揽入怀中。

随着一声惨嚎,一名走在最后的兵卒被这越发迫近的飓风给卷走。那惨嚎声由近至远,最终消失不见。连带着他的战马,也追随主人的脚步而去,就这么轻易地被拽上了天。

那名兵卒会死吗?答案不言而喻。但会立刻死去吗?显然不会。

他被吸入飓风风柱的瞬间,身体开始承受无法承受的挤压,然后是无数双手开始从四面八方将他抓住,疯狂拉扯,近乎撕裂。

但并非立刻完成这恐怖的“仪式”,而是反反复复地折磨。直到这么兵卒精疲力尽,那喉咙里已被灌满黄沙后,那飓风才阴狠一笑。

伴随着一声细若不闻的“撕拉”,那具尚有余温,一息尚存的兵卒身体,被顷刻间碾为膏粉。而那些碎甲血肉,则会混入那飓风黄沙里,让这本就令人生畏的“巨人”,变得更加强大,更加癫狂。

那一众兵卒,开始慌乱。纷纷抛下紧紧拽在手中的缰绳,拼命地往前逃窜。这一众兵卒,踩在这松软的黄沙上,跌跌撞撞。前面一名兵卒被飓风风劲剐蹭,突然摔倒在地。

而后的兵卒视若无睹,也来不及闪躲,只能从这摔倒兵卒身上踩过。可怜这兵卒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同袍一脚踩在脑袋上,顿时眼冒金星。

还未等他爬起来,一而再,再而三地逃命兵卒接踵而至。踩在他手掌、手臂、脖颈、腰背还有小腿上。饶是他训练有素,身强力壮,也抵不过这般疯狂的踩踏。

那具本是饱经战火洗礼,本应马革裹尸的身躯,就这么被无情践踏,而他也失去了应有的先机。待到那一众受惊的战马开始撒蹄狂奔,他最后的希望彻底断绝。

就在他濒临绝望,闭目等死的时候,一只粗糙的手掌抓住了他的甲胄,粗暴地将他拽了起来。他正要感激,又猛地被那只手的主人一拳打在小腹,只能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康校尉救起被踩蹋到奄奄一息的兵卒,快步追上那群逃命的散兵,望着四散而逃的战马,心中荡漾起一种不能言说地绝望。

他从未如此绝望,就算两军对垒,死战到只剩下他一人,他仍心存一线生机。但此时此刻,纵然军令如山,恐怕那一众已被吓破胆的散兵,也不会再听了。 他只能一只手拼命拽着那走路有些踉跄的属下,一手紧紧拽住那坚定跟随他的战马。一人一马出生入死相伴多年,若是能在这里一起殒命,也算是死得其所。

康校尉忽然眼前一亮,那众逃跑的散兵已经接二连三地被那癫狂地飓风所吞噬,还有那些慌不择路的战马,也一匹匹临空飞起,不知所踪。

让他心底突然燃起希望的,是那修罗绝地。若是能赶在飓风到来前,将身体狠狠扎下,或许只有如此,才能有一线生机。

那早早“藏匿”在“修罗绝地”的刘又欠,抬头朝坑外望去。虽是满眼黄沙,但凭借仅存的知觉,还还是顷刻间知晓危险正在迅猛靠近。

刘又欠背着柳轻眉,一把拽住沙狮的鬃毛,将它从黄沙掩埋中拖了出来,那匹银鬃白马此时已经被黄沙彻底掩埋,失去了踪迹。

来不及多想,两人一狮迅速往“修罗绝地”的血红沙坑里滚去。在那里堆砌了成千上万的尸体,若是能寻找到一处掩体,就能从中夺得一线生机。

刘又欠生在后周,虽未经历过这等程度的天灾,但这种飓风还是从长辈口中听过。虽然记忆已有些模糊,但却清楚记得,那活下来的唯一方法。

那绷紧的虬结此时鼓胀起来,运足内劲的刘又欠用那宽大的臂膀和手掌,深深扎入血红沙地里,艰难地往前爬行。而在其身后,也有两人一马,怀揣着同样的想法和对生的渴望,试图抓住这最后一线生机。

似对这等“蝼蚁”的求生戏码已看得有些厌烦,呼啸而过的飓风开始加码,并迅速扫荡眼前的一切。那些正要开始嘶嚎的兵卒,在张嘴的刹那便被撕扯成了膏粉,连一点声音都没有留下。

康校尉已来到“修罗绝地”边缘,他心中猛然一震,这是他们不久前种下的孽,现在要来还这必偿的苦果。康校尉双手用尽全力一拽,将那半死不活的兵卒拽进了“修罗场”。

连带着那匹战马和他一起,顺着这缓坡滚下了深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生死有命,无力强求。那飓风呼啸而至,将本已被黄沙掩埋的尸体悉数挖出,让曾经的生者和如今的逝者在这一刻团聚。

而那堆积如山的人头,也无一例外地被“照单全收”,纷纷汇入那“顶天立地”的飓风里。这一刻,天地为之变色,鬼神为之哭泣。

不知是到此时飓风威势开始消退,还是这冰冷的死亡突然萌发出一点怜悯。那一众人头并未如刚才一般化为膏粉,而是随着风声呼啸,宛如重新活过来一般。

刘又欠、刘轻眉、康校尉和那不知名的兵卒,则死死拽住扎在黄沙里的长戟,用以对抗飓风有去无回的“盛情邀约”。飓风席卷而过,带走了它能带走的一切,却偏偏将这一众求生者遗忘。

连带着那百里拒马,千里黄沙和万颗人头,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还人间一片净土。也许那一场惨绝人寰让这片土地真的失去了理智,那扎在血肉上的拒马,犹如跗骨之蛆,让人生厌。

所以,才安排了这么一场灾难,来彻底洗涤这一场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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