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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宗禹站在雨中久久不语,没一会的功夫,大雨便慢慢的停落。
江南的天气总是一会雨,一会晴。但是立春前的这场大雨,确实浇的人全身颤栗。
“看吧,雨过天晴了……”
张宗禹兴奋的冲阵地嘶吼了一声。
身后的三个师长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张宗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精神不正常了。
“三元,命令机枪哨全部集合在中线的方向。让弟兄们不要吝啬子弹,全部打光。”
张宗禹畅快的对罗三元下了命令。
“军长,机枪哨可是我们最后的防线了,这样做不好吧?”
罗三元皱了皱眉头。
谭广林和罗长风也是一脸错愕的立在一旁。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下去准备吧。使了几个月的枪,没了枪我们还不打战了吗!让兄弟们把刺刀插上,和淮军拼了。”
张宗禹冷冷的训斥了一句,满脸的正色。
“是,军长。”
三个师长这才反应了过来,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去。张宗禹说的不错,使了几个月的洋枪,众人却是都忘了,自己以前是拎着大刀拼命的。
因为远征机枪的制作工艺十分的复杂,所以每个军只配备了五十把机枪,根本就不够各师团分的。机枪哨在各军中也是独立的编制,归军长直接指挥。
这时,有的阵地上枪声已经停止。淮军死伤两万多人后,剩下的四万多兵勇几乎是一拥而上,冲击的嘶吼声震天彻底。如同杀红眼的饿狼一般,露出了尖牙着朝对手咆哮。
机枪哨在中线的阵地上布置妥当,成交叉火力把中线冲击的淮军几乎都笼罩在了里面。
罗三元一声令下,那种近乎于死神的咆哮让华兴军自己都胆寒了起来。
“嘣、嘣、嘣、嘣、嘣”
子弹瞬间犹如爆米花一样,噼里啪啦的从机枪的后座蹦发出来。
中线的淮军正不顾一切的冲击到二十米的范围内,和华兴军几乎是近在咫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胜利的激动,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嘶吼冲击。
连弓箭手也全部拔出了大刀,拼命的朝前方冲了上去。倒不是他们不用弓箭,而是刚才在大雨的时候,为了压制清字军的火力,已经完全把箭都耗完了。
但就在一瞬间,方才停歇的大雨似乎是又下了起来。黑压压的弹雨把整个中线的淮军覆盖,冲在最前面的淮军一时全部都被打成了肉泥。满身血洞,十分骇人。
前面的淮军倒下后,后面的淮军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子弹又密密麻麻的覆盖了过来。
兵勇们一个个的都似乎是见到了魔鬼,身子没来由的就被迎面而来的弹片打的血肉模糊,连一点躲避的余地都没有。
此时的兵勇都还停留在冷兵器的阶段,也不知道寻找掩体躲避,明明已经看到枪口喷出的火焰,却都还是直愣愣的挺着身子。
“清字军,我****八辈祖宗!”
淮军的一个哨官撕心裂肺的大吼了一声,趴在地上硬是不敢抬起头来。他的一个哨五百多的兄弟,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有的距离清字军仅仅十多米远。这些人都是他从安徽老家带出来的,没想到此时却都惨死异乡。
哨官的两眼冒火,想来想去也没脸再见家乡父老,索性一个匍匐,拎着大刀就朝前爬去。
华兴军的阵地还真没人注意到这位哨官,方圆一千多米的战线上全是尸体。这位哨官匍匐前进,鬼才知道他还是个活人。
“潘大哥,快下令撤军吧,中线的兄弟们眼看就要死伤殆尽了。”
张遇春在望远镜里,看着中线伤亡惨重的鼎字军,几乎是激动的蹦跳起来。
“潘大哥,我们换个方式再和清字军拼命吧,鼎字军眼看着就打完了啊。”
张树生也是满眼的热泪,虽然不是自己的军队,但都是淮湘子弟,怎么能不让人心疼。
“不行!战机稍纵即逝,华兴军的援军眼看着就过来增援。就算我的鼎字军打光了,你们也要把这股华兴军吃掉。”
潘鼎新几乎是嘶叫了出来,双眼通红的颤抖着双手,嘴角竟冒出血丝来。
此时左右两翼的树字军和春字军,已经和华兴军短兵相接。淮军依靠着人多大刀长矛,已经把手持刺刀的华兴军逼的连连后退。
华兴军在战场上很少有刺刀拼杀的机会,所以对刺刀的使用还很陌生。本来是三人一组的刺刀阵法,一实战起来,大多是各自为战,已经陆续有了些伤亡。
潘鼎新怎么能放弃这个机会,就算鼎字军全军覆没,要是消灭掉这股西线的华兴军,那也是大功一件。
罗三元在阵地上看着犹如修罗地狱的场景,见光了杀戮的他,此时也黯然心纠了下。
大雨过后,血腥味随着蒸腾的水汽愈发的浓烈,让人都生出了一种幻觉,似乎眼前的战场是在地府,而不是阳间。
鼎字军已经彻底疯掉了,明知道是送死,但却没有一人后退。
这就是淮军,每一个倒下的人都可能是他们的父老乡亲,亲朋好友。他们此时已经杀红了眼,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意念,那就是报仇,报仇。
这时,尸体里好像传来一阵异动。就在战壕里的华兴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身高五尺的大汉就从尸体里跳跃了起来。
说是迟那时,那大汉大骂一声,“我砍死你”,话落就跳到了机枪手的侧面,举刀就朝远征机枪砍了下去。
机枪手吃了一惊,连忙松了机枪,身子朝后倒去。
大汉显然对机枪手没有兴趣,只是大呼小叫的冲机枪不断的挥砍。
钢刀和机枪相撞,不时还溅起一阵阵的火花。
守卫在机枪手后面的步兵,很快的三人一组端起了洋枪,朝大汉的身上猛刺了过去。
大汉举刀相迎,但是一拳难敌四手,只挥刀劈砍了两下,就被五六把刺刀同时扎进了肚腹之中。
“你们不是人……”
大汉吐着鲜血,话落身子便瘫软的朝后倒了下去。
战斗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时分,几乎所有的战线上都没了枪声。华兴军全都端起了刺刀,奋力和淮军纠缠在一起相互厮杀。淮军漫山遍野的援军还在不断上涌,倒下一批,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一批。
两军都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只要有一方的意志力不坚定,那便会是全线溃散。
中线上的机枪也渐渐停息,三万多发子弹全部射出。鼎字军的尸体一层层的倒在血泊之中,山坡上如同穿上了厚厚的尸体外衣,密密麻麻的没有一点落脚的地方。
潘鼎新面色扭曲的看着中线的惨状,耳边一片“嗡嗡嗡’的巨响,全身上下已经湿透。也不知道是被雨水打湿,还是自己的汗水。
就在这时,让潘鼎新怎么也不愿面对的事情发生了。
淮军的东西两线,瞬间响起惊天的炮响,密集的火力把整个山坡都覆盖在了里面。
张树生和张遇春也一时呆愣,还没来得及品尝胜利的喜悦,突变就再次生出。
三人急忙端着望远镜,朝两线的方向环顾而去。只见远处有无数的华兴军正朝两翼包抄而去,乌压压的一片根本就望不到尽头。
“老天啊,是华兴军的援军到了!”
张遇春最先开口大叫了出来。
“潘大哥,大势已去,兄弟不能再拿弟兄们的性命冒险了。我们杭州见,兄弟这就告辞了。”
张树生神情紧绷的撂下一句话,跨马便朝东线奔去。
张遇春也咬牙跺脚了下,跟着张树生的后面朝西线奔去。
潘鼎声呆呆的矗立在了原地,他的鼎字军已经全军覆没,哪里还用撤退。
山顶的华兴军阵地已经喊声震天,“我们赢了,援军来了。”
张宗禹此时果断的下令全线出击,华兴军端着刺刀全部从战壕里越了出来,朝淮军冲击了上去。
淮军在东西两翼已经有了撤退的动向,方才华兴军的援军一阵炮轰,淮军紧绷的神经一下就彻底崩溃。多个哨营已经不战后撤,像是海水一样朝后退去。
张树生和张遇春到达前线后,急忙让传令兵吹响了号角,擂起了撤军的战鼓。
这下淮军可完全不管不顾,转过身就是一个后撤,哪里还有一点战斗的意志。
张宗禹的新一军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路上就如同砍菜瓜一样。
幸亏左右两翼的淮军撤的及时,顾云飞和陈炳文还没来得及全线合围,两翼的树字军和春字军,就从两个方向的缺口中钻了出去。
此次安溪大捷,张宗禹的新一军死伤上千人,但是却全歼潘鼎生的鼎字军三万多人。树字军和春字军也死伤惨重,只带了两万多的人马龟缩进了杭州的防线中。
华兴军的三个军部现已会和,正制定着进攻杭州的方案。等后方的补给一到,便对杭州发起总攻。
乔志清合上了军报,兴致勃勃的给自己沏了杯热茶,嘴里哼起了小曲。
如今华兴军的战术日趋成熟,也逐渐显露出后勤补给的重要性。
乔志清也开始考虑,筹建一支专门负责后勤保障的部门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是自古不变的老道理。
新一军被迫跟淮军拼起刺刀,就是因为后勤补给不畅所造成的,这种流血的教训当然不能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