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浮生嗅到一抹邪恶的味道,李尘没有过多解释,朝着两人直扑而去。悲喜双煞又怎会坐以待毙,虽然此时形势已非常危急,但两人还是默契地左右分开而走,要将李尘引入那无尽的深渊……
顾醒有些犹豫,陈浮生却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倒是那蓬莱仙山的仙师,有些跃跃欲试,似乎想要助李尘一臂之力。两人不过匆匆一面之缘,却是不知为何就有了出手的“缘分”。
山风劲吹,猎猎热浪激荡而起,将所有人包裹其中无法逃离。顾醒和陈浮生没有继续停留,趁着这个契机继续攀援而上。顾醒仗着体魄强健,加上幼年之时翻山越岭的底子,并未费太多力气。
反倒是陈浮生,似乎不太擅长持续的攀升。顾醒迅速挪动到陈浮生身边,抬手撑住他的腰背,将他往上推去。而当他低头望向下方李尘正与悲喜双煞打的不可开交。
也不知李尘用了何种邪法,竟是将悲喜双煞玩弄于股掌之间。两名凶神恶煞之辈,竟是拿李尘一点办法也没有。可陈浮生隐隐觉着,这三人之间,总有一种不可告人的猫腻。
蓬莱仙山的仙师也与三人保持着距离,看似极近,实则极远。顾醒不再理会几人的捉对厮杀,不断推着陈浮生向上爬去。
此时热浪更加汹涌,气流不断拍打着岩石峭壁,让其变得更加滚烫。顾醒和陈浮生只得将李尘给的手套带上,才能继续坚持往上爬去。而此时站在远山之上的君王,却漠然转身走会黑暗之中,像是要给众人一个惊喜,需要提前准备一番。
终于,随着悲喜双煞的一声哀嚎,李尘将两人绑缚在一起,紧紧贴合岩壁,让两人无法挣扎。接下来李尘又将绳索往上抛去,挂住一根突出的石锥,然后迅速往上爬去。
他此时的动作就像是一直岩碧湖一般灵活,比之蓬莱仙山的仙师,又过之而无不及。
也许他最开始是想要借助悲喜双煞往上攀爬,但现在却让两人成了他的“累赘”,这让仙师有些不得其解。正要开发发问,却将李尘摆手笑道:“无需多问,我有不得已的理由。这两人加上那小姑娘,都得一并送到上面,自有人处理。”
这一番看似“解释”却欲盖弥彰的说辞,让仙师慢慢后撤了几丈,然后便不再理会此人,往上攀爬而去。等到仙师走后,李尘才朝着下方的小姑娘打了个手势,后者眉宇任何迟疑,也顺着峭壁攀援而上。
终于,在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回东边的时候,顾醒和陈浮生爬上了远山,当他们回身眺望,不禁被眼前所见震撼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眼前所见的一切,皆是虚妄,那漆黑灌木林不过这这片土地上的一块疤,刺眼且让人生畏。
而此间的主人宋帝,不过随手一挥,便造就了此方天地。纵然天地无序,但在远山之上,都顺应本心,没有任何波澜。
与之相比,顾醒和陈浮生就显得太过稚嫩和渺小,他们的好奇心也飘过了陆地,飘向了来时的远方。一声轻咳声后,两人同时转身,却未瞧见宋帝的身影,而李尘和仙师也在此时攀爬而上,一前一后显露身形。
李尘已是累的气喘吁吁,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在他身侧还有三人,悲喜双煞被困成了粽子,已是奄奄一息。而小姑娘却是活蹦乱跳,似乎畏惧仙师,不敢靠近。
蓬莱仙山的仙师正准备上前搭话,就被李尘一个鲤鱼打挺抢了先。“我说两位,爬的这么快,也不见得能见到吧?还不得等我到了再说?”
黑暗之中依旧无声,但一股无形压迫却从深处出来。
又是一声轻咳声响起,李尘不禁打了个哆嗦,麻溜地跪倒在地,开始叩拜起来。
黑暗之中燃起了点点亮光,像是烛火闪烁发出的光芒。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进来吧……”
李尘依旧没有动作,只是缓缓抬起头望向顾醒二人,似乎在催促和提醒。陈浮生踌躇片刻,率先抬脚向前走去。顾醒也随之跟上,仙师随后,将李尘等人留在了最后。
小姑娘本想跟上,却被李尘一把拦住,附耳言语了几句。本是愁眉苦脸的小姑娘,突然眉开眼笑起来,“你可不能唬我?不然我就告诉阿姐,让她吃了你!”
“哪能啊,我谁啊?李尘!怎会说那些哄骗三岁小娃娃的话呢?不能够啊!”瞧着李尘的信誓旦旦,小姑娘将信将疑的点点头。随后话锋一转,指向悲喜双煞,“那这两个……”
李尘的目光逐渐阴沉下来,“先拖进去,另有妙用。不然我怎会非这功夫,将他们拽上远山。”
似乎两人达成了共识,一前一后向着光亮中走去。李尘走在前,手中握着绳索,悲喜双煞被拖拽的嗷嗷直叫。小姑娘似乎一路行来憋了一肚子火气,不住用脚尖踢着两人,以此泄愤。
当所有人都来到光亮处,眼前的一切再次让众人眼花缭乱。没有冰冷和血腥,也没有压抑和杀戮,有的只是世间官宦人家的寻常。但就是这种寻常,却处处透着考究和细致。
就说那发出光亮的烛台,左右两盏皆为七尺,燃烧的速度和滴下的油蜡分毫不差,就连油蜡落下的位置都没有一丝偏移,就像是中间摆放了一面双穿镜,复刻一般。
宋帝端坐主位,披头散发,初看之下没有丝毫帝王威严,但那顾无形的压力,却让人喘不过气。宋帝面容完全隐没在阴影中,瞧不真切。头发虽然散乱,却没有影响他威严分毫,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而在顾醒等人身旁两侧,并排对立摆放着九把官轿椅,却显得极为不衬。众人僵在原地,宋帝此时的声音却显得空灵而悠远,“远来是客,坐吧……”
众人纷纷落在,默契的分坐两边。只是让陈浮生意外的是,李尘却坐到了对面,与之遥遥相对。
待众人落座后,一道夕阳从入口钻入,托起了长长的影子,久久不愿离去。宋帝没有理会,低头望向陈浮生言道:“你与陈奀有旧?”
陈浮生闻言立马起身,走到中央鞠躬行礼道:“正是故人……”
宋帝点点头,似乎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反而问起了其他,“来时路上,可曾有过难以逾越的鸿沟?”
“不知君王所指……”陈浮生尚未言毕,就被宋帝抬手打断。“既然尔等来到此处,也没有继续往下的必要,若是能答出我三个问题,便可自行离开,若是不能答出,那便留在这里陪我吧……”
陈浮生正要开口,却被顾醒抢先一步,“传闻宋帝余懃,位列兑宫,尊居酉位,执掌金钢地狱,威司考掠之权,涂量功德,了无毫发之私,报对冤仇,备极再三之间,善篇有记,罪积无差。便是专司黑纯大地狱,将现世中作乱犯上者或制造纠纷者绳之以法。莫非对我等也是如此?”
宋帝依旧没有起身,甚至没有丝毫动作,只是再次开口言道:“汝是何人?”
“在下并非他人,正是顾家后人顾醒。误闯此地,还请宋帝见谅。”顾醒不卑不亢地说完,便负手而立,目视宋帝,没有丝毫退却之意。
不过一瞬,就这么一瞬的时光,宋帝的手指轻轻抬了下,随即又恢复原样。这短短一瞬,在寻常人看来,像是眼花,但在顾醒和陈浮生眼里,却被实实在在的捕捉到,并记在了心里。
宋帝没有拖泥带水,直截了当的给出了第一个问题,“指鹿为马”。
“所谓指鹿为马,并非秦时赵高所为,乃是另有所指,诸位可以开始了……”宋帝言罢,便不再出言,任由众人面面相觑。
没有人率先开口,这是一场心灵的博弈。也无人知晓答案为何,因为问题就显得模棱两可。可偏偏时光在飞速流逝,此时在此间多浪费一点,回到世间便会多一分莫测。
终于,李尘率先起身说道:“可是指人?”
宋帝漠然,没有任何回答。李尘继续顺藤摸瓜,抬手指向脚边的悲喜双煞,“欢喜相在哭,悲悯相在笑,岂非就是指鹿为马?”
宋帝轻咳了声,仅吐出二字,“荒唐!”
李尘悻悻然闭嘴,又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顾醒则是心中有了盘算,开始侃侃而谈,“所谓指鹿为马,并非是指人,而是指动物。此物名为麋鹿,又名‘四不象‘’,是世间珍稀动物,属于鹿科。因为它头脸像马、角像鹿、颈像骆驼、尾像驴,因此得名四不像,正是第一题的谜底。”
短暂的沉默后,传来一阵淡淡的掌声。宋帝言语中有了几分欣赏,“不错,学识广博,正是此物。但仅仅猜到是不够的,还得答应本王一件事。”
“宋帝但说无妨。”顾醒没有丝毫犹豫便应允下来,随即目光炯炯地望向宋帝。
宋帝勾起嘴角摇了摇手,“你得替本王寻到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