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
挣扎间,潘媛硬是推开了身前的保镖,她无路可逃地软跪在地上,胡乱地用头发挡在脸上。
这副模样像极了受伤的小动物,瑟瑟发抖地舔着着自己的伤口,不愿意被任何人看见。
裴冬冷看了眼保镖们吃惊的表情,又望向潘媛的脸,隐约在她额头上看见了不正常的肉瘤!
这些东西很刺眼!
裴冬冷朝她走过来,“起来……”
“你们这些人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裴冬冷刚把手伸出,人群中骤传来一把沉怒威严的男声!
潘媛的注意力被勾动了。
她抬起头,脸上的墨镜已经被撞歪了,她看见了各种各样的颜色,以及数张惊恐的脸。
潘媛看见这些人的表情,心如死灰地低下头。
都看见了……
他们都看见她的脸了。
她苦苦支撑的骄傲,都被踩碎了。
“我记得我从来没有把别墅交给任何人,你们围在这里,是当我死了?”沉怒的声音再度响起,威严、果决得让人惊呼!
“潘先生,你醒了?”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句。
潘先生?潘媛载着满眶的泪水望过去,毒辣的阳光狠狠地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不肯眯起眼,死死地盯着缓步走来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穿着白色衬衫,手里撑着拐杖,放在拐杖上的手泛起了大片的雪白,泄露了主人愤怒的情绪。
他“咯”的一声把拐杖撑在地上,跟在身后的医护人员怯生生地收住脚步,似乎有点怕他。
潘海安绷紧了脸,脸上布满了岁月所留下的皱纹,却不难看出他年轻时的俊俏。
潘海安先是环视过四周的环境,视线在潘媛身上略过,毫无反应地移到了别处。
潘媛僵住了,她看着站在人群中的中年男子,以为自己在做梦。
“爸爸,你怎么,醒了?”
直到一把极度错愕的女声响起,潘媛才回过神,起身想跑向潘海安,却被两旁的保镖扯住了胳膊,压在地上。
“放开我!”因为激动,潘媛的声音变得尖锐、沙哑,比电视上的老巫婆还难听。
保镖们变了脸色,谁也不敢看她乱发下的脸,只是尽职地擒住她。
“我醒了,你很不满意?”
潘媛被压在地上,使劲抬起头看着潘海安,却见潘海安满脸沉黑地盯着她身旁的假潘媛。
“爸爸,我不是……”
“你闭嘴!”潘海安打断假潘媛的话,“我没你这么了不起的女儿,你不是跟了姓裴的吗?立刻给我滚回去,别让我看见你!”
潘海安说着,别过脸,多看一眼都嫌弃。
“爸爸……”潘媛明知道潘海安骂得是那个冒牌货,可是,那个冒牌货就是她啊。
爸爸骂这个冒牌货,跟骂她又有什么分别?
爸爸很不喜欢她和裴冬冷在一起。
“潘叔叔,宝儿是你唯一的女儿,你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了?”
严时的声音响起。
潘媛打起精神望向严时那边,却先一步看见了裴冬冷睥睨而来的探究,吓得她立刻低下头,用头发把脸挡住。
尽管她已经把头低下了,笼罩在身上的探究却不曾消失,反而变得更加炽热,炽热得让她无法呼吸。
“你这声叔叔,我受不起。你既然这么喜欢她,那就带着她离开潘家的别墅。”潘海安的语气好像在扔掉一件垃圾,如刀似剑地刺在潘媛心里。
今天,肯定是她这一生以来,最煎熬的一天。
“爸爸……”
“我的话,你没听懂?”潘海安再次打断了假潘媛的话,“从今天开始,我没有你这个女儿,立刻给我走!”
潘媛听着爸爸的话,眼眶里的泪水滚落而下,却只能咬着唇不说话。
她没有了“潘媛”的脸,无法帮“潘媛”说话。
而且,她清楚爸爸的性格,爸爸正气上心头,说什么也没用。
“潘海安,宝儿为了你,费劲心思的重振潘氏。如果没有宝儿,你还能醒过来吗?”严时还在潘海安僵持着。
潘媛很少听见严时的语气这么狠绝。
“你是以为我刚醒过来,什么都不知道吗?”潘海安沉沉的说着,“潘氏的股权,是我让这个丫头拿去卖掉的。”
丫头?!潘媛有所察觉地抬头,泛着泪水的黑眸里倒影着潘海安从容不迫的脸。
潘海安没有看她,她却分明觉得潘海安在帮她说话!
“潘海安,你再说一次。”严时冷声质问。
潘海安眼帘也不抬一下,“有什么问题?潘氏53(百分号)的股权在我名下,我喜欢卖掉就卖掉,你手里只有47(百分号)的股权,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潘海安话音刚落,潘媛听见了严时压抑的呼吸声,每一下都充满了怒意。
她再次望过去,率先看见裴冬冷侧着脸望向潘海安那边,没有再盯着她。
潘媛松了口气,这才往严时那边望过去,只见严时乌黑的俊脸略略扭曲起来,他掀起了唇角似乎想反驳潘海安,下一秒却又抿下了唇。
潘海安说的没错,那53(百分号)是潘海安的,他喜欢卖就卖,谁也管不了。
他费尽心思从潘媛手里把潘氏抢过来,只是为了报复潘海安,而潘海安一句话就把潘氏扔掉,让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为了笑话!
姜果然是老的辣!
“爸爸,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假潘媛往前了一步,不甘心地扫了潘媛一眼。
潘海安这番话,无疑是在帮潘媛洗脱嫌疑!
“你有资格问?”潘海安语气不佳!
假潘媛顿时被堵住,眼带狐疑地盯着突然出现的潘海安,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都给我离开这里,我不想看见你们。”潘海安打断这次的谈话,他撑着拐杖往潘家别墅走过去,看见了拦在小道中间的保时捷。
潘海安斜眼望向从头到尾也不多说一句话的裴冬冷。
裴冬冷也在看着潘海安,俊美逼人的脸上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意。
两人沉默地对视起来,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
几秒后,潘海安最先打破沉默,他轻哼了声,泄露了几丝怒意,“当日是你和尚阳做的交易吧?”
“是。”裴冬冷应得干脆利落。
潘媛被两个保镖压在地上,看着裴冬冷和潘海安的对话,她完全插不上口,瞪大的眼睛里掠出了担忧,怕爸爸会追究裴冬冷。
“那你也给我走。关于裴世的资料,我稍后会给你作出赔偿,潘家不欠你一分钱。”潘海安收拾视线,淡漠却又不容忽视地吩咐道,“把我的人给放了。从今天开始,我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尤其是姓裴的!”
“爸爸,不要!”潘媛想反驳,可她沙哑的声音太过渺小,根本没人听见。
潘海安说完,看了眼西门赫,又看了眼潘媛,视线停留片刻后,若无其事地离开,遣散了身后的医护人员,撑着拐杖往潘家的别墅走过去。
所有人都在看着潘海安的举动,他却丝毫不管。
“总裁,要放人吗?”裴殷把西门赫从地上拽起来,望向了裴冬冷。
“放。”裴冬冷扫了眼潘媛的方向,却又在瞬间拉开车门坐进去,默认了潘海安的决定。
假潘媛看见裴冬冷上车了,她也急忙跟上去,好像要劝裴冬冷别跟潘海安吵架。
潘媛在车厢外面也听见了她的声音,只觉得虚伪!
冒牌货恨不得事情扰乱!
身后的保镖很快松开了她的手,她赶紧把墨镜戴好,站起身的同时,余光看见了严时在盯着她。
潘媛以为严时还在怀疑她,她极快地别过脸,走过去把西门赫带走,跟着潘海安朝潘家的别墅走过去。
因为潘海安的突然出现,这件事也只能到此为止。
潘媛简单地整理好东西,站在别墅的露台上,看见裴冬冷和严时的人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才陆陆续续的离开,她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差一点,她的脸就要被裴冬冷看见了。
“潘姐姐,潘伯伯找你。”
西门赫走到了她身后。
潘媛下意识地低下头,“恩”了声,跟着西门赫走进阴暗的别墅里,四周都是灰尘和蜘蛛网。
潘媛避开面前一张蜘蛛网,和西门赫问起了潘海安的情况。
西门赫露出了思考,“我刚才帮潘伯伯把沙发整理好,让潘伯伯坐下休息。潘伯伯喘了几口气,好像很累,他说他是刚从醒过来,让医生带他过来找裴总。医生先是打了个电话给林阿姨,得知裴总在潘家别墅这边,他们就赶过来。”
“看来爸爸早就恢复了意识,我之前跟他说的话,他都听见了。”潘媛眼神复杂地摸着脸上的口罩。
按照正常的康复流程,潘海安昏迷了一整年才醒过来,他应该在医院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出院的。
但潘海安为了过来帮她,不顾身体的情况强行下床。
刚才的威严果决,都是潘海安硬撑的。
“咳咳。”
西门赫带着潘媛来到房间门前,远远就听见了房间里传来一把沧桑吃力的咳嗽声。
潘媛不由加快了步伐,走进房间里便看见潘海安坐在床边,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捂住嘴巴艰难地调整着呼吸。
早上的阳光穿过了布满尘埃的玻璃窗,艰难地落入室内,四处透出一股挥散不去的阴凉,早就没有了曾经的辉煌。
潘海安的还在咳嗽着,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整个人显得更加虚弱。
“小赫,你去端一盘清水过来,清水能减少空气中的尘埃!”潘媛一边交代着西门赫,一边走向床边。
“潘姐姐,你等我一会儿!”西门赫马上跑到了外面。
潘媛走过去帮潘海安顺气,心里的惭愧和自责几乎把她压死!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关键时刻,只能靠爸爸过来帮她。
外界传言爸爸对她狠心,可谁又知道爸爸宠她如命?
“好了。”潘海安示意她把手拿开。
潘媛垂着脸,坐在床边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