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走多少个孩子了?”
“送走他们满五十个了!”
“这么多?”
甘索不敢想象五十个孩子聚集在一起是怎样的场景。
“嗯!”
“我突然有些好,你是怎么把他们送出去的?”
穷凌说话的语气像在面对一个老朋友,不骄不躁,也没有任何不良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想知道答案。
“他们刚才叫你妙哉叔叔?”
甘索注意到了穷凌没注意到的点。
“没有个化名,我怎么送他们进孤儿院?”
火土桀桀的笑,他似乎在笑自己,也像是在笑穷凌和甘索。
“若是想取我人头动手吧,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甘索和穷凌几乎同时起身,甘索左手搭着刀柄,右手插在裤兜里。穷凌手臂撑着桌子,目光复杂的伸出一只手。
“实不相瞒,我曾经也是一名孤儿。”
他哼笑了一声。
“你应该知道吧,我是红盾佣兵团的人?”
“知道。”
“把他们三儿送到孤儿院后赶紧藏起来吧,想杀你的人不少,不是没有实力强的人。”
“老子知道。”
他一直把“老子”挂在嘴边,不知不觉成了口头禅。
“你们不杀我,不怕你们团长怪罪于你们?”
笑了一下,穷凌说:
“算我们团长来,也一样不会对你动手。”
“你这么说,我都有些好他是个怎样的人了。”
“好人!”
穷凌和甘索准备离开。
“和你不一样的好人!”
“那我什么时候得拜访一下!”
“近期是不可能了。”
在他面具后的眼睛里,火土看着他们离开。
“真是有趣的人。”
他一直穿着连帽的衣服,般若隐藏在黑暗里。
“妙哉叔叔!”
“怎么了,小鬼?”
“我们明天要去孤儿院吗?”
“对!”
坐在微弱的灯前,火土眼里闪着小小的光。
“我们不想走,走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女孩有些想哭,火土看着他们,三个孩子没有因为般若面具而害怕。在他们饥寒交迫的时候,是妙哉叔叔救了他们。漆黑的夜晚让人心生凉意,火土看着三个热泪盈眶的孩子,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明天要走了。
在光,他们闪着泪光的眼睛像宝珠一样富有光泽。
三个小孩想来抱他,火土却略带严厉的说:
“我说过什么?”
为首的男孩胆子大一点,他颤颤巍巍的说:
“你说要听你的话。”
“那你们呢?还听我的话吗?”
“听!”
吃完烧鸡的油嘴巴拖下一道鼻涕,三个孩子抽泣着,火土说:
“滚回去睡觉,听话!”
“嗯……嗯嗯!”
他们转身时,火土一个人站在房檐。按着自己般若面具的火土一直自言自语,似乎从不需要歇息。
“还有三年的时间结束了。”
火土的声音突然从男声变成女声,嘶哑的声音犹如女鬼,她轻轻松开般若,下面干瘦的面孔分辨不出男女,只是很老很老。她的双眼布满血丝,干枯面孔下的骨骸清晰可见。额头处纹着一个黑色的咒术。
“人生——真是短暂啊!”
眨眼间回到三年前!
“火土,现在正在闹灾荒,你家地里什么都没长出来,大家都缺粮食,你还想吃我们的?”
“是!不知道和哪个男人生的野种,滚吧!”
“滚!”
“找你自己男人去。”
乡下的小村子里只有这么十户人家,大家都看她是个女人,又瘦又丑的,谁会帮她?当家里的最后一点粮食吃完,当山的野菜挖完,这一刻,她无助的趴在地大哭!
她本来不是这个山村的人,他们家乡闹了灾荒,大家深处的他们没等到外界的支援死完了,他的丈夫为了让她活下去将最后的食物给了她和孩子,她们走出大山,一路只要是没毒的东西都被她们吃了个遍。
等进了城,这里很漂亮!
邋遢而且衣衫褴褛的女人拉着自己的孩子站在路边,很脏的长发黏在一起,干巴巴的像坟头的杂草。
四处都是豪华的房子,空气里飘动的都是食物的香味,他们向着路边的包子铺张望,却被店员赶开。
“看什么看?一看是死要饭的,等着吧!要是晚有剩包子给你们。”
女人连连点头,点头哈腰的似乎在感谢这个时常被店长欺负的店员。
他们坐在路口,刚来的喜悦一扫而空,她以为逃到一个地方好了,她一直以为走出大山,走出那个闹饥荒的地方能活。实际她错了!逃过灾荒还有钱荒,大城市里最不缺的是人。
这里人山人海,四处人头攒动,穷人们为了活下去挥汗如雨,富人们颐指气使,似乎成了习惯。没办法,他们有钱啊!好人们会帮穷人,但只能帮一时,却不能帮一世。他们也会烦的,等哪天烦了,穷人又会回到起初的样子。
都说穷人们穷是有原因的,确实!像现在的火土一样,这个女人又丑又脏,背后没有任何背景,全身散发着死老鼠的味道。她和自己的孩子坐在街边,有人给他们钱,她感觉好羞耻,她感觉自己受了委屈,她不是千金小姐,但她曾经可以靠自己种粮食吃饭,现在却要看人的心情活。
“妈妈,我好饿!”
孩子哭了,她连最后一丝尊严都可以不要!她也好饿,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一次好好吃饭是什么时候了,也想不起来那顿吃的是什么。所有穷人变富人的方式都要在吃饱饭的前提下才能成功,她什么都没有,别人给的零钱只够买个包子。
她带着自己的孩子四处乞讨,尊严?在死亡面前,尊严都只是笑话。要活下去啊,她可以不活,但自己的孩子怎么办?
讨了很久的钱,有时候运气好,可以在今天吃饱饭的前提解决明天的三顿饭,但有时又要连饿好几天。
政府官兵心善,虽然没有特殊机构,但还是给他们租了房子。女人四处找工作,她借钱买最廉价的衣服,垃圾桶里别人不要的衣服缝缝补补能穿,她一跑是一天,好几天下来,她发现自己找不到工作。她会什么?种地?
她没有学历,没有相貌,只有身材还算高挑,但她连最基本的身份卡都没有,她怎么被别人任用?
在一个好心人的帮助下,她打了一段时间的工,可以挣一些钱让孩子吃饱饭了。过节的时候,所有的孩子都在院子里放鞭炮玩,她的孩子却裹着烂棉絮趴在窗口等妈妈回家吃饭。那一年,她的孩子才八岁,打了半年的工,他们终于能吃饱饭了!
但是房租呢?政府官兵帮她付了半年的,接下来要她自己付钱了。
她给那名政府士兵送了一块手表和几朵鲜花,她知道政府士兵的俸禄很低,老婆每天还埋怨他。带着自己仅有的几千块钱,她离开了这儿,毕竟不能一直给别人带来麻烦,她也于心不忍!
当他们离开繁华的城市,高楼大厦都不会记住她。
距离城市越远的地方钱越值钱,她又进入大山,这里只有十几户人家。她用自己的钱买了一间小房子,又买了把锄头。
对农民来说,没什么锄头和土壤更让人安心。第一年,她种的水稻、玉米、马铃薯和红薯大丰收,这是世界最高产的农作物,这边气候适宜,啥都能种。
当粮食摆满房子,女人觉得自己累到脊椎变形都是值得的,但是第二年,粮食收入慢慢下降。不过有孩子帮自己干活,她觉得很开心。第三年再一次灾荒!
“大哥,求求你了,给点吃的吧!求求你了,我会帮你干活,什么活我都会干,求求你了大哥!”
“妹子,不是老哥我说,你要是个男人还好,你一个瘦巴巴的女人能干啥活啊?走吧走吧,正闹饥荒呢,谁家有多的粮食啊?”
要是个男人还好……
一句话让她瘫在地,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家,他的孩子躺在床睡了,永久的睡过去了,桌子还摆着他从山找来的野菜。
他想着睡一会吧,睡一会妈回来了用野菜做饭吃,结果一睡,再也醒不过来了。瘦弱的女人开始哭,他坐在地痛哭流涕,喉咙哑了,眼睛哭肿了。背着自己的孩子到后山,她连棺材钱都没有,坐在坟地里,她也睡了。
一觉睡醒,孩子已在墓地长眠,她却活了过来。
她额头多了一个黑色的不知是什么字的咒术,她感觉自己没心跳了,身体冰冷,一点温度都没有。四周的鬼魂呼喊着她的名字,急忙钻进她的身体,于是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人活着总需要些支柱,她戴鬼神般若的面具,不想再让孩子饿死了。
“甘索……”
坐在房檐的火土叫了一声这个名字,他可以感受到一股气息,将死之人的气息。
他看着升起的太阳,他是孤独的游侠,火土终于如愿成了男人,但他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身体一闪而逝,火土化为紫色的怨灵,出现在甘索的船舱里。
“我找你有个事。”
“什么事?”
“我要帮你铭刻一道咒。”
“我身已经有一道咒了,不是说一个人只能铭刻一道咒吗?”
“对!但是我给你铭刻的咒较特殊,它是远古的咒术。”
“什么意思?”
“别多问,它只会对你有好处!你现在也许不懂,但以后会明白的。”
见甘索还有些犹豫,火土便将其全部说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