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书匾,但道理却是相通的。
人们路过酒楼门口,抬头一看那三个正襟危坐、脸上不见丝毫笑意的三个榜书,虽说不会反感,却也难得喜欢上。
“嗬,难怪买卖坐不下去,想卖掉铺面呢!”
唐云笑看着和仲子,笑笑道,“走,咱们进去瞧瞧。”
说是酒楼,实际上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院,一进大门,走不多远,迎面是一堵萧蔷,墙上描绘着游龙戏凤的图画,用色大红大紫,看上去甚是富丽!转过萧蔷,眼前豁然开朗,唐云环顾左右,发现这座宅院跟寻常的宅院还是大为不同。
毕竟这里是酒楼,不是私人宅邸。
不过里头的风景却是比寻常人家要好得多,不难看出酒楼的东家为此煞费了一番苦心。
随处可见修竹芭蕉,池水假山,回廊曲栏在花花树树时隐时现,可谓是曲径通幽,一步一景,别有洞天。
虽然看上去似乎极为有格调,但唐云总感觉有些不舒服,仔细一想,才恍然一悟,原来整个宅院的设计非常不协调。
这种不协调体现在多个方面,譬如门口那堵萧蔷上的画作就过于俗艳了,与内庭修竹亭台极不相称。
就是内庭,朱栏碧瓦,大红大绿,也有艳俗之嫌,与那池水青莲,以及修竹芭蕉不太相称。
虽然这一切未必就是酒楼东家所为,却间接反衬出主人的喜好与意趣。
整体布局倒没有什么问题,三进三出大宅院够开阔,是个好地方。
至于唐云不满意的都不过是些细枝末节,随时都可以加以修正。
因此,尚未见到此间主人,唐公子心下就已拿定了主意,只要主人家不是狮子大张口,这座大宅院他唐公子买了!经营川味六楼近半年,日进斗金可不是虚张声势,唐公子在不足半年的短短时间内,至少积攒了主意购置一座大宅院的银钱。
他原本是想在新丰西郊买地盖屋的,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谁能想到会碰上风流李三郎。
结果被逼上长安来闯荡了。
这也就是意味着不能在新丰购地盖屋了,但那笔钱还是踏踏实实地揣在唐公子身上的。
唐公子今日是抱着豁出去的心态走进这里地,要知道这里是长安,他那些钱在新丰购地盖屋绰绰有余,但要在长安买一座差不多大小的宅院,他这半年来所有的积蓄也堪堪够用而已。
好在他在新丰还有一座酒楼和一家糕点铺,就算今儿把所有的积蓄抛出去,买下这座大酒楼,也算得是孤注一掷。
这么大的酒楼内竟然门口罗雀,即便是入了内庭,也不见什么人影。
依理而论,酒楼门口都有迎候客人的小厮。
可唐云和和仲子却是长驱直入,哪有什么小厮前来祗应?
拐过一座太湖石叠成的假山,前面就是中庭的月洞门,一个身材臃肿的华服男子从里头走了出来。
“嗳嗳,哪里的小子?
出去出去,没看到此间歇业了么?
快些出去!”
那华服男子约莫五旬年纪,看那臃肿的身形,不难想见他平素过得就是吃穿不愁的好日子。
但唐云从对方脸上,却看不出丝毫逍遥快活的神色,他不知道是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只要有钱赚,就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赚不到钱的人,有几人能笑口常开?
“小人失礼了,还请主人家莫要见怪!只因并不见门仆,因此我等才冒昧闯入。
然我等也不是无故冒入,我家公子有事想与此间主人相商,敢请尊驾入内通报主人一声?”
闻听此言,那胖男人歪着脑袋将唐云上下一打量,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神色倨傲地道:“本尊便是此间的主人,你找我何事?
若是无理取闹,可休怪我不客气!”
还本尊?
唐云上前一步,拱手笑道:“啊,原来尊驾便是此间主人,小生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尊驾见谅!听闻尊敬想出售这座宅院,不知可有此事?”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那胖男人鼻孔朝天,觑着唐云,“莫非你还想买我的酒楼不成?”
一见唐云的穿着,那胖子就认定对方不过是个乡下小子。
一个乡下小子想买他的酒楼,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虽说他经营不利,导致酒楼关门歇业,但瘦死的驼骆比马大,这座酒楼还是他的家资,不多不少,售一千贯绝不成问题。
别说一千贯,就是十贯钱,谅这乡下小子也拿不出来!不独这大胖子,就连唐云身边的小胖子也对唐云缺乏足够的信心,虽说他很清楚唐云绝不是什么普通的农家子弟。
可想要在长安在长安西市买下着这么大一座宅院,和仲子都觉得唐云拿不出那么多钱。
一千贯啊!在唐代买一头健壮的黄犍牛也不会超过二十贯钱,就是唐云那匹上等突厥敦马,也就是五十贯左右。
一千贯是什么概念?
以前对唐代的物价没有切身体会,但现在唐云却是了如指掌。
当初在新丰,唐云花了五百贯才买下了现在的川味酒楼,虽说川味酒楼也是三进三出,但与这座大宅院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当然,论大小,比之百祥酒楼,这座宅院还是略小,毕竟是在长安西市,若要买一座百祥酒楼那么大的酒楼,恐怕不止两千贯吧。
况且这广聚轩并不位于井字大街上,而是位于西市东南方向的一条小街上,即便如此,若是依照行价的话,一千贯是绝对拿不下来的,应当在一千二百贯左右。
这是行价,然而却因为这家的主人急于出手,如果有人出一千贯,他勉勉强强也就出手了。
这就是唐云要去邸店的缘故,邸店是商人聚堆之所,所以能够第一时间拿到最确切的内幕消息。
可以说,只邸店一行,唐云就轻轻松松转了两百贯。
可不嘛,行家一千二百贯的大宅院,他只要出一千贯就能拿下了。
那两百贯还不等于他赚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