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深人静。
康苏密埋伏在燕山余脉的一处,这里是蓟县通往渔阳郡的必经之地,山高林密,十分利于埋伏。康苏密在接到突利小可汗快马传递来的消息之后,立刻偃旗息鼓,埋伏在这片险要之地。
夜色不甚明朗,地上一片模糊,让人看不真切。劲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有尖利如同女人凄苦的哭声传来,让人瘆的慌。突厥人躲在树林里,不时朝外看着,时间渐渐过去,天色越发的黑了,康苏密算了算,恐怕已经是亥时末了吧?
康苏密探出头,看着外面黑漆漆的道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难道说,隋军没有赶来?不可能呀,突利小可汗的消息绝不可能有问题,可是按照脚程,这个时候应该到了。难道说,隋军没有走这条路?
康苏密疑惑不解,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突厥士兵匆匆而来,低声在康苏密耳边说着什么,康苏密眼睛亮了起来,他慢慢站起身来,手掌慢慢拔出弯刀。一抹亮色照亮了康苏密的脸庞,他靠在一颗树上,瞪大了眼睛,瞪着数十步外的官道。
漆黑的官道,隐隐约约能看见人影晃动,不久,传来士兵走路的声音,铠甲互相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隋人来了!”几名突厥人低声。
康苏密摆摆手,示意部下安静,这个时候,隋人还没有进入埋伏圈,不可轻举妄动,贸贸然打草惊蛇,指挥适得其反。康苏密一再告诉自己,要稳重,要等待机会。突厥士兵也都强自忍下心头的激动,等待着隋人完全上钩。
隋军排列成整齐的队形,步伐声声声传入耳中,由于声音十分清楚,康苏密不需要刻意去看,就能判断出隋军走到了什么地方。康苏密带着冷笑,看着隋军就像看见一群待宰的羔羊,再稍等片刻,隋军就会全部成为他们的刀下之鬼。
眼前的隋军显然没有意识到危险靠近,在这样的一个深夜,谁又能看清楚一切呢?当隋军彻底进入了埋伏圈,康苏密冷笑一声,立刻下达了命令。早就按捺不住的突厥人立刻将早就准备好的弓箭射出,箭雨如蝗,顿时哀声四起,毫无防备的隋军纷纷倒下,发出沉重的声音。
“有敌袭!”隋军仓皇的叫着,阵型顿时大乱。无数人倒下,无数人仓皇逃窜。可是,在早有准备的突厥人面前,他们几乎没有反抗之力,箭羽继续射击,击打在铠甲之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此外还有箭簇撕裂肌肤的声音,伴随着阵阵哀嚎而来。
五轮箭羽之后,康苏密觉得大事已定,他猛地跳了出来,手中挥舞着弯刀,大喝道:“杀!”
突厥人纷纷丢掉了弓箭,取了弯刀在手,朝着隋军扑了过去。突厥人停止了射击,让隋军有了一定喘息之机,他们纷纷拔出利刃,与突厥人厮杀在一起,在宽十余步,连绵不绝的官道上,两军正在奋力厮杀。隋军仓促迎战,吃了很大的亏,康苏密身先士卒,一连劈死了三名隋兵,隋兵哀叫着倒下,鲜血溅了康苏密一身。但康苏密毫不在意,身为突厥人,杀戮对于他们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
“杀,给我杀!”康苏密大声的喊着。突厥人在混乱的人群中奋力厮杀,希望能多得到隋军的人头,取得更多的军功。这几乎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隋军很快就崩溃了,强大的突厥人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尤其是当突厥铁骑杀出来之后,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隋军本就不完整的防御阵线冲垮。
隋军在巨大的伤亡面前,纷纷逃窜,然而在突厥铁骑面前,他们根本跑不过,面临的,只有无尽的屠杀。
这时,康苏密发现一个身着明光铠的隋将骑在战马上疯狂逃走,在这一支以步兵为主的隋军离,骑着战马之人,毫无疑问是一名隋将,康苏密哪里肯放过此人,连连催马追击,那名隋将疯狂逃窜,两人一前一后,在官道上奔驰。
康苏密虽然骑术精良,但那人也不差,康苏密拼命追击,始终差了半截,那名隋将大喜,他用熟练的马术躲过了康苏密射来的箭羽,策马狂奔。忽然,前方马蹄声大作,不知道有多少骑兵杀奔而来。
马蹄声几乎要将两人的耳膜震破,在这一时间,两人的反应几乎是相同的,隋将以为是突厥骑兵杀来,如果是这样,他必定难逃一死。而康苏密则认为是隋兵杀来,那样的话,接下来还有恶战。
两人一愣的功夫,就见奔袭而来的骑兵之中,一人忽然弯弓搭箭,猛地射出,箭簇在月光下一闪,就听一声惨叫,隋将轰然落地,这一箭,竟然射中他的咽喉,来人箭法非常精准。
康苏密用手摸着脖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此时他已经明白,眼前的铁骑显然不是隋军,而是突厥人。果不其然,康苏密刚刚想到这点,就听见热寒的大笑声传来,“哈哈,好一头肥羊。”
一个隋将显然不是一般的隋兵能比的,康苏密鼓起眼睛,瞪了热寒一眼,这厮早不来晚不来,恰好在这个时候,实在是可恶。可是木已成舟,康苏密也没有什么办法。康苏密只得叹息一声,冷笑着拨转马头。
热寒带兵上前,吩咐士兵追杀隋兵。这时,他发现那名隋将的战马颇为雄壮,居然是难得一见的青海骢,比起突厥战马,丝毫不差△为战利品,热寒将青海骢笑纳了。
接下来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突厥人将隋兵的头颅割下,作为领赏的证物,而铠甲、衣服、战马则被突厥人收集起来,在夜色的照耀下,回到了突厥大营。突利小可汗得到消息,立刻从软榻上爬了起来,亲自接见了热寒、康苏密。
对于两人成功伏击隋军,突利小可汗十分满意,他吩咐热寒明日将这些头颅带走,在蓟县城外筑成京观,以震慑隋人,震慑杨侑。此时天色尚晚,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些头颅有一些让人奇怪的地方。
次日一早,热寒带兵五千,在蓟县城外摆开阵型,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杨侑接到消息,带着杜如晦及诸将登上了北门城头。突厥人在城外大声叫骂,此外还有部分突厥人在忙着筑京观,一颗颗人头被堆放了起来,残破的人头,泛白的脑浆,殷红的血液,让城头上的隋军将领愤愤不平。
“陛下,突厥人欺人太甚,微臣愿意领兵,击溃这群突厥人!”裴行俨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罗士信在一旁也急忙出言请战,听见两人的声音,沈光、钱杰、麦孟才等人也瞪圆了眼睛,眼中充满了怒气,纷纷表示,要与突厥人血战到底。
杜如晦在一旁捋着胡须,一脸阴沉。他有些不明白,陛下突然出兵居然没有和他商量,作为杨侑身边最为得力的谋士之一,这让杜如晦有着惊讶。这时,他眼光一瞟,发现在一旁的丘行恭居然笑的十分诡异。
这不符合常理啊,杜如晦暗自想着,丘行恭一向脾气暴躁,这个时候居然能沉住气,非常的奇怪。杜如晦转过头,看向了陛下。杨侑站在最前面,手扶着女墙,冷冷地看着突厥人正在修筑京观。
在杨侑的眼中,似乎没有愤怒,也没有意图被突利小可汗识破之后的失望,杨侑的目光十分深邃,仿佛璀璨的夜空,让 ... [,!]
(人看不出端倪。
杜如晦走上几步,到了杨侑身边,低声道:“陛下,突厥人居心叵测,在城外修筑京观,是想要逼陛下出兵。”
杨侑点点头,面无表情,冷冷地道:“突利小可汗诡计多端,是想要逼朕出战,朕偏偏不出战,传令下去,各城门紧闭,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
听到杨侑的这个命令,沈光、钱杰、麦孟才都是一愣,感觉到不可思议,陛下不是软弱之人,更不是吃了亏不吭声之人。而这一次,在突利小可汗手上吃了亏,陛下居然不找回这个面子,这是为什么?
罗士信闻言,走上几步,一捞铠甲,半跪在杨侑面前,朗声道:“陛下,突厥人实在太嚣张,臣只需五百骑兵,一定将这群突厥人全部歼灭,将兄弟们的头颅迎回!”
裴行俨也走了上来,道:“陛下只要一声令下,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裴元庆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杨侑微微抬起眼皮,扫过众人的面庞,开口问道:“诸位爱卿,你们都想出战吗?”
“臣等都愿意出战,给突厥狗一个教训!”群臣齐声。
杨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提高了声音,“朕今日就给诸位一个答案,从今日开始,若敢有言战者,当受五十皮鞭。若有不听朕的命令者,杀无赦!”
群臣顿时愕然,什么时候,陛下如此害怕突厥人了?有人还想说话,这时,杨侑吩咐丘行恭,“从今日起,丘爱卿你看守城门,若有一人妄出,朕就拿你开刀。”
丘行恭半跪,闷声闷气应了一声,“喏!”
杨侑扫视了一眼群臣,道:“朕的命令,一言九鼎,望诸位爱卿遵守,否则军法从事!”说着,杨侑一甩衣袍,走下了城头,只余下面面相窥的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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