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旁人说什么,有宁大人怎么想的重要?”
黄志宏还是叹了口气,“你也别觉得不甘心,宁大人瞧上了苏娇也好,总也是在咱们家成的,往后等他一瞧见苏娇,怕是就能想起来咱们家。”
“我不要!”
黄诗龄扯着嗓子叫出来,“凭什么是她?为什么一定要是她?爹,您就不能跟宁大人说说吗?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低贱的医女,出身卑微,如何配得上大人?”
“大人喜欢就成。”
黄志宏瞥了一眼黄诗龄,“这事儿你若敢从中折腾,小心我也将你赶出门去,得罪了宁大人,咱们全家都不得善终,你仔细掂量掂量。”
黄诗龄从黄志宏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宛若被霜打过的茄子,脸上半点生气都没有。
为什么偏偏是苏娇?那个她根本打心底里看不上的女人,为什么宁大人就只瞧上了她?
……
宁白觉得自己妥妥的将事情给解决了,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黄志宏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要将苏娇纳为己有,于是乎,在送走了孙穆之后,黄志宏开始动心思,该如何将苏娇送到宁白的身边。
苏娇浑然不知,每日该做什么做什么,宁白帮她解决孙穆之后,她跟家里说不用再担心这件事。
然而孙穆的举动,朱瑞文和朱瑞樟还是知道了。
兄弟两很是激动,朱瑞樟从家里抄起一根柴火棍子就要冲出去,“什么黄家孙家,我就不信他们真能枉顾王法!”
“你给我站住!”
朱大夫人喝止住朱瑞樟,“这事儿苏娇已经处理妥当,你们别再节外生枝。”
朱瑞文冰寒着一张脸看向苏娇,“真解决了?怎么解决的?那可是知州的姻亲,如今的朱家根本无法抗衡。”
“真解决了,我是医女嘛,手里的病人还是能有些用场,你们不用担心。”
苏娇态度很是轻松,同样的方法,她已经在朱瑞樟身上用过一次,效果甚好。
朱瑞文见她没有半点为难之色,才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若是……若是你解决不了也没关系,还有我们。”
“我知道。”
苏娇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谁知朱瑞文后来私底下又来找了她。
“你在黄府诊治的那个人,若是可以,最好转交给别的大夫。”
“为何?我这治得好好的,做什么要交给别人?别人可不会跟我分诊金。”
“你若是为了诊金,更不用在意,往后我会赚很多的银子,重新让朱家恢复到从前鼎盛的时候,不需要你如此辛苦地赚钱养家。”
朱瑞文表情严肃,一看就很是认真,苏娇不由地也认真起来。
“瑞文哥哥是担心那个人会对我不利吗?”
“能让黄家的人忌惮,一旦他对你生出什么心思,你怎么办?再去哪儿找一个能够制得住他的病人?”
苏娇想了想,漂亮的鼻尖轻轻皱了皱,“话是这么说,不过我觉得宁大人并非那样的人。”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直觉,再说他那种地位的人,如何能看得上我,瑞文哥哥多虑了。”
苏娇重新笑起来,笑容甜美灿烂,胸有成竹。
朱瑞文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话来。
他目送苏娇进屋,半晌,手握成拳捶了身旁的一棵树,树上落了几片叶子下来。
……
宁白的诊治即将要结束,他活动着越来越自如的手肘,心里的惊喜不可谓不大。
他在京中不是没瞧过大夫,不止京中的,各地神医都寻了个遍,他不想因为手肘的旧伤变成一个没用的人。
可是那些大夫对他的旧伤治疗的效果都不大,有的一开始确实有好转,然而很快又会故态复萌,令他一次次失望。
可苏娇的治疗不一样。
他的手肘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一点点好转,且从不会反复,这让宁白始料未及,来这一趟居然有如此大的收获,让宁白的心情十分的好。
只不过他的心情好看在别人的眼里,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宁大人每回在苏娇来的时候都会很开心,那还能有什么意思?能见到苏娇让他很开心呗。
黄诗龄咬坏了一条条的帕子,又无法阻止,胸闷气短地病倒在床上,在苏娇以为是不是有可能再发展一条业务线的时候,黄诗龄坚决拒绝了让她医治。
她又不是有病!
她只是有点病而已!
黄志宏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既然宁大人对苏娇如此上心,眼瞅着大人可能就要离开黄府,怎么也要在这之前让大人达成心愿才行。
于是在苏娇不在家的时候,朱家迎来了第二个说亲的人,不过这次,是黄志宏的一个宠爱的姨娘亲自上门,黄家的意思,务必要让朱家答应下来。
乔姨娘生的漂亮,不过却并不妖娆,她穿的衣衫瞧着就很端庄,妆容也很得体,让人看上去并不会觉得她是妾室而轻慢了她。
朱大夫人将人接待进来,“这位夫人今日来可有什么事吗?”
乔姨娘浅浅一笑,“喜事,你们朱家有个十分不错的闺女,是你们的福气。”
朱大夫人闻言,脸色立刻变了变,“我家闺女并不打算这么早嫁人。”
“朱大夫人这话就不对了,男婚女嫁乃是天经地义,如今苏姑娘的缘分到了,朱大夫人却将之拒之门外,岂不是要耽误了苏姑娘?”
“我家的闺女缘分什么时候到,我心里清楚。”
乔姨娘还想说什么,今日碰巧在家的朱瑞文和朱瑞樟赶了过来,他们听说又有人上门要给苏娇说亲,还是黄家的人,根本按捺不住心底的火气。
“这位夫人请回吧,我们妹妹可高攀不起黄家的人。”
朱瑞樟开口就没有好语气,朱瑞文没有说什么,只冷着一张脸,不欢迎的意味显而易见。
乔姨娘面对他们的敌视并未胆怯,而是微微侧了侧头,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来。
“你们不同意,可你们以什么样的身份不同意?”
朱瑞樟气势高涨,“我们是她的家人!”
乔姨娘轻笑出声,“家人?你们这些家人是如何平安地继续在镇子上生活,你们恐怕心里并不清楚吧?”
“可不是因为官老爷想要放你们一马,是因为苏姑娘啊。”
乔姨娘声音娓娓道来,听在朱家人的耳朵里,却如同腊月里夹杂着雪粒子的北风。
“苏姑娘人微言轻,又如何有能耐救得了你们全家?是宁大人,看在苏姑娘的面上,开口放了你们一马,你们如今全须全尾地脱身,又有什么样的脸面阻止苏姑娘与宁大人?”
“说起来,就算是苏姑娘本身,都是无法反对的。”
朱家人统统愣住,他们只知道在他们入狱的时候,苏娇在外为他们打点,这个恩情朱家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可是他们真的并不知道,原来大房的平安无事,也是因为苏娇?
朱瑞文的脸色如同染了寒霜似的,苍白无比,是这样的吗?连他的命,也是托了苏娇的福才能够平安保下?
他们之间的恩情,竟如此巨大?
“你们该好好谢谢苏姑娘,只是得了人家这么大的恩惠,如今却还要阻挡她嫁入贵人府,这便是你们朱家报恩的方式?”
乔姨娘艳红的嘴角轻轻上扬,润泽漂亮,带着一丝丝嘲讽的意味,看得朱家人无地自容。
……
乔姨娘离开之后,朱家的上空笼罩了一层浓郁的凝滞。
朱大夫人坐在那里如同一尊木雕,保养得当的脸上,透着深深的灰败之色。
朱瑞文和朱瑞樟也好不到哪里去,朱瑞樟脸色震惊焦灼,不知道该如何才好,而朱瑞文则低着头,谁也看不清他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竟然……是这样,我就觉得奇怪,二房获罪严重,没道理大房轻轻放下,原来竟是苏娇的缘故。”
朱大夫人喃喃自语,朱瑞樟忽而跳起来要往外跑,“我要去问问她,到底是不是这样。”
“你回来。”
朱大夫人叫住了他,“苏娇既然不愿意告诉我们,必然有她的考量,你这会儿去问她,你想让她说什么?”
“可是,难道真就让她嫁给那个什么宁大人?”
“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朱瑞樟是个暴脾气,“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再怎么样也不行,就是不行!那些当官的怎么会好好待她?我们若是同意了,就是送她进火坑!”
一直没说话的朱瑞文抬起了头,“可是怎么办?我们承了那位宁大人的情,我们以什么理由阻止?”
“那难道就眼睁睁地同意?”
朱瑞文神色冷肃,他恐怕是最不希望看到这件事的,可他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阻止。
朱瑞樟从朱瑞文脸上看出了无能为力,整个人都耷拉了下来,苏娇帮了他们,救了他们,他们却无法为苏娇做什么。
这种无力感,让朱瑞樟感觉前所未有的挫败。
朱大夫人抬眸,“此事,还是先告诉苏娇吧,我们没有立场为她决定什么,只能让她自己来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